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做手术把长了一半的腿骨重新敲断之后,当天就能面色如常地在楼下跟她交谈的男人,面对她这点可笑的小伤口,小心到了战战兢兢的地步。
阮寒星觉得好笑,心头又软得不像话,配合地让他上药。
弄好了胳膊,又把她刺伤的指尖重新包成根大萝卜,才算是结束。
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长睫微微垂落,在眼睑下方落下扇形的阴影。
心头一动,阮寒星突然升起几分调皮的心思,用还完好的右手去摸他的长睫。
突如其来的痒意,让霍沉不禁眨了两下眼睛。
于是这痒意顺着指尖,传递到阮寒星的心底。
“霍先生。”
蜷曲起手指,阮寒星低低地叹口气:“我又让你担心了。”
“只要夫人安全回来,一切都好。”
霍沉抬手,握住她的手,在指尖上落下轻吻:“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会为夫人保驾护航。”
他从小就是个冷漠的人,对多余的事情漠不关心。
不关心弟弟妹妹们的成长,不关心其他人的生活,不关心许多东西。
但是她不一样。
她似乎对很多东西都拥有热忱。
她在乎家人,关心朋友,就连陌生
的只是拥有丈夫名义的他,她也轻易地给予善意和关切。
她做慈善,对处在困境的人伸出援手。
像是一缕永不会熄灭的光芒,对着这个世界毫不吝啬地倾泻光明。
哪怕会陷入险境,也无怨无悔。
他为此焦心,乃至无数次控制不住心头的困兽。
他想折断她的羽翼,却又不舍。
他爱的人,本就该这样闪闪发光。
“夫人想要保护世界,我就来保护夫人。”
他抬起眼,从下而上地看着她,眼底执拗真诚:“夫人永远不必有负担。”
郑重其事地,仿佛在许下什么诺言。
纵使她是很多人的救世主,在他的眼里,仍旧是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
阮寒星的心软成一团,忍不住躬身抱住他,轻轻地喊了一声:“霍先生。”
霍沉没有应声,偏过头小心捧住她的脸,跟她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最后,警车的爆炸还是被定义为意外事故,程意已死,那些壮汉也问不出更多的问题,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断了。
送医院还算及时,顾玖在病房里躺了一个星期,就又活蹦乱跳地出了院。
顾卓带着顾玖登门道谢。
“阮女士!”
看到阮寒星
,顾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凑过去小心挽住她的右臂:“你的伤怎么样了?”
只要呆在阮女士的身边,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顾玖快乐地在心头尖叫,恨不能黏在阮寒星的身上。
“你小心点,不要弄疼大嫂!”
霍浅浅气成河豚,掐腰:“毛手毛脚的,坐远一点!”
害得大嫂受伤也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凑上来抢大嫂,顾玖太讨厌了!
霍成凛的目光闪了闪,也跟着露出温文无害的笑容,满是无辜地问:“顾小姐的身体好了吗?大嫂刚受过伤,免疫力比较低,你刚出院,最好还是不要坐得太近。”
单纯的霍筱宁闻言顿时紧张坏了,握紧小手,涨红了脸小声道:“那个,顾小姐……你,你不要传染大嫂生病呀。”
小姑娘到底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那小鹿眼却直勾勾的。
恨不能直接用眼神砌出一堵墙隔开两个人。
“我早就好了!要不是我大哥不让我出院,我前两天就过来了!”
顾玖撇撇嘴,不仅不退,还搂得更紧了:“放心吧,我洗澡换了衣服才来的!”
霍浅浅冷哼一声,忍无可忍地直接上手:“那你就好好坐着,搂
搂抱抱像是什么样子!”
“大嫂之前毕竟受了伤。”
霍成凛戳了戳眼镜,微笑着补充:“大嫂向来能忍,不小心碰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我们还是都小心一点比较好。”
霍家的这对姐弟怎么这么烦人啊!
顾玖嘟起嘴,双手叉腰看着他们。
霍浅浅岂能认输,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简直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顾卓的眼底闪过笑意,拍拍妹妹的肩膀,带着几分感激:“这次真的要多谢阮女士,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小玖只怕……”
想到顾玖的描述,他的眼底掠过了冷意和后怕。
顾玖娇生惯养,如果没有阮寒星,遇到事情只能任人宰割。
幸好……
“举手之劳罢了。”阮寒星摇摇头,带着笑意:“顾小姐这么可爱,我也不舍得让她出事啊。”
“阮女士不在意,我们顾家却不能没有表示。”
顾卓摇头,掏出两份文件:“这一份,是爷爷的心意。”
西城开发的具体章程,在这几天已经以文件的形式下发。
顾家有一块地皮,正处于规划的中心,作为商业用途,价值直接翻了几十倍。
而这份文件,就是顾老爷子将这块地皮
赠予阮寒星名下,作为谢礼。
阮寒星微微一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小玖的命,对于我们顾家来说,是无价的。”
眼见她面对重利仍旧保持清醒,顾卓眼底的激赏更重,微笑道:“爷爷还觉得这份礼物太薄,如果不是这两天身体不好,早就亲自上门道谢。”
顾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顾玖出事的事情初期瞒住他,却还是走漏了消息。
老爷子听到就病倒了。
“夫人收下吧。”
霍沉捧着茶杯,淡淡地道:“顾老爷子是为了偿还恩情,夫人不收,才让老爷子不安。”
对于上层社会的人来说,受了恩惠送上重礼才是最简单的报答。
欠下人情,才是最难做的事情。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欠下的这份恩情,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来偿还。
阮寒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在犹豫,颔首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卓张了张嘴。
他想说顾家没有这个意思,这不过是份小小的谢礼,恩情铭记于心。
却又怕她听到不肯再收,只能无奈地在心底里叹气,转而抽出另外一份文件:“这一份,是我对于阮女士救下舍妹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