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采薇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见不得光,也从未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竟然是这样的令人不齿。
她的身体在颤抖,嘴唇也颤抖,甚至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桌子后面,仿佛只要将自己藏起来,就能不让贺容诚发现。
就能将她做的事情尽数抵消。
仿佛只要逃过贺容诚的视线,她做过的事情就能瞒过去,她还可以继续亲亲热热地站在他的身边,喊他一声“小叔叔”。
然而他此刻到底怎么想,是什么样的心情,已经没有人关注。
所有人都忍不住在贺容诚和阮寒星的脸上左右看了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霍沉抓着阮寒星的手,也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掌,眉头皱了起来。
漆黑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外婆一直宝贝地留着林长佩的照片,他曾经看到过几次。
从前他就觉得阮寒星的长相跟阮泽明几乎毫无相似之处,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和弧线精致的脸颊跟照片中的林长佩一模一样。
现如今,看到贺容诚,他才恍然发现,阮寒星的长相确实不像阮泽明,却更像是贺容诚和林长佩的结合体。
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丰满的唇瓣,简直相似到
了极致。
只不过阮寒星的肌肤更为白皙透亮,五官也透着女性的柔美罢了。
可是只一眼,就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两人的相像。
把他们放在一起,无论是谁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觉得这两个人应当是有血缘关系的。
每天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畅想,阮寒星和贺容诚当然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模样,彼此对视的时候,都是心神巨震。
贺容诚神情中露出几分复杂和莫名的期待似的,将本来要寻找贺采薇的事情抛在脑后,下意识上前两步。
伸手试图碰触阮寒星,又怕过于热情吓坏了她,手掌僵在半空中,嗓音里充斥着难言的激动:“你,你是……?”
阮寒星的眉头皱起来。
她看着贺容诚,想到阮泽明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态度,又想到自己跟阮家人毫无关系的长相。
突然就想起阮泽明和江秋雨在吵架的时候,曾经三言两语透露出来的信息。
说她其实根本不是阮泽明的女儿,而是林长佩水性杨花出轨的产物。
不。
阮寒星匆忙打断了她的想法。
她是林长佩拼尽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可以那么想她?
更何况从外婆的口中,她也能想象
到林长佩是多么温柔的女人,是多么慈爱的母亲。
她怎么可能会出轨呢?
真是昏了头了!
所有人都可以这么想,唯独被她用性命换来、寄托了无数母爱的阮寒星不能够这样想。
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看着贺容诚的眼神中透着疏离和冰冷,淡淡地道:“这位先生您好。您就是贺采薇同学的家长,贺家家主贺总吧?”
贺容诚微微一怔,眼底闪过几分受伤。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面前女孩对他的排斥,甚至隐隐还有几分厌恶。
可是——为什么?
他自问形象也还过得去,这些年一直乐善好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换成其他人,感受到这份排斥他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地拉开距离也就罢了。
然而看着阮寒星,他的眼底却忍不住闪过激动,紧紧地看着她。
像,真的很像。
像他,也像她。
想到她很可能是那个人的孩子,贺容诚非但没有半分的不高兴,反而态度温和宽容地点点头。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温声道:“没错,我是贺容诚。你可以叫我一声贺……贺叔叔。”
他的目光落在阮寒星的身上,语调堪称温柔,温和而又亲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
他已经尽力克制,在神情中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期盼,低声问道:“你的母亲是……哪位?”
“我想这些没有必要告诉您。”
阮寒星的眉头皱起来。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乱。
前世直到她死,也没有遇到过贺容诚。
她甚至连阮家都很少接触,连自己很可能不是阮泽明的孩子都不知晓。
贺容诚明显知道些什么的样子,那他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他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重重疑惑让她心烦意乱,又不愿意在公共场合跟贺容诚讨论林长佩的事情,最后只能垂下眼,冷淡地道:“您是来替贺采薇处理她在学校的事情的,追着问她的同学相关信息不合适吧?”
辅导员老师和主任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
阮寒星的心头莫名有些酸涩。
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长相上的相似,还是因为血缘上的亲近,看着贺容诚心中就升起无法控制的亲切感。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头甚至有几分酸
涩,乃至于口腔中都带着几分难言的意味。
不需要问,只看贺采薇的吃穿用度和性格,就足以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应该是大小姐一样的生活。
她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衣食无忧地被人追捧着疼爱着。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五岁那年在宴会上,不小心撞到了贺容诚的腿,然后被他抱了起来。
可是阮寒星呢?
如果她真的跟贺容诚有血缘关系,她这些年又为什么过了这样的生活?
前世又为什么会那样狼狈凄惨,众叛亲离之后死不瞑目?
他在为贺采薇撑腰,替贺采薇出头的时候,在像今天一样为贺采薇专程赶到学校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会有另外一个跟他有关系的女孩,其实正遭受着苦难,为了钱放弃尊严给别人跪了一整天?
阮寒星的眼眶有些微红,情绪也有些按捺不住。
霍沉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抬手将她揽在怀里,黑眸中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
“贺总,之前我们在电话里已经通过话了。”
他抬起手,冷淡地跟贺容诚交握。
态度疏离中带着淡淡的警告,沉声道:“这是我的夫人,不是什么别的人。贺总的问题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