*时间线在剧情之后 ☆ 天际的雨下得大了,居于船首的少年慢慢抬起眼。他是个容貌颇为温雅俊秀的年轻人,单边的袖子上有精美的枫红纹路。 看起来和这艘铁血气质的船并不相称。 “枫原先生察觉到了什么?” 慢悠悠的,来自身后的询问让他一惊。无论多少次,天性耳朵灵敏的万叶都无法习惯背后之人无声无息的状态。 是的。他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听不到她的脚步,衣物的摩擦,神之眼与皮肤的碰撞。 他统统都听不到。 “这片海域的天气船长应该比在下熟悉。”少年,或者说介于真正的男人与稚嫩的少年间的人用口吻古朴又拘礼的语调说,与衣物同色的眼睛里只有平和,“或许是海域潜藏的力量,想追到这伙敌人,恐怕需要加上更多的条件。” 被称为船长的女子微微眯起双眸,笑了,“看神之眼就知道是我的责任。安心,枫原先生,即便为了维护那条航道,我和南十字舰队也会化干戈为玉帛的。” 这句话不太好回答。 枫原万叶无奈地笑笑。他实在不清楚一个出身枫丹、也仅仅踏上璃月一次的海上枭雄为什么会对璃月的俗语文化信手拈来。 这实在是…… 有违他接触的第一印象啊。 …… 海上外号为“天授”的女性是三年前异军突起,从枫丹水系向外扩展,顺延纳塔,须弥,染指璃月与稻妻的神秘人士。 传闻她曾经是愚人众,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脱离原本地身份跑到海上漂流,还创下了统领半个海域的庞大基业。 北斗曾经和枫原万叶说起过她,同为在海上一群男人里打出来的女性领导者,她一贯对其抱着深深的忌惮。 当然,北斗也曾说,“哪天要是能有机会一起喝酒就好了,啊,真想比试比试 ,处理那些走私者的作风真对我胃口。” ——或许是早年的经历,也或许是一直流传的她的野心,这位船长一直严厉打击海上的走私舰队,海盗团队,和心狠手辣的沿海劫掠者。 这次他会上对方的船,是南十字和对方放出友好接触信号,且他能用自己的特长来追踪一伙最最狡猾阴险的劫掠船队的合作。 不过…… 枫原万叶想,其实没什么必要。单纯论海上找人这位的经验要丰富的多。他的意义大可不必过分地探究,作为一个见证者,一双眼睛,或许…… “差不多了。” 就在少年的神思飘荡到如何给大姐头汇报之时,实际交换名字为“拉斐尔”的女性说到。 风雨打湿了她的发和衣服,神之眼在白皙的胸前闪动,枫原万叶礼貌地转开视线。 下一秒,从他们眼前大约一海里的地方,冰层的深蓝渐渐从底下向上覆盖,沿着她所看到的轨迹,形成一道横跨了目力所穷尽的长长栈道。 海水开始无休止地袭击这条人造的东西,枫原万叶望向天际,原本浓厚的天幕变得更深沉厚重了,以现在的视线条件,想要追寻痕迹不过是大海捞针,所以…… 结冰的碎响在海水哗啦啦的搅动里格外清晰,枫原万叶仔细地做出倾听的姿态。在他的感知里,这蔓延的元素力量有一往无前的魄力,不仅不惧自然的力量,还试图反过来影响。 但海实在是太大了,海水的千尺位置还可以见色,等到了万尺的位置,连光都被会吞噬殆尽。它的危险来源于千年百年积蓄在里面的力量,是生命的力量,是占据大陆之外大半世界的力量。 而现在有人的冰在里面纵横。 纵横...... “……找到了。” 少年说,嘴唇细微地颤动,“东南方向,大概四百海里,浮礁反馈而来的波动有异常。” 他脸上的神情很认真,“那个位置的回响很空……是被挖空了,很可能藏匿着对方的物资。” “旗舰左转舵,向东南方向全速前进!一队分散左右翼,二队绕后,三队单纵阵型突击,不要放过任何痕迹。”听到他的回答,大型舰队的领头人发话了。 这是要封锁方圆至少百里的海域,枫原万叶想,“很可能只是被废弃掉的据点。” 没有什么意义就浪费人力和物力。 他补充说道,“有打草惊蛇的可能。” 出乎少年预料的,对方并没有对他的话语表现出什么强烈的反馈。她甚至有兴趣对他说,“所有的可能都是海水下的东西,在被浪掀起来之前,任何人都无从得知。” “所以我很期待结果是什么。” 她对他安抚地说,“枫原先生不要有任何的压力,在海上漂着,风也好,雨也好,不都习惯了吗?” 原本有些考虑过多的枫原万叶忍不住收拢一下袖子。他本身不是那种没有耐心的性格,只不过连日以来无法追到敌人,而敌人手里又掐着一队来自家乡的商船的事实让他有种紧迫感。 而对方的感觉一向给人野心大于善心,他…… 下意识地做出判断而已。 些微地,存在过分深究。 这样是不对的。脾气比想象的还要好的人立刻选择道歉,“在下并非怀疑船长或提出异议,也并不存在干涉船队的想法,”少年道,真诚地,“若是之后有任何水涛之下的波澜,在下可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他已经决定要为后面出现的不该有的波折承担责任。这并非是枉顾两个势力见不可越界的规则,而是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眼神奇妙地看他一瞬,你说道,“合作的关系是双方都要付出,先生有些……” 过于[自慢]。 他家乡的说法。 你思考了一会,口吻轻松,“其实我听说过先生的事迹。稻妻的船队想必对先生很有意义,但还请您记住,海上行船最忌方向不定。” 你意有所指,“希望您不要太过分散注意力。” 枫原万叶一怔,他开始回忆自己接到的消息。 事情的起源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授”船长在和稻妻外海的官方舰队争夺一条通往南方的航道。海上有海上的规则,即便是国家政权支持的武装舰队也不能说完全掌控这座翻扬的庞大巨兽,每一日,每一刻,天气,水体,海怪,生物,甚至神灵遗留的东西都在影响它。 海的力量迫使除神之下的人人平等,天授舰队在海上靠船长的力量争取出来了一条相对平稳且有秩序的航道,前方是很久以来冒险家都无法踏足的新地界—— 新的机遇和资源。 官方想要合作接手并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其他国家也在蠢蠢欲动,这也是为什么北斗会突然提出合作的原因。 ——璃月离得很近,且南十字名声远播。 枫原万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的心情霎时有些复杂。眼前所见的海域毫无疑问属于稻妻与璃月长久以来不曾判明的地界,大概稻妻的小岛比较多,稻妻的船队也会…… 少年已经习惯了在南十字上的生活,种种复杂的思考仅仅是很短的一瞬间。反应过后他温和地笑笑,拿出袖子里的叶片,轻轻吹了起来。 悠扬的声音在风浪里升起飞扬,似乎被浪涛卷得支离破碎,然而依旧在持续着。枫原万叶的眼睛也变得很纯粹、明亮。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内敛,此刻却有种来自本能的、无可匹敌的坦荡。 一曲完毕,他对你点点头,主动告别。 之后的航行是另外意义上的“风平浪静”,枫原万叶坐在瞭望台附近,依旧是白发扎起的样子,不干扰坚守岗位的船员,偶尔会轻声帮忙报出监控的数据。 一天的航行足够情绪积淀,待到远处浮礁的影子模模糊糊,他站起身,双眼主动瞄准了那到黑沉的颜色,嘴唇抿紧。 “熟悉的味道……” 他自言自语地说,从上方一跃而下,手指按在腰侧的刀上,“看来您是正确的。”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的你转过脸,同样礼貌地只打量他的姿态。枫原万叶的状态在飘扬的海浪上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一呼一吸之间,反而有仿佛一抹刀刃自收拢的鞘中拔出的压迫感,正缓缓地,缓缓地攀升—— “小心些。”你道,语气平静。 枫原万叶踩着冰层登上了浮礁,你没有跟着,而是将重点放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你们配合得很好,或许是一点尊重,跟在他身后的船员不多,让他能顺利地找到想要的痕迹。 没有狡猾的舰队人员。只有大包大包的炸//药。 断尾的敌人把整整一艘船的普通人绑在了浮礁下方的岩石缝隙里,假如他没有听见,假如上岛前冰没有覆盖住下方岛屿、存放炸药的地方无法破开,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在他们进入爆炸范围时变得破碎。 …… “其实大概的设想是给我的名声增加一点坏东西。”你挑起眉,一只眼睛被望远镜覆盖,另外一只很放松,“毕竟好的名声是收拢来往商人支持的基础 航道虽然开了,仅仅靠我的舰队走货,又能做什么呢?” “而假如更幸运的,我受伤了,舰队一定会乱。这是靠头领威望拉起来的势力的弱点,我想想,”你说,嘴角的笑容漂亮得惊人,“啊,看到了,被三队挡住——” “慌不择路……看起来没有大人物。” 姿态优雅地放下东西别在腰侧,“那么针对旗舰的袭击才是重点,在事情败露之时,反扑才会猛烈……” 倏忽地,枫原万叶听到了风中传来的讯息。在刚刚他解救出来的人质里面,有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混乱,散发出来了奇妙的、惹人混乱的味道。 不知名的东西。 气息与以往他家乡中,某个地方相似的东西。 …… “在下一直认为,人和人之间的际遇,是只此一次的幸运。执刀者心中必有[道],即便逆天下之大不韪,所持刀之手也必稳。” 站在海边注视了一切的少年道,依旧那副从上船之后就没怎么变过的表情,很浅淡的温和,眼睛没有太多的波澜。 可此刻的他绝无法叫人说出他是不在乎的。他的刀已经出鞘,从水面蔓延而上的巨兽头颅对上了明亮的刀光,枫的气息环绕住周身,他毫无迟疑地从岸边跃到半空,凌空抽出一抹乍良的明辉: “咔嚓、” 他想,这一切终归是太过可笑了! “吼哦——”海兽的涌动让吨位颇重的船都开始起伏,你指挥船员们后退。天灾级别的海兽可不是普通人能对上的东西,主要舰队应该以炮火辅助,暂避其锋芒。 于枪/炮轰隆隆的背景里,浮礁小岛被见血发狂的海兽撞断了一半基底。那些解救出来的人们由船员抱紧扔上冰层,枫原万叶的身影在偶尔碎片抛飞的空隙上停留,看一眼,然后他踩着那些东西,与海兽庞大的身躯搏杀,不断在上面划出深刻的血痕。 “啊……” 短暂的感叹从你的嘴里出来,不过很快,你就抛弃掉那些东西,指挥远处发现猎物的舰队向内收缩。 逃亡的家伙们被驱赶到旗舰附近,你腰侧装饰用的长剑缓缓拔出,看到了一艘船上领头人慌不择路的眼神。 “真有意思,”你笑着低语,“他们不是你们的子民么。还是说,人类这种东西到哪个时代都不会变,对自己的部分下手更简单?” “所谓、弱小者……嗯,原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领头人的眼睛在疯狂地旋转,他看着你,呼吸急促,说话断断续续,口干舌燥,“这位海上的大人……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彼此……” “稻妻的三奉行中,我们属于……”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随意地,将剑压倒他的颈侧,“不要妄想用权势再压迫什么,在这片大海上,是我说了算。” “……那他呢?” 眼见谈话机会都没有的人忍不住将目光转向远处和海兽缠斗的身影。他的指尖狰狞地点着空气,似乎那里应该有副身躯被他压着喷吐出不甘,“是他放出了海兽!是他将我们合作的机会搅黄了!他还是个背叛故国为了璃月卖命的走狗!” “……大人可以为您做到您任何想要的事,我们大人最最欣赏有能力的青年俊才……” 领头人几乎是喊着说出来话,“一切都还有转机啊!船长!拉斐尔船长!你看看……” 一道淡淡的叹息自海兽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存在分明地响起。枫原万叶闪过袭击而来的庞大腕足,心境如湖水,眼眸则落下了足以扰乱水面的枫叶: 她曾经说过,所有的可能都是海水下的东西。在被浪掀起来之前,任何人都无从得知。 就像他出于自己的[道]执刀,却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而最令人扼腕的是,说出话的人天然觉得这会是重点……明明重要的,是那些被他忽视的人们。 他们、他们的命运是被海水淹没的存在,在一万尺之下,看不见光,也无从再有必要接受光。 …… 深蓝的颜色从与他对应的另一方传来,冰层如同那时,开始不断向下深入,深入。海兽的下半身体飞快地被冻结住,它长而有力的足肢变得无法搅动水体,它依靠的元素被他人禁锢,它的身慢慢爬满雪花一样的纹路,它开始感到畏惧,它想要后退…… 冰无声无息,亘古沉默地做着事。 “唔姆……”枫原万叶叹了口气,他想,好吧,即便真的是大海,也有人会主动面向。那么他也不该再多想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小小舰队中一个小小的船员罢了。 冲天的刀气在半空旋转成美丽的弧线,巨兽诡异丑陋的头颅还保留张开血口的姿态,却唰地与身体分家。手指微动,这一刻,刀顺从了主人的心意改换了轨迹,又向上一挑: “轰”! 小山似的头颅落到了那队稻妻人的船上,还在挣扎着想要说话的领头者凭空浇了头污血,他哆哆嗦嗦抬眼,看见踏风而来的少年翩翩欲飞的衣摆与袖子,上面的纹路干净秀美。 “心随远而不安,是谓着相。” 少年说,低头注视他,“心为远而安,是谓漂流。” “在下名为枫原万叶,已然知晓你们的选择。”他说,“那么,可否借你们的[首]一用?” 风声环绕,领头人呆滞的目光里,倒映出了少年微微笑起的面容。再把视线拉到后面,女性的剑向其他方向挥动,她淡淡地将视线移开,没有再看。 啊…… 领头人想,他们可真是…… 回去的时候枫原万叶主动承担了安抚那些普通人的职责,他没有说出劫掠者的真实身份,可人们依旧如惊弓之鸟,畏惧着装载武器的大船。 他无奈地笑笑,主动吹出一首安抚地曲子。来自家乡的音乐慢慢让他们的情绪放松下来,其中那位被下了秘术,吸引海怪的人坐在甲板上,过了大半天,突然伸手捂住脸,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 人群平静到了死寂。下一瞬,悲痛的恸哭开始从一个人蔓延到另一个人。他们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或是嚎啕大哭,或是咬牙切齿,还有的则双眼无神地看着海,看着天,看着所有人。 “啊啊啊啊我见过的……” 那人说,手指连脸都抓破了,“我见过那其中一张脸,为什么……” 他们要下手、 他们不是保护子民的人吗?! “——为什么啊!!!” 人们无法理解自己的苦难,枫原万叶捏住叶片。这个小东西来自陆地,在海上时要极为小心地保管,以免损坏了,干了脆了,丢了。 就像他们。草叶一样的人。 他沉默不语。越是游历四方,越是成长,世间所见的种种越是告诉他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本没有[答案]。 也或许,[答案]本身就是种难题。他无法成为承载[答案]的人,因为那实在是…… “船队大概两日后到达最近的港口。”你来到这里,凭空敲了敲,“请告诉北斗船长,感谢她的帮助。我要和稻妻的大人物说说话了。” “嗯,我们的合作,还挺愉快的。” “……” 一点点呆怔出现在了枫原万叶的脸上,他的脑海里光影般闪过很多东西,半响,他失笑,“啊……合作。” 说话常带着武士口癖的少年这次也措辞简单,“在下竟忘了(ござる)……是的,合作。” 他道,“在下已经记不清船长帮过在下多少次了。” “说起来有些羞赧,船长一直以来,都是如何看待[答案]这件事的?” “嗯,你说的是这个吗。”你抬起下巴面对大海,嘴角勾起抹笑容:“我说过,海上行船最忌方向不定。” “扺掌船舵的人,先要看到海底。” 海底啊…… 大概她就是这样的人。 少年想,主动伸出手,“[不问涛声,问来者,风起否?]” 和他想的一样,对璃月文化很熟悉的人握上他的手,力道很足,“[帆未起,人心恒定,莫忘,风已归矣。]” 他的风也因此归来了。 于海下一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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