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调轻快,仿佛有些轻松。
阮寒星的心头骤然跳了一下,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没有把握。
樊婉晴下刀的时候,没有一点留情,狠狠地一刀捅过来,几乎把夏昕怡单薄的身体捅个对穿。
夏昕怡比阮寒星稍微低一点,刀被捅进她的胸口,并没有偏离心脏。
血液汩汩得从伤口流淌出来,怎么都停不住似的。
阮寒星的心脏揪成了一团。
这种时候,她哪里还记得起曾经夏昕怡犯下的错误,只余下满满的焦急和难过。
“你怎么这么傻?”
她的眼眶不由微红,嗓音里带上几分仓皇:“你怎么就冲出来了?你还这么年轻……”
正是最好的年纪,像是花儿一样得绽放。
即使生活得很苦,没用什么高昂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依然能
够漂亮夺目。
她这样做,值得吗?
阮寒星没问出口,夏昕怡却仿佛懂了。
“别,脏。”
她的手颤了颤,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
却反被阮寒星握紧。
她的心口有些疼,压抑地道:“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我不觉得脏!”
傻姑娘。
阮寒星的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夏昕怡明明是为了她挡刀,自己流血流得可怕,却还在担心会弄脏她的手。
她到底在想什么?
“阮女士,你,你不要觉得愧疚,我是心甘情愿的。”
被她阻止,夏昕怡的眼中生出点浅浅的笑意,冲着她吃力地勾起嘴角。
真好。
被阮女士抓住手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贫民窟,被她从李文洲手里救出来的那一天。
那一次,也是这样。
阮寒星丝毫不嫌弃她的卑微和脏污,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新的世界,见识不
一样的风景。
是她太过卑劣,既自卑又龌龊,才会弄丢了幸福的生活。
夏昕怡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布满了泪水。
心口的伤很疼,她却觉得有些快乐,轻声道:“阮女士,我一直没有好好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我,我辜负了你的恩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不在意的。”
阮寒星抿紧了唇瓣,鼻头发酸:“只要你没事,我全都原谅你,好不好?昕怡,你坚持住,千万不要有事。”
这种时候,那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敢奢望,奢望你的原谅。”
夏昕怡呕出一口血,吃力地道:“能,能为阮女士做一点事情,我很开心……阮女士,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怎么活出、活出个人样。”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生命流逝的感觉这样清晰,她的身
体越来越冷,笑容却越来越大。
她这一生,受尽了无数的苦楚,一直在被辜负。
卑微地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在泥淖中挣扎求生。
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在霍家那段时光,才是她生命里最开心的日子。
就算得到阮寒星的原谅,她也没有脸再祈求拥有那段时光,更没脸继续接受她的帮助。
不如就让生命定格在这一天,对于那段时光的记忆还很清晰,身边有着她最感激,也最崇拜的人。
夏昕怡终于明白,其实她在羡慕阮寒星之余,一直都是崇拜她的。
“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她嘴里吐出的血色越来越多,将阮寒星身上红色的旗袍染上了大片的暗红。
而她还在笑,声音越来越艰难吃力:“阮,阮女士,别,别为我难过。我……我特别,特别高兴。祝,祝你和霍总,百年好合,白、白头……
偕老……”
她艰难得动了动手指,将身侧的东西推了推。
那是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代表着对新人百年好合的祝福。
看着上面沾着的血色,她的眼底涌现几分失望,低声道:“弄脏了啊……”
“没关系的,很漂亮!”
阮寒星忙一把将百合花抓过来,抱在怀里。
努力朝她露出开心的笑容,眼底泪光闪动,柔声道:“这是你为我和霍先生准备的,对吗?我很喜欢,谢谢你。”
夏昕怡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含笑虚弱地看着她。
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买了这束花,本没有奢望能够交到她的手上。
如今能够看到阮寒星接过这束花,她的心头生出几分圆满的满足。
目光艰涩地挪向高大冷凝的男人,她艰难地张了张嘴:“霍,霍……”
气若游丝。
霍沉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冷意的黑眸看过来,脚下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