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有很淡很淡的一丝白色,甚至算不上什么。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温度也比较低。
“晓曼,从包里把衣服拿出来给孩子盖上,别冻着孩子了。”
赵晓曼依言从包里拿出她和孩子的衣服,甚至把海川的一件上衣也拿出来,给两个孩子披上。
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冷,尽管是夏天的早上,可太阳快要出来之前,正是一天之中温度最低的时候。
不远处,不只是谁家护院的狗子开始“汪汪……”地叫唤。
海川抱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赵晓曼拎着两个包跟在身侧,沿着大路向镇上走去。
这会儿根本没有车,而海川的想法也不是直接坐车走。
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都还没有吃早饭,而且他还需要在镇上买些东西。
等到六点多就可以去坐到县城的车了。
现在,才刚过五点,还要好一会儿呢。
“大川,咱们这么走了?”
赵晓曼低声问道。
海川抱着两个孩子,胳膊有点酸,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
他非常清楚,就算现在不走,以后也一定会走的。
这个镇子上,他倒是也能待下去,只是毫无意义。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感受,也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想法。
除了索取,什么都没有。
……
海川带着她们去了镇上市场,这里有早餐卖,也有一些开门早的摊子店铺。
在这里吃了热乎乎的早点,又买了点干粮和水,带着两个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女儿,牵着原主老婆的手,向镇上的车站走去。
啧啧,别人的老婆,这手摸上去,真的挺软和。
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天天干活,这手也没感觉有多粗糙么!
说是车站,实际上就是一个路边的牌子。
长途客车经过镇上就在这里停一下,上人下人之后继续走。
这镇子距离县城只有哦十几公里,是这边这个方向距离县城最近的镇子,所以车也最多。
之前复原回来也是在县城上了这个方向的车,第一个镇子就是他家了。
天亮了,他们只能在路边等着。赵晓曼紧紧拉着两小只的手,生怕她们乱跑。
海川蹲下身子,摸出两颗糖果给她们一人一颗。
“爹带娘和你们去京城,离开奶奶家了,你们高兴不高兴?”
两小只一起点头。
开口的也不知是哪一只,“奶打娘,打我和妹妹,不给饭吃。奶坏!”
嗯,这只是团团。
摸摸另一只的脑袋,”圆圆,你呢?不回奶奶家了,你高兴不高兴?”
圆圆含着糖,含混不清地点头说道:“跟你和娘走。不回去。奶奶坏!”
海川起身看着赵晓曼说道:“你呢?跟我去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靠咱们自己闯,找条活路。”
赵晓曼看着他点点头,一言不发。
海川继续问道:“可能日子比在家里还要苦,你也愿意吗?”
赵晓曼低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我没有偷过男人,也没有不守妇道。
这两个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娘骂我是骚货、破鞋,这些我都能忍。
她要饿死我的女儿,我只希望永生永世不再见她一面。
既然已经出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
就算你不管我们母女了,哪怕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回去了。”
说着,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两小只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她悄无声息地哭着。
海川叹了口气说道:“不回就不回吧,我也不想回来了。”
伸手摸摸她的头顶,“跟着我的话,苦日子会有,不过不会一直苦下去。
好日子在后面呢,照顾好你自己和两个孩子,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赵晓曼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两小只这才发现娘哭了,她们见多了奶奶打骂母亲的样子。
只是现在娘并没有挨打,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只抱着一边的腿。
紧紧地抱着,似乎这样能减轻母亲的苦楚一般。
似乎是被他这一句话引出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赵晓曼的泪水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海川也只能抱着她,轻拍她的脊背。
别的,此刻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想来这个女人在过去的四年里,是真的被虐的狠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晓曼断断续续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海川就这么抱着她,两小只抱着她的腿,一家人看上去就像是遭难的逃荒人家一般。
海川心里也有些酸楚,想想原主四年来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这个女人硬是一直隐忍道现在才把心里的苦闷发泄出来。
“是我不好,当兵四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以后不会跟你分开了。
无论什么情况,咱们一家人都不分开。”
赵晓曼一拳砸在他的背上,接着又是一拳。
两小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大哭。
海川:……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
长途车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应该是邻县发过来的,具体几点开始发的车,他无从知道。
上车买票之后他牵着赵晓曼坐在了最后一排。
赵晓曼红肿着眼睛,两小只也乖乖地靠着他们,嘴里含着糖。
1988年,是改革开放的第十个年头。
海川作为一个90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在他原本那个时空里,他是绝对的富裕家庭培养出来的精英人士。
对于底层社会的生活,不能说完全不理解,至少他是没有经历过的。
所以很多时候,乡土人情他能理解,但感觉无法认同。
直到他阴差阳错钻进这副躯壳之后,接触并体验了短短的十多天的农村乡镇生活。
最重要的是,赵晓曼这种极其普通的农村媳妇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隐忍和坚强,令他动容。
这要放在他那个21世纪,呵呵……
估摸着早就打回去了,还四年?4个小时估计都忍不了。
但凡骂一声骚货,都是个离婚的结果。
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社会,从底层开始,而不是从高中就出国读书的上层社会开始。
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阶层的划分是自然规律。
谁也逃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