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带着策划书来的,真金不怕火炼。大家仔细分辨,一定都能赚到钱。”她笑着侧身,示意:“走,我们进去说。”
那些鄙夷轻视的目光全都挪开,刘妈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上几分感激依赖,低声道:“阮女士,真是多谢你了。”
她垂头丧气:“哎,我这跟老刘拼了一辈子,有钱了跟这些贵妇还是不一样。她们看不起我,一个个眼神跟刀子似的,我都不敢大喘气。”
“有什么,大家都是人,你又没事情求她们。”阮寒星反倒更喜欢她的直爽真实,笑道:“不必怕她们。”
“您说得对。”刘妈妈顿时眉开眼笑,一拍手:“聪明人始终跟我这种笨人是不一样的。每次跟您说话,我都觉得茅塞顿开。”
“对了,我跟我家那个混蛋已经离了。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老娘也没叫他净身出户,给了他两套房子,公司归他。”
她嘴上说得轻松,眉眼间带着点倦怠:“阮女士以后也别叫我刘夫人了……我娘家姓周,我叫周淑梅。”
“周女士。”阮寒星微微颔首,温声道:“恭喜你。”
总算得以挣脱,享受更好的人生。
周淑梅忍不住笑起来,也带着点轻
松:“是该恭喜。”
两人落在最后,绕过拐角进入大厅,就见有个西装革履、身形臃肿的胖子,正堵在她们的去路上。
“我说冯晨,你又带着你的破剧本,来找投资啦?”
被叫做冯晨的男人三十来岁,长得斯文俊秀,睫毛长而浓密,衬得一双眼睛忧郁深邃。
为了这次的机会显然精心打理过自己,却依旧显出几分颓废落拓。
身上的西装廉价而不合身,挂在身上越发显得他落魄几分。
冯晨苦笑一声:“王政,你也在这里。”
王政笑了一声,手中掐着雪茄,慢悠悠地道:“哎,这不是要开拍新戏了嘛,过来拉拉投资。”
“幸亏有位夫人慧眼识金,已经打算给我投五百万啦。”王政眼中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老同学:“你呢?你拉到投资了吗?”
“兄弟,好歹咱们曾经也睡过上下铺,我跟你说实话。现在你拍这些东西,早就不流行啦!”摇摇自己胖乎乎的脑袋,他笑嘻嘻地说:“要我说,你就别折腾了,干脆来我的剧组打个下手。别的职位不好说,当个小杂工还是有位置的嘛!混口饭吃。”
他嘴里像是在怜悯,主动帮助这位老同学,实际上满满的都是炫耀
。
大学时候同寝室的同学,冯晨是老师的宠儿,年纪第一的优等生,女孩子眼里才华与容貌集为一体的大才子。
他呢?胖而丑,成绩平庸,查无此人。
那又怎么样?如今他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冯晨却只能住在地下室,拿着他的破文艺剧本四处撞破了头,连一分钱投资都搞不到。
“我还想再试试。”冯晨苦笑一声。
他不是没察觉到面前人的恶意。
这些年,冷嘲热讽他已经听得太多了,拒绝也听得太多了。
精心写出来的剧本被人不屑一顾,老同学们飞黄腾达,他吃着泡面,连地下室都快住不起了。
想到前几天家里打来的电话,他的眼神黯然,如果这次还是拉不到投资,可能他真的就……
叹口气,那双忧郁的眼睛越发令人心碎,但他还是坚持道:“都是同学,我也劝你一句话。你不能一直拍那些片子……”
他苦心劝说:“咱们都是学艺术的,不能任由劣币驱逐良币。靠着流量拍些烂片,这是对市场的玷污,也是在摧毁华国影视行业的未来。”
“你少来这套大道理了!”王政面色一变,不再遮掩自己的鄙夷,嘲讽道:“大才子又来给人上课了?你的
剧本好,怎么没人投资拍摄?你嫌弃我拍得烂,市场乐意给我捧场。”
“我场场电影叫座,大才子你呢?”他不屑又鄙薄,近乎侮辱地用自己肥胖的手掌在他脸上拍了拍:“你的电影拍了吗?开机了吗?叫什么名字啊?我改天在微博上帮你宣传宣传啊?啊?”
他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
冯晨垂下头,一时无言。
饭都吃不上了,他拿什么开机?
“哼,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你点好脸色,你就真的觉得自己能开染坊了。教育我,你配吗?”王政嚣张道:“我现在是星秀娱乐力捧的大导,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敢来跟我讲大道理了?”
星秀娱乐?
听到这家公司的名字,阮寒星的眼神陡然一冷。
这不就是前世压榨沈奈的那家无良公司吗?听闻作风恶劣,专门用布满陷阱的合同来操控刚进入演艺圈逐梦的少男少女。
旗下不少艺人在深渊中挣扎,深陷抑郁症的绝望深渊。
前世有几个知名艺人自杀,事情闹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家公司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霍女士。”
恰好霍姑姑带着贵妇们过来,王政顿时露出一脸谄媚的笑,道:“各位夫人。瞧瞧,我这
位老同学又来拉投资了……大家都已经眼熟了吧?对着文艺片死磕,要钱还狮子大张口,各位夫人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冯晨确实已经是熟人了。
为了拉到投资,他四处求人,这个下午茶更是来参与了许多次。
次次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冯晨涨红了脸,耻辱地咬牙:“同学一场,何必这么羞辱人?”
“羞辱?刻意欺负才叫羞辱。”王政咧嘴笑:“说实话怎么能叫羞辱呢?我这是给诸位夫人们提个醒。再说了……你自己看看,全场有人哪怕乐意给你投一毛钱吗?啊?”
场中满是他嚣张的笑声。
霍姑姑和其他贵妇人也并不觉得不对,一个个光鲜亮丽地站在一侧,面上是如出一辙的、礼貌而又高傲的笑容。
冰冷而疏远,上翘的弧度都十分相似,如同画在脸上的假面。
冯晨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变得荒诞而可笑,死死地抓住自己呕心沥血的剧本,内心满是绝望。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谁说没人愿意给他投资,我愿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强调缓慢优雅,叫人不自觉的就将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