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撇头看去，老妪已站起身，朝他们走来一步。 小玉眨了眨眼睛，仍旧有些发懵，更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位老人究竟是谁。柳石凌和星昴前后转身，站在小玉身前挡住半边身影，目光落去老妪身上。 “婆婆，您别担心，我们没有骗您……”柳石凌道，几番下来，她的耐心快要用尽。 老妪的视线停在星昴身上，上下打量过他，道：“你，你方才在做什么？”她稍稍抬起拐杖指向星昴。 星昴一顿，态度依旧保持谦逊，道：“老人家，未曾介绍，在下乃是来自紫穹宫的星昴，是修仙之人，方才只是在施展明神术法，对人无害，不必担心。” “修仙？”老妪神色微微凝滞，片刻后忽道，“我不论你们什么修仙不修仙的，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柳石凌上前一步，感到不解，道：“婆婆，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何一直让我们离去？难道我们看上去像坏人吗？” 一旁的白河忽然出声：“老人家，我斗胆猜想。此处既然是用于拜祭鲛神之地，而您一位年迈白叟却在临近天黑独自上山，即便身体再好，也说不过去。想必其中也有原由罢。” 老妪拄着拐杖的手微微用力，松弛的眼皮压住眼睛，使得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凝重模糊，她的目光注视着说话的两人，沉默无言。 柳石凌经白河提醒茅塞顿开，道：“婆婆，您若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帮您的。”她动作示意身边的星昴，“您方才不是见识过，星昴他是修仙之人，本事可大了。再加上我们，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能够帮上忙。” 小玉虽然不明所以，但观察过一阵，伸长脖子往前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星昴看向老妪，道：“老人家，请相信我们。” 老妪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似乎想通了什么，再看向她们时，抿着唇道：“罢了，老身也不愿与你们小辈多舌。老身一人独居，家中且巧还有空屋，你们是外来人，夜深了，不嫌弃可以先到老身家落脚。” 他们均没想到对方态度竟会发生转变，白河眉头一动，收敛神思。星昴松了口气，侧过头不经意与小玉对视。 柳石凌听到老妪的话，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道：“那太好了，婆婆，我们一同送您下山。”她的情绪来得快也散得快，立即去扶住老妪，“差些忘了，我向您介绍下……” 沿着鲛神像另一侧山道垂直向下，绕过山路，很快出了山坳，一个小渔村出现在他们眼前。 夜晚的渔村火光点点，远处可以看见海岸边停靠的些许大小船只，点着烛光的灯笼在海风吹拂下来回飘荡，像是海面上跃动的精灵。 柳石凌等人在老妪带领下来到屋前，老妪指着小屋道：“那一间闲置着，你们不嫌弃老身没收拾落着灰便住下。” 柳石凌投去视线，眼前的小屋表面上看着与渔村其他房屋并无二致，心想老妪只是嘴上那么说，其实并不嫌弃他们，口硬心软，于是面上露出笑容道：“多谢乔婆婆，这样便足够了。” 老妪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道：“诸位请便罢，老身回屋了。” 柳石凌目送老妪走进隔壁的屋子，屋内亮起灯火，转身看向其他人。 “走罢，还等什么？”她偏偏头，示意一旁的废弃小屋。 小玉欢欢喜喜地率先跑去小屋里，她同人类相处惯了，竟也更加习惯睡在床上。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意识到，原来有个落脚地多么重要，怪不得人类总是许多人住在一起，既热闹又温馨。 柳石凌跟在后面，对她喊着“慢一些”，她身后白河与星昴并肩往前，难得闲适的夜晚，仿佛忘却了烦心事，一切都显得静谧安详。 柳石凌在屋里转了一圈，找到墙上的油灯点亮，火光将小屋全部照亮，在白河和星昴法术的辅助下，荒废的屋内很快收拾完毕，顿时有了住所的安心感。 小玉四处乱窜查看，发现一个问题：“柳柳，这屋子只有一张床。” 说话间，其他三人全都看去，同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们有四个人，这张床又小，一起睡太挤了。” 下半句话慢了半拍，才一出口，柳石凌等人面色立刻怪异起来。 小玉看向他们，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白河扶额，他们从前要么睡野外，要么便是柳石凌与小玉一间屋子，还从未碰到眼下这样的状况。若不是此时小玉提出来，他早已默认小玉理所当然明白男女有别。 不过很显然，小玉不懂。 星昴低咳一声扭过头，在烛火映衬下，脸颊似乎晕上些许绯红。 白河拍了拍柳石凌的肩，一把将她推去小玉身前，柳石凌不禁回头看他，收到他的眼神示意。 “小玉……”柳石凌走到小玉旁，道，“那个，你和我都不能跟白河或星昴睡一张床……” 小玉眨巴下眼睛，疑惑道：“为何？只有一张床也不可以吗？” “当然！”柳石凌不觉提高了声音，转瞬脑海中浮现怪异念头，脸上一红，支吾道，“除非……除，嗐，总之不可以！” 白河本想让柳石凌解释更为妥当，听了半晌，她倒是不知想到什么竟害羞起来，完全没有提及重点。 白河上前一步，拉开柳石凌，露出些许嫌弃的神情，咳了声郑重道：“小妖，你知道我与柳石凌性别不一样，我是男子，她是女子，对罢？” 小玉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愣愣地点头，嗯了一声。 “正是如此，身为男子，不能随意与女子同睡一张床。当然，你这个小妖和柳石凌一样，自然也不可以。”白河继续引申道。 小玉微微张了张嘴，似懂非懂，可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她想不到，只能应道：“我知道了。” 墙边的星昴见她们三人来回解释，已经完全无法直视，早早偏开头分离注意力，不过耳朵里还是落进声音，心中冒出一股怪意，连他自己也思索不明。 “那今晚我们还睡床吗？”短暂安静的屋里冷不防发出灵魂疑问。 小玉最后一句发问直击屋内三人神经，即便是星昴也终于忍耐不住，瞥了她一眼跑去屋外。 柳石凌扑哧笑出声来，一旁的白河频频摆首，发出长长叹息。 “我去外面找星昴。”白河留下话后也跟随离开。 小玉挠了挠头，看着柳石凌问道：“柳柳，我说得不对吗？他们为何出去了？” 柳石凌收起笑，捏捏她的圆脸，道：“你没错，是他们的错。”她拉过小玉坐去床边，道，“好了，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你睡罢。我陪着你。” 小玉乖巧地点了点头，躺去床上，她确实感到疲惫，尤其是在看见山上那座鲛神像后，她的脑海里总是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水声，但又不完全一样。 柳石凌确认小玉睡着后，蹑手蹑脚走出屋子，轻轻关上柴门。 她来到屋前，环顾四周没看见白河和星昴，正奇怪时，听见传音：“上面。” 柳石凌抬头向上看，脚步往后退去，只见他们两人一同坐在屋顶上，白河低头看向她，挥手示意。 “小玉睡着了，你们怎么跑去屋顶了？”柳石凌压低声音道。 白河转了下眼珠，道：“小渔村的夜色还不错，不如你也上来一块赏景。” 柳石凌朝两旁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攀爬梯子，抬头刚要说，发现白河神情微异，立刻明白他在寻她开心，绷起脸瞪去。 “白河！你这个不安好心的臭道长！” 白河憋不住勾起嘴角，看着柳石凌在下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意趣。 星昴想要出手帮柳石凌，被白河止住，下一刻，白河飘然落去地面，得意地看向柳石凌。他看着两人在下方争闹的模样，忽然想起小玉曾对他说过的话，便也没去插手。 星昴收回视线，神色柔和下来，低眸透过屋顶瓦缝看进屋里，嘴角浅浅一动。 “你这样大声可是会吵醒小妖。”白河与柳石凌几次来回争执后，白河提醒道。 柳石凌哼了一声，看一眼屋子，又抬头盯着白河，道：“那也怪你！” 白河举手投降，笑道：“不开玩笑，柳石凌，你近来体内灵力如何？” 柳石凌下意识感知体内情况，道：“功法正常运转，灵力似乎有所增长。” 白河一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道：“那看来也是时候了。” “什么？” “教你简单的浮空术。”白河瞄她一眼，道，“看来有人把求我修习的事抛之脑后了。” 柳石凌抿了抿唇，撇嘴道：“我可没忘。你要教便教，躲屋顶欺负人算什么！” 白河仰头道：“星昴，可否帮我个忙？” 星昴投去视线，道：“自然。” 白河回过头瞥向柳石凌，道：“柳石凌，看我，注意灵力控制。” 柳石凌紧紧注视白河手上动作，只见他身体灵力涌出，随后慢慢汇聚于脚底，不一会，白河的身体缓缓腾空，与地面隔开越来越远。 半空中白河悬浮而立，他微一闪身，已经跃至屋顶，去到星昴身旁。 “柳石凌，该你了。”白河眼神示意道。 柳石凌嘴角抽了抽，她只看了一遍，怎么可能立即学会！ “该不是没看清罢？”白河挑眉道，“是否需要我下去再演示一次？” 星昴微微摇头，道：“柳姑娘，集中注意力，将灵力引至脚底，控制身体重心，想象身体轻盈的状态。请放心，我会替你护法。” 白河瞥去视线，又道：“柳大小姐，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作风。” 柳石凌咬咬牙，看不惯白河的所谓指导，听了星昴的话后才静下心来，道：“好，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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