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和满身的落寞和怨气。 跟这样的魔人讲什么都是没用的，魔的执念无止无休、无穷无尽，白珂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他。 她只能语塞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方楚然。”青于蓝从他们刚才的对话里听出了点信息，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方楚然的弟弟，此时十分不耐烦道，“法虚长老把我们叫来只是因为这些前尘往事么？那还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些来得好，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 方清和终于开始正视青于蓝，看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嗤笑。 “在‘目光长远’这件事上，我确实不如青少主。” 他特地加重了“目光长远”，白珂不知道他出于何意。 “两位身为修仙者，却乔装成我族模样潜入魔界，我身为新任长老自然是要管的。”方清和打量着两人，开始拿腔拿调，“不知道二位，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目的啊，到轩辕冥家里去把娘亲给救出来啊。 要是能顺便杀了轩辕冥为民除害，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这种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当然不能啊！ 白珂本来还流着眼泪呢，听到这话也不哭了，变得支支吾吾的，口中含混不清：“我们、呃，这个……” 方清和自然是看出她不想说也不能说，早就开始盯着这两人了，也确实是没发现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此刻倒不如按兵不动，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不想说也没关系。”方清和罕见地和煦一笑，“不过，二位恐怕是暂时不能离开我的府上了。既是以厨师的名义将二位请来，不如就先在我的府上担任厨师一职吧。” 啊？真的做厨师？ 不等白珂发出什么疑问，艾力就过来想要抓住白珂的胳膊把人带走。 青于蓝用身体一挡，将白珂护在身后，对艾力不冷不热地说：“请带路。” 就这样，白珂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之前做菜的厨房里。 而且呆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进来任何人。 “……我们，不会是这里唯二的厨师吧。”白珂可怜巴巴地看青于蓝，“那我们真的要给方清和做肉吃吗？” 青于蓝不为所动，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你还没说，你跟这个法虚长老到底是什么关系。” 锐利的目光扫向白珂，青于蓝眼中带着审视和探寻，有那么一瞬间白珂觉得自己好像在做贼。 “呃，他十年前曾是白虎门的弟子。”白珂挠挠鼻子，还是感觉很尴尬，干脆把头仰起来看厨房的天花板，“后来嘛……他向我表白了……” 她还没说完，听见青于蓝冷笑一声。 白珂硬着头皮继续道：“当然我没有答应，被拒绝了以后，我哥说他就消失了。谁能想到他竟是堕成了魔人，又成为了魔族的新长老呢……” 其实若是这么看来的话，方清和的修炼速度也可以称得上神速，用十年从平平无奇的小弟子成长为魔族长老，这个速度甚至可以吊打青于蓝了吧…… 不愧是男主啊，虽然白珂还没弄清楚这个男主在此时出现到底是为什么。 “不出我所料。”青于蓝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白珂迷惑：“嗯？什么不出你所料？” “呵。”青于蓝又是一声冷笑，“方才他看你的眼神，对你说出的话语，我就知道他定然是心悦于你。” 这个，人家当时确实是暗恋她啦……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还喜欢我吗……？” 青于蓝又是一记眼刀，让白珂浑身一激灵。 她有些不满地嚷嚷起来：“不是，你现在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凭什么跟她发脾气呢，有人喜欢他好像不关她的事情吧，更不关他的事情呀。 青于蓝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向你发脾气，只是那个方清和的言行，实在是有些猥琐，我身为修仙者为之不耻。” 嗯嗯嗯，你就装清高嘛。 白珂一个现代人，被人暗恋过的现代人，早就看出来青于蓝可能对自己有点心动了。 说实话她自己也并非毫无感觉，不过享受着暧昧过程的白珂并不打算挑明什么。 “其实这些完全不重要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逃出去，又该怎么样天衣无缝地溜进轩辕冥的老巢，才是最重要的。”白珂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等等，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能听到我们说话的法术？” “我刚刚感知过了，没有。” “那就好，那我们继续说。方清和现在摆明是要软禁我们了，我要找娘亲，可没时间跟他耗下去……”白珂咬着牙。 青于蓝不得不提醒她：“你有什么法器，对逃脱有帮助？” 白珂作为法器师，自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没有。”她苦恼，“我只有一颗能隐形的灵玉，但是就算隐去身形，气息还是会被发现，我缺一个隐藏气息的东西。” 这就没办法了。 如果能让她好好去逛逛魔族的市集就好了，满市集都是魔兽内丹，功用效果琳琅满目，如果专门去寻找的话，应该能寻找到的。 白珂开始后悔当初打探消息时目的性太强，其实可以两件事情一起进行的。 “不要着急。”青于蓝安抚地拍拍白珂后背，“此时切不能打草惊蛇。” 此时也只能这样了。 白珂和青于蓝被“请”来时是午宴过后，两人无聊地在厨房里坐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间。 有个魔人来给两位厨师送食材，不是艾力。艾力看着一脸假笑，很会做表面功夫。但这个魔人看着脸色很差，动作也是粗鲁无比，看上去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他把装着新鲜瘦肉的石桶往两人面前狠狠一摔，冷声道：“快点做饭，做完给长老大人送过去。” 这个人看着不好招惹。 白珂赶忙招呼青于蓝一起干活，两个人不太懂这边的美食体系，也只会那三道菜而已。 战战兢兢地端着盘子、在刚才那魔人的引领下走向方清和的房间时，白珂生怕因为菜式不够丰富被刁难，走路一步比一步紧张。 方清和的房间也是走着修仙者的木质极简风，一张床榻、一副桌椅而已，他本人正坐在桌前，读着手上的什么书。 魔人恭恭敬敬地对方清和行礼，说：“大人，晚饭准备好了。” 方清和看着书，头也不回：“辛苦。放在桌上吧。” 魔人指挥着白珂和青于蓝，将盘子摆在方清和正在读书的桌边。 弯腰摆盘时，白珂离方清和十分近，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在此之前，白珂接触的每一个魔人，无论高阶低阶，身上都不太好闻。要么是浓烈的恶臭，要么是注意清洁身体后遮掩不掉的血腥气息，可方清和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好闻的草木味道。 白珂不禁再一次有了那个疑问：方清和真的是魔人吗？ 可若是这样，午宴时方清和与轩辕冥坐得如此近，轩辕冥会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轩辕冥甚至让这样一个不贪物欲、注重自身的方清和担任新任长老呢…… “你在走神。” 方清和突然开口，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吓了白珂一跳。 白珂连忙后退，那监工的魔人看着马上就要走过来教训她，被方清和出声拦住：“艾莫，不要为难她。” 被称作艾莫的可怕魔人闻声立刻撤退。 白珂惊魂未定，拉起青于蓝的袖子就往外面跑。 一直跑到厨房里，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那个艾莫好可怕。”她吐槽道，“就是，他好像把我们当成牲口，不听话就要打的牲口。” 青于蓝淡淡的，“在大部分地方，高阶魔人对待低阶魔人都是这样的。” 是、是这样吗？ 白珂不喜欢这样的行为，狠狠皱起眉头：“这就是轩辕冥定下的规矩吗，我现在更讨厌他了。” “在轩辕冥上任之前，魔族也是这样。” 比起人为的规矩，不如说是天然的法则。 白珂的前半生生活在现代社会，尽管仍有种种不足，但名义上说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残障人士也应该收到尊重，天赋人权、生来平等。 这个原始的魔族社会，会让她感到不适也是正常。 “不光是这些，还有，之前看到魔人之间交换的时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白珂这一说，彻底打开了她之前就耿耿于怀的种种回忆，“用那么多魔兽内丹，仅仅只能换到一根羽毛？还有那些街上的魔人……” “白珂。”青于蓝打断她，“这里不是你认为的世界。” “……对不起。” 对，她穿越了，还进了魔界，这可远远不是她认知中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这些让人不悦的法则，都是既定的、以她目前的能力无法更改的。一味的指责未免太过荒唐。 不过，白珂倒是更坚定了决心，要把白漱琼赶紧从这个讨厌的地方接走，然后和青于蓝一起尽早离开魔界。 难怪大家都说“堕魔”，从人到魔，确实是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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