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得越来越密，就像一张大网，和浓厚的雾气一起笼罩了整个世界，就算是透过坚固的伞罩，似乎也能听到雾气涌动的声音。 章丸被大力拉进伞罩，由于惯性手还放在男人坚硬的胸肌上面。 好帅......好好摸...... 章丸有些念念不舍地挪开手，后退了一小步，轻咳了一下缓解尴尬顺便在内心痛骂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贪恋男色。 现在最紧急的问题已经摆在面前：第一次遇到熟人，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虽然章丸在医院床上躺了很久，后期手脚肌肉都萎缩了，但好在脑子没生锈。 这个男人叫自己章小姐，可见不太熟。 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大概率可能是同事。 虽然她没上过班，但她也隐隐约约在网上听过混迹职场的最高准则：我只是来上班的。 这短短七个字意味着同事永远不可能交心，就算出现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也可以解释为状态不好，心情不佳。 反正也不会有同事关心你真正在干什么。 感恩二十一世纪的互联网。 章丸迅速调整表情，从惊魂未定的表情中挤出一个客气的笑脸：“谢谢，今天多亏你救我。” 男人一边把枪收进绑在腰上的枪套中，一边轻飘飘地跟章丸讲话：“章小姐今天怎么会连枪都没带，那么大的雾，实在是很危险。” 他的语气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章丸属于初出茅庐的惊弓之鸟，总感觉对方有试探的意味。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气和用词，生怕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今天出门太急，我忘记了。” “啊——” 男人拖长调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章小姐真是有点太粗心了，在这个世界粗心可是活不长的。” 我靠，这男的总感觉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不会是原主的仇人吧？ 章丸内心大呼救命，她没有答话，秉承说多错多的原则，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作为回应。 男人毫不掩饰地扫视章丸，他眼神若有若无落在了她的左手小臂上。 这个地方正是她刚刚淋到雨的地方，虽然雨水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但男人的目光就像毛绒绒的刷子扫过让整个手臂变得瘙痒起来，忍不住让人想挠一下。 如果章丸是一只猫，现在恐怕已经炸毛了。 她心里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以后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要和他接触。 下定决心的章丸佯装淡定，努力把注意力从自己的左手小臂转移开来。 男人轻笑一声：“幸好我刚刚来的及时，章小姐没淋到雨，否则皮肤一旦接触到雨水就会溃烂，要想不被污染只能截肢了。” 截肢？！ 贺豆子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刚刚确实淋到雨水了，但皮肤确实没有溃烂。或许是已经溃烂了，只是被衣服遮住看不见？ 贺豆子努力控制住不立刻掀开衣袖查看的冲动。 男人低头凝视章丸。 女孩看似淡定，但实际处处透露着手足无措。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章丸他从来没接触过，只在上班的时候偶尔远远看见过她。由于对方的容貌优越，所以让他记忆深刻。 但往常的她，都是独来独往，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不像今天，女孩就像从爪牙锋利的猛兽变成了刚出生牙都还没长齐的幼兽，整个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呢？ 况且他明明看到有雨落在她的手臂上，可是她却毫发无伤。 这实在是让他充满了研究冲动。 但来日方长。 男人眯着眼看着越来越浓的雾气，他收起笑容开口：“走吧，再不上车，就要迟到了。” 章丸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点，她看着男人的背影轻轻吐一口气。 紧跟着男人的脚步重新回到站台，章丸听到大雾中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就像一个怪兽在喘着粗气。 下一秒，悬浮公交车的车前灯破开大雾稳稳停在了站台前。 站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集起了人。 这些人依然隔了老远，看到车停下，不争不抢，十分有序地走上车。 像贺豆子和男人这种两个人同在一个伞罩的情况似乎很罕见，贺豆子几次都看到有目光往这边探来，不过这些目光倒没有恶意，很快就移开了。 男人的伞应该更加高级，伞罩延伸的空间很大，贺豆子先上了车又走出几步后，才从他的伞罩脱离开来。 众人上车后排着队依次走过一个显示屏，贺豆子看着前面的人意识到这应该是通过人脸识别进行身份验证。这个科技看起来倒是和二十一世纪的区别不是很大。 “贺豆子，三级公民，无犯罪记录，有中央区准入授权。验证通过。” 意料之中地通过验证，幸好这个时代验证身份依然是通过面部识别，没有有更高级的东西。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出于好奇，贺豆子转头去看自己后面还在排队验证的人。 自己后面紧跟的人是那个救自己狗命的危险帅哥，他双手揣兜，由于身高太高，只能轻轻弯腰才能对得上核验的摄像头。 感受到章丸的目光，帅哥转头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屏幕上机械女声没有语调地播报着：“钦松月，三级公民，无犯罪记录，有中央区准入授权。验证通过。” 这个帅哥原来叫钦松月。 章丸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内心琢磨着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同事肯定没错的，但跟自己一开始想的好像不是很一样。钦松月虽然对自己的称呼很生疏，但是看起来对自己很有兴趣，而且似乎还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异样。 不会是原身的追求者吧？ 章丸打了个冷颤，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整个公交车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机械女声重复播报着：“警告，警告，张山，五级公民，有三级伤人记录，验证失败。” 一个男人神色慌张，跪坐在原地喃喃自语：“我是冤枉的！别让我下车，我必须去上班啊！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不去上班我工作就没了，我全家都会死的！” 其他通过验证的高级居民居高临下望着他，就像在看一头牲畜。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叫张山的男人被一个从公交车顶部伸出来的机械臂控制。 机械臂死死卡住他的两侧手臂，他的脚在空中乱蹬，脸上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地大叫：“下一个就是你们，你们谁也别想逃过，人类的末日就要来临！全部都去死吧！” 车厢内的其他人听着男人恶毒的诅咒脸色麻木，好像对这个场景司空见惯。 男人被机械臂丢出车厢，很快消失在大雾中，紧接着大雾里传来熟悉又密集的敲击声和惨叫声。 章丸刚刚经历过，深刻明白男人在大雾中会遭遇什么。 她静静观察着，并没有轻举妄动。 作为一个已经苟活了一辈子，并且打算再苟活一辈子的人，当然明白凡事不能自不量力这个道理，也不会在什么都没搞清楚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去当圣母。 但在二十一世纪四有青年的教育下，章丸还是不自觉皱了皱眉。 钦松月在旁边饶有兴致的观察她，就像在观察一个实验对象。 章丸被他看得发毛，又不得不控制表情。 不能露馅儿，不能露馅儿，不能露馅儿。 章丸在内心默念三声，把头缓缓撇到另一边。 随着公车发动，惨叫很快消失在身后，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被大雾吞噬。 悬浮公车速度很快，随着车身穿越过一个五六米厚的透明罩子，窗外的雾气顿时消失了，露出了中心城区的真面目。 中心城区内没有下雨，也没有大雾。 这个地方和二十一世纪的景观很不一样，建筑是真的高耸入云，有飞艇在建筑间来回穿梭，城市里看不见一点绿色，全部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整座城市都覆盖着一种未来感的白色，显得冰冷又无情。 街道上有人漫步，他们衣着得体，表情轻松，章丸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一个平凡的午后。这一切和刚刚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幕形成了惨烈地对比，但搭配着这魔幻的城市景观却又有一种割裂的和谐感。 一路上章丸尽量不和钦松月发生眼神交流，她生怕对方又问出什么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钦松月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戴上耳机，表情惬意，看起来很是愉悦。 两个人一路无话。随着公交车的停停走走，车上的人已经下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章丸和钦松月留在车内，原本拥挤的车厢变得空空荡荡。 悬浮公交车终于在一分钟后平稳停靠在一个巨大的园区面前。 钦松月取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散漫地跟章丸说话：“走吧，我们也到站了。” 章丸跟着钦松月走下车，她呼吸着中央城区的人造空气，抬头注视面前的大门。 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水母雕像，用金属写了几个大字——“中央水母公司”。 章丸视线下移，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了两号的字：“人类的未来” 中央水母公司——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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