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商业区后面有一条小吃街，是政府专门划分出来做夜市的。 这里的经营管理和菜市场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菜场有固定摊位，但这里看谁来得早。 夜市六点半准时开放，他们到的时候，前面排着七八个大小各异的流动小吃摊。 沈灵从车上跳下来，走到边上探头看了两眼。 “前面在干吗？” “登记身份，收场地费。” 沈灵哦了一声，退了回来。 菜场要收摊位费，这种夜市虽然没有固定位置，但它提供了正规场地，避免了被城管追赶，被没收摊子的下场，收点费用倒也算正常。 不过没多久沈灵就炸毛了。 “两百星币！这哪是场地费，这是抢劫吧！” 正常人家一日三餐加起来也就七八十星币左右，一个场地费收两百，都差不多三天的伙食费了。 收费员五点上班，现在五点半，他们来的还算早，沈亦扫了一圈，找了个还算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一边熟练的锁车往外摆东西，一边安抚炸毛的妹妹。 “这种事很正常，等你长大进了社会就知道了。” 沈灵生平最烦‘等你长大’四个字，但时隔多年再次从沈亦嘴里听见，她非但没有烦躁的迹象，反而像只被主人抚摸的炸毛小猫，乖顺的安静了下来。 怎么说也不是真的十七岁，沈亦这么一说沈灵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贪。 不管什么地方，公家也好公司也罢，真心干实事的人有，单纯混日子的有，动歪心思借此牟利的蛀虫同样也有。 就拿这场地费举例。 比如说政府规定收八十，过一层它变一百，再过一层一百二，然后一百五，这一层层下来，到了摊贩这里就成了两百。 这跟传声游戏差不多是一个原理，第一个传下去的内容和最后一个听到的内容永远不可能一模一样。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管上面的人真是不是真的在为百姓着想，他反正永远不可能在明面上出现任何带有压榨嫌疑的作为，但下面的人不一样。 他们不需要到明面上，一言一行也不像一级人员那般受人关注，所以可操作空间极大。 虽说不至于人人皆贪，但只要有一层的一个人出了问题，下面就会连带着出问题，而这一连串问题牵连的终极倒霉蛋，自然就是最底层的民众。 你想去举报？可以啊，举报完了你就成了这一片的黑名单，想继续做生意，门都没有。 谁都不是笨蛋，竭泽而渔这个道理，懂得都懂。 摊贩也好管理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度’，管理把费用卡在摊贩心疼但不至于负担不起的位置，摊贩虽然心疼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心疼而暴起反抗。 少赚点和没得赚，这两者并不能构成一个对等的选择项。 沈灵在心里啧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沈亦摆弄材料的功夫，没什么事做的沈灵正飞速扫视着四周。 习惯了。 上辈子执行任务的时候，到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观察周围环境。 摆好东西的沈亦正准备去掏火石热炉子，边上突然冲过来一大只兴奋的妹妹，由于冲势太快来不及刹车，差点把他怼倒了。 横跨一步稳住身体，接住飞过来的小炮弹，等人站稳之后沈亦才无奈的看向边上这个兴奋的小家伙。 “发生什么事了？激动也要看路，我要是没接住你，摔倒了怎么办。” 沈灵两眼亮晶晶，语带激动的小窃喜“我发现了一条新的发财之道。” 沈亦把火石塞进炉子下面的能源槽，关上槽盖摁下了预热按钮，附和了一句“什么发财之道？” “我看到好多老板都在摆弄直播球。”沈灵兴冲冲的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沈亦却是相当平淡嗯了一声，对此丝毫不意外。 “你知道啊？” 疑惑出口才觉不对，沈亦这麻溜的姿态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摆摊了，没道理不清楚这些。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努力找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蠢。 “你为什么不弄一个啊。” “麻烦。” 沈亦弄好炉子回到摊前，开始戴手套。 沈灵嘴角一瘪，满脸不信。 直播球只要第一次设定完毕，之后只要不坏不更换就可以一直用下去，再怎么也不可能跟麻烦两字搭上边。 “各不耽误的两份钱，为什么不赚啊？” 沈亦看着边上那个恨不得压上台子跟他面对面刨根问底的小脸，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开直播像在乞讨。” 沈灵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有的人觉得直播是新型工作方式，有的人觉得直播属于另类乞讨，个人看法不同，对事物和事件的认知自然也不一样，这很正常。 听到原因之后沈灵缩了回来，低头摆弄起了自己的光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结论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得尊重他人想法。 于是几秒后沈灵抬头看着她哥，表情严肃。 “没事，以后你负责赚钱，我负责乞讨。” 等半天回复等到这么一句的沈亦“……”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亦那个照理用来热锅的第一个饼刚放进炉子，兴冲冲跑出去的沈灵已经带着一个直播球回来了。 乞讨这，咳，直播这件事儿她是认真的。 作为一个常刷短视频，常在帅哥美女直播间里打赏的‘闲人’，沈灵对直播这事儿并不陌生。 直播球连上光脑之后，只要调整好参数，它就能自己飘在空中捕捉需要捕捉的画面。 比如只捕捉一个人的声音，或是只捕捉一个人的画面，弄好之后它会一直跟着被捕捉对象，不管你是走路还是跑步，直播球都能把直播画面稳定住。 越贵画质越稳，沈灵买了个常规款，她原地站桩直播，要稳画面的没用。 设定好直播球的参数之后，沈灵开始着手整理她的账号。 昵称，个性签名，全都换一遍，发布的视频统统删掉。 这个时间段，她是个非常疯狂的‘粉丝’，房间里三百六十度照片环绕只是小事，她所有的通讯软件签名全是某某某怎么，某某某怎么，就连这个视频账号，发布的也全都是那个明星的各种物料。 关注有一百个，不确定是不是这明星的粉丝。 沈灵修改删除的速度很快，昵称‘唯爱虞城’变成了‘我哥最棒’，个签‘我为虞城撞大墙’变成了‘我哥天下第一帅’。 ‘哥控’相当简洁明了。 改完之后沈灵花了一百星币购买了新人流量推荐，然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沈亦并不知道他做个饼的功夫突然收获了一枚‘妹粉’，他拿着烤好的第一个暖炉饼，在沈灵莫名其妙的视线中走向了十多米外的一处铁杆，然后抬手用指骨敲了敲。 骨头和铁碰撞带起的脆响，虽然没什么旋律可言，但因为敲击力度不大，频率不快，听着甚至还有点悦耳。 敲击声落下没多久，三四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狗子摇着尾巴从四面八方朝沈亦狂奔而去。 沈灵粗粗扫了一眼，每只狗的耳朵上都有一个小绿片。 这是政府弄的标识，示意这只狗已经成功驱虫和和注射疫苗。 沈亦半蹲下来，手上那个饼被他撕成小块丢给围过来的狗子们。 他做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酷酷冷冷不好接近的模样，但沈灵却能感觉到这时候的他是放松且愉悦的。 可能是画面太美好，也可能是脑子没转过弯，等沈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相册里已经躺着十几张‘沈亦喂狗’的照片了。 看着一连串那好似电影底片的图，沈灵忍不住抬手捂了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直接一键全选，但指尖点在删除键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又犹豫了。 无语了两秒，沈灵手速飞快的退掉了相册，鸵鸟式的眼不见为净。 之前存‘爱豆哥哥’的照片都快把光脑内存撑爆了，现在存点‘自己哥哥’的照片很正常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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