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和李情暂时在山上住了下来。晚上，两人一起在道观的斋堂吃饭。 “老舅，道观里的食堂会吃什么啊？”李情有些好奇，听说道士和和尚不同，道士的菜食里有荤菜。 “不知道。”道观的变化早就让老舅陌生了，哪里还知道如今的斋堂里吃什么呢。 随着云板被敲响，道观内的道士有序地进入斋堂。斋堂的饭菜以素菜为主，如果有义工、没有受戒的道士、居士可以去后厨打个荤菜。 李情排队打完饭菜，拉着坐在旁边的小道士开启了社牛模式：“你们的伙食真不错呢，六菜一汤。” 小道士只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李情见他不答，心中纳闷：“这人怎么那么冷淡。”正准备再拉一个说说话，被老舅连忙制止。“你别说话了，好好吃饭。按照《道教仪范》斋堂用餐不能说话，不能玩手机，餐具不能相互碰撞发出声音。不然的话就去跪香。” “规矩可真多啊，我还是不要当道士好了。”自己这种性子哪里还守得了这样的规矩。如此严格，非把自己逼疯不可。 老舅看她没了之前急切想要做道士的想法了，不免有些好笑：“你以为当道士就那么容易？现在干哪一行都不容易。你好好读书，毕业之后踏踏实实地找一份工作自己能养活自己就行。”老舅和其他父母一样虽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龙成凤，但是道士这行还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经历樊牧新的事件。他什么也不想，只希望李情能够一生平安，自己也算是给她父母有一个交代。 晚上6点钟云板再次响起，斋饭时间结束。道士们有序地开始回到各自的位置，开始上晚课。因为李情是女客，所以被安排单独住一间。房间很简单，房内的陈设和外面的宾馆差不多，但是让李情最意外的还是房间内竟然有WIFI。这里还可以上网啊！李情开心地从床上蹦起。 一连几天李情和老舅都和道士们同吃同住，但是就是看不见周长明表示愿意和他们下山。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情想起了上山之前老舅给自己打的预防针，“他到底怎样才会跟我们一起去呢？” 老舅叹了一口气：“我看还是再找他谈一谈吧。”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对顾颜不好，她的情况危机。看来想要请动这位周师弟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当夜老舅闯进周长明的房间，李情趴在门前想要听出什么，但什么也听不清楚。隔了很长时间，房门打开，老舅从里面出来。 “听墙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老舅无语。这是第几次被自己抓住，这孩子不长记性。 李情讪讪的，站在原地，不停地搓着小手。 “走吧。”老舅挥挥手。 “去哪儿？”李情疑惑。 老舅不答，转头问着身后的周长明：“这地方变化太大，你带路，我们跟着你走。” 周观长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给两人带路。 “老舅，他同意了？”李情低声地问道。她好奇自己老舅到底跟周观长说了什么，才刚刚进去一会儿就同意帮忙了？但是老舅没有回答。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两人之间的隔阂不可能就此消除，但是一定会因为这次合作能够缓解。 周长明带着两人来到道观的后院，里面有一件内屋。 “你非要这么做吗？”他拿着钥匙还是回头问了一句。这话是问老舅的。 老舅点头，十分肯定。 周长明见他不会再回头，便扭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这是茅山道观的藏书阁，面积不大，但是藏书很多，里面有很多道家的经典书籍，也有历代的道家的谱系。因为科技的发展，藏书阁内也配备了用来专门管理图书档案的计算机。 周观长打开计算机，刚想输入密码，想到了什么，回头皱眉道：“你们两个把脸转过去。” “啊？” “涉密电脑外人禁止查看。”周观长一脸铁面无私。这是道观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两人本就是来求人的，如今别人已经答应帮忙，现在哪有不配合的道理。于是像小孩子一样，乖乖地背过身去。 “查到了。” “谁啊？”周观长的声音吸引了李情，转头看去。计算机界面显示了道家历代受戒登记在册的弟子姓名。 “怎么这么多？”老舅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姓名，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顿时脑胀。 “这是从清末留下来的名册，一百多年了，自然多。”周长明十分淡定，“你们慢慢找吧。” “情情上！” “啥？”李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到电脑桌前。什么就上啊？ “在里面找一找姓樊的人。找到了告诉我。”老舅随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唉，我年纪大，看着电脑双眼发疼，不行了不行了。还是年轻人来！” 李情满脸黑线，这时候说自己眼睛疼，每天看美女视频的时候怎么不说呢？不过李情还是有疑惑，为什么找里面找姓樊的？难道是怀疑樊牧新是受过戒的道士？ “哎，你说对了一半。”周长明笑了，“在系统里找樊姓的不是怀疑樊牧新而是怀疑他母亲。” “你们是为什么有这样的怀疑啊？”李情接着问。 “当时樊母现身的时候，袖口处绣着莲花图案，这个图案是道家传统的图案标识。并且她附身顾颜能够使用金钱剑。这两点就能证明这个女人一定是同门之人。”老舅分析道。他想查一查到底这个樊家母子是什么来头，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上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情情，你就先筛选一下，几个关键词女性，时间大致填民国元年至新中国成立。”周长明指着屏幕说到。 “好！” 因为数据庞大，又不知道樊母的具体姓名，想要准备的找到她的材料，无疑是大海捞针。但是人命关天，顾颜还在病床上躺着，所以不得不抓紧时间一个一个查阅。 天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李情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推了推躺在长桌上大呼噜的老舅。 “老舅，老舅！”李情无精打采，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而老舅已经鼾声如雷，盖住了道观里的鸡鸣。李情无语，只好转头继续对着屏幕。作为一个熬夜冠军，以往都是打游戏激动地睡不着，如今听着响如震天的呼噜声那是想睡睡不着。 “我去！”周长明一脚踢了过去。只听的老舅一个鲤鱼打挺从长桌上弹起：“怎么了？地震了？”他还睡眼惺忪地看着两人，只见一个无精打采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生气，一个精神亢奋浑身上下怒气冲冲。 “你这又是一夜好梦啊？”周长明带着两个黑眼圈，阴阳怪气道。他是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怎么还是那样。一个晚上呼噜声不断，他好几次用脚踹，但是翻了一个身又开始了下一段节奏起伏的配乐。 “我昨天晚上不就让你回去了嘛！你不肯啊！非要说什么怕我们偷看内部资料。”老舅盘腿坐在长桌上，“哎呦喂，就那点破书谁稀得看啊。也就是你宝贝，搁我家都是垫床脚的！”老舅到底是刚睡醒，就是不一样。底气就是足，声音就是洪亮。 周观长撇撇嘴：“你这人，就是粗鲁！什么东西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这些都是好几代道家的先辈留下来的，你这个匹夫当然回去垫床脚了。” “哎呦，留下来的都是什么啊？”老舅不服，撸起袖子阴阳道，“就算是留下来了，你和你们一帮子人也不会看一眼的吧！看账本都来不及呢！” “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说呢？我一上山就看出来了，到处都是卖批量莲花符的，卖香的，卖纪念品，卖奥特曼的。你开个超市算了！”老舅佯装吃惊，“哎呦，忘了，你们确实还开了超市，就在半上腰，雪糕35一根！刺客啊！” 周长明被气的直哆嗦：“你嘴可真贱啊！哪个旅游景区没有卖这些的？没有这些赚取收益，哪里来的钱维护道观的日常运营开销？”周长明指了指房间内的计算机、空调、书架、饮水机:“没经费哪里有这些，都指着别人捐助啊？没经费哪里招得到道士，哪里让茅山道教发扬光大？”周长明大声喊着，喊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快！自己也想做一个纯粹的道士啊，可是纯粹也需要钱啊！ 老舅听了这个一时间也沉默了，他必须承认现在的道观条件确实是比之前好太多了，名气也比之前大。但是他还是坚定的认为做道士应该仅仅做道士。他下山多年，因为生活被迫受到金钱市井的侵染，可是周不同，周是师父认定的接班人，应该和师父一样带着众人打造一个纯粹坚定不受金钱侵染的道家圣地。 “你总说你了解是我，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更不了解师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你跟我竞争观长之位为什么会输？你的道法造诣远在我之上，可为什么师父最终选我不选你？真的是因为道观不能养孩子？”周长明看着老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的道士都可以娶妻生子，说不能养外甥女这不是可笑吗？” 老舅静静地看着周长明，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自己想不通。只当是自己道缘不够。 “时代在发展，社会变革已经不允许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了。你这样的，不可能和现在社会相融，只有我能。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道家才会世代相传。”周长明感叹道。这是师父选择他的根本原因，自己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道教真的能够在如今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否则只会湮没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老舅看向周长明。 “什么？” “真的是有人就可以了吗？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要传承道教文化的？有多少人是将道家当做敛财的手段的？” 周长明还没有回答，耳边又传来一阵呼噜声。李情趴在电脑前睡着了。熬夜冠军总于是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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