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珂被重重甩出魔界之门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在原地躺了一会儿，脑中消化着发生太快的事实。 脑袋嗡嗡地响，方清和几分钟之前说出的言论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白珂颅内一顿狂轰滥炸，几乎要重塑她的世界观了。 他刚才……说了他是男主角，然后自己是女主角对吧？还义正词严地指责青于蓝是反派角色…… 到底是打破了第四面墙，还是小说中的人物出现自我意识的觉醒？ 最主要的是，这些和白珂所了解的剧情不一样啊！ 她所在的《芸芸天下传》，女主角不是朱芸吗？ 如果方清和说女主角是自己的话，显然他们认知中的世界不是同一本书，这可就出大问题了。 白珂产生了一种急迫的危机感，如果自己是女主角，被冥冥之中的剧情束缚着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说她绝对不想达成和方清和的he…… “你在干嘛呢？”一只脚有些烦躁地踢了白珂一下，声音的主人是刚刚跟她一同从魔界出来的黑旋风，“还不快走？要是那疯子追过来可就糟了。” 白珂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见黑旋风也是一身尘土、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在自己府邸里悠然喝茶的快活样子。 料想着黑旋风是魔族长老，恐怕不会御剑，白珂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佩剑示意黑旋风站上去。 黑旋风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白珂：“还不赶紧摆阵传送，居然想着御剑？” “……”白珂无语凝噎，“我不知道我哥在哪里啊。” 她进魔界之前，白朔还跟着朱芸他们一起抵御那些追着朱雀门打的魔族呢。 朱雀门一路躲一路还击，白珂还真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 黑旋风狠狠叹了一口气，率先站上白珂的佩剑：“快走快走。” 白珂站在黑旋风身后，操纵着佩剑缓缓上升，先往原先南海边的方向飞飞看。 只飞出去几里路，她就忍不住问道： “……那个，长老，你刚才说的疯子是指哪一位啊？” 如此简单的问题，竟然真的把黑旋风给问住了。 本来他应该想都不想直接说出青于蓝的名字，但是刚才他和白珂一起经历了方清和与青于蓝的对战，对方清和的神智程度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苦思冥想后，黑旋风决定端水：“不好说，那两个人都挺疯的，被哪个追上都不好。” 白珂深表认同。 也许是因为暂时脱离了危险，两个人都放松下来，黑旋风也有了闲情逸致去八卦。 他也不是什么傻子，活了那么多年，若是连刚才那三个年轻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都毫无察觉的话，可真是太失败了。 “你喜欢那个青于蓝？”黑旋风冷不丁地问道。 他这个问题太突然，白珂差点直接“嗯”出来。 还好理智还在，白珂惊恐道：“为什么这么问？” “把老夫当成傻子？” 飞行中的佩剑诡异地晃动了一下，白珂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复杂地飘向一边：“我之前识人不清，现在不会了。” “哼，感情之事，可不是仅凭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黑旋风冷哼一声，对白珂的狡辩置若罔闻，“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青家的人，他们家可是出了名的出小人。” 白珂认为他们的认知之间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 她礼貌地纠正黑旋风：“我现在当然知道我错了……但是青龙门可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啊，名门正派里的榜首，怎么可能是出了名的出小人呢？” 这可不是白珂要帮谁说话，她只是很客观地在陈述天下人对青龙门的看法罢了。 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水军和黑粉，青龙门这名声传承了千百年，要是有黑旋风所说的情况，怎么可能在人界立足这么久啊？ 黑旋风也知道她的意思，但仍是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是啊，在庸人眼里可不就是这样。青龙门的青取之你知道吧？在我进魔界之前还是青龙门的少主呢，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什么正派人物？” 白珂哪敢说话。 “嗤，当年稍微有些门道的人，谁不知道青取之那夫人刚过门一年就死了，青取之连个正儿八经的葬礼都没给办。你说，对媳妇都这么坏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更不要提刚才那个青于蓝，是青取之的儿子吧……” 黑旋风的语速很快，阴阳怪气起来说话连个气口都没有。白珂很努力地听才大概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长老，你刚才说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对媳妇不好的人没有好货色，我说得不对么？” 白珂声音越发小下去：“不是，前、前面一句……” 黑旋风一拍脑壳：“你说他那死媳妇的事情啊，你们小辈应该确实是不知道。一般人的话连青取之的媳妇来自玄武门都不一定知道呢。” “死……了？” 几百米的高空，离太阳如此靠近的地方，白珂却感到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她想起十年前在青龙门看见的那个温柔女子，一身玄衣、气质高雅，对自己的夫君那么温和顺从…… 可是现在黑旋风说，玄玉死了？刚过门一年就死了？ 白漱琼都不知道这件事。 很奇妙的是，白珂对黑旋风的说法几乎是立刻相信了，没有丝毫的怀疑。现在想想，也许当时跟玄玉接触时，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冷意，以及比纸张还苍白的脸色，就已经在白珂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这会是青于蓝黑化的原因之一吗？襁褓中就失去了娘亲…… 那么自己当初在青龙门见到的玄玉自然就是鬼了，若是青取之深爱着自己的夫人到让她以鬼的形态留存世间，青于蓝也不该长成这样黑暗的样子啊。 就像，如果方楚然和玄雪亦有了孩子，白珂相信那会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白珂意识到这其中的密辛绝对不止玄玉是鬼，青取之恐怕是比他儿子还要罪孽深重的存在…… 她也不敢去猜想更多的可能性了。 “长老，我们再快点吧。” 白珂加快了剑飞行的速度。她现在比以往更想快点见到白朔，这个世界可真是黑暗到让她有些窒息，除了亲人谁也不敢相信。 空中的气氛严肃下来，黑旋风也俯首帮白珂寻找着白朔他们有可能所在的位置。 两人御剑飞行了两三个时辰，黑旋风突然出声道：“那下面不少人。” 白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人群中红衣鲜艳的女子可不就是朱芸！ 既然朱芸在下方，那么想来白朔应该也在附近。白珂赶紧驱动着佩剑下落。 他们降落在距离朱芸不远处的树丛里。 朱芸此时走在最前面，神情严肃而冷凝。在她身后跟了一大批的弟子，从衣服来看有朱雀门弟子也有白虎门弟子。 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压抑得很，仿佛一片落叶也会将他们惊动。 白珂他们降落的动静，大到足以让朱芸立刻注意到，然后剑指树丛，喝道：“谁？！” 本想先隐藏一会儿见机行事的，看样子是不行了。 白珂递给黑旋风一个眼神，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然后收起佩剑，很老实地高举双手从树丛里走出来：“是好人。” 朱芸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狂喜：“白珂？！你没死！” 黑旋风哪怕躲在白珂后面，也难掩嘴贱的特质：“可真是会说吉利话哟。” 毕竟是魔族长老，在魔界待了这么多年。尽管白珂还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魔人，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魔人气息是掩盖不了的。 朱芸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紧缩起来，手中朱雀剑指着白珂身后：“魔？” 她的情绪转换太过迅速和成熟，白珂在心中感叹，自己还游手好闲之时好友真的已经肩负起了一个门派的重任。虽然不知道这种成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还是真心感到敬佩的。 白珂赶紧出来打圆场：“朱芸，他是好人，保护我从魔界出来的。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 没曾想，朱芸却缓缓摇了摇头，朱雀剑未向下分毫：“魔族杀了我门弟子几十人，不是阴谋两字就能盖过的。若你身后的真的是魔人，我一定格杀勿论。” 她语气悲怆：“我今日是带着弟子们来树林里寻找伏击在此的魔人的。白珂，你离家太久了，根本就理解不了我们对魔族的恨……” 白珂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说的没错，纵使魔族杀人是青于蓝一人的阴谋，可这么多朱雀门弟子乃至全天下修仙者们的姓名并不是轻飘飘的“阴谋”两字就可以翻篇，仇怨已经结下，她不该天真地想着…… “说什么呢！” 白珂在前面正伤感，后面的黑旋风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他这一声的音量可不低，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黑旋风摆了摆手，道：“魔族军队在这树林里伏击是吧？我去叫他们撤退就是了，说正事要紧。” 说着，他真的在一众弟子的刀剑相向中大摇大摆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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