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瑶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脑袋里还印着镜苍浑身是血手里拿着凤晶的那一幕。 他先前告诉汐音会想办法只是为了稳住她。 什么仙草灵药都试遍了,名医看过了也没有办法,他又哪有什么好的办法?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取他自己的凤晶给她续命。 现实中的镜苍不好,很不好。 可是在梦境中那个为她做本命剑,不惜拔了凤翎,为了救她性命,不惜自己挖了凤晶的父君,真的很好很好。 还有她的阿娘,世上最美最好的阿娘。 想到她温柔的笑,想到她为了她的病情难受的模样,镜瑶鼻头一酸,泪水盈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往日种种幸福的时刻浮现在脑海里,她期盼的一家人游山玩儿水,自由快乐的日子,拥有过,也不会再有了。 心里被填满的地方一瞬被抽干,心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充满了孤单和难受。 镜瑶没忍住,侧过身蜷着哭了起来。 过了会儿,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身后传来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姑娘,你醒啦?” 镜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转身时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目光却在看到那个姑娘的时候愣住了。 少女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穿着素色粗布衣裳,模样端正雅秀,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长长的头发和花布条一起编成一条大花辫子,乖顺趴在她娇柔的背上,温和中带了些利落。 她长得几乎跟先前王府里的郡主一模一样。 或者说眼前的这人,就是郡主的某一世。 几乎是一瞬间,镜瑶反应过来,这里可能是司寇宴的梦境。 她还以为破了梦境就会出浮图镜,没想到竟还在镜中。 “郡主”把竹篓放下,转过身朝她走过来:“姑娘饿不饿?” 在她转身放竹篓的时候,镜瑶起身看了一下这间木屋,陈设很简陋,只有一些生活必须品,各类陈设一尘不染,简单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支珠花。 听到“郡主”问她,镜瑶还未来得及作答,便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纸包好的饼,目光落在镜瑶身上,见她穿得仙气飘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饼递到镜瑶面前:“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将就填一下肚子吧。” 镜瑶看出她有些窘迫,主动握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拉她一起坐下:“姐姐也还没有吃吧,我们一起吃。” 见她一点儿也不倨傲,亲切得像自家妹妹,“郡主”的窘迫感一下被扫光,她笑着点了头:“嗯。” 随后小心翼翼把饼分给她一半。 镜瑶笑着接过,边吃边自我介绍道:“我叫镜瑶,镜子的镜,瑶池的瑶,今日谢谢姐姐搭救。” “举手之劳,镜瑶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郡主”自我介绍道:“我叫林鸢,树林的林,纸鸢的鸢。”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林鸢被她一夸,脸都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道:“哪有?妹妹的名字才好听。” “那便是都好听。” 镜瑶从前很少跟人这样讲话,没想到跟她一见如故。 两人正聊得开心,门外传来脚步声。 镜瑶扭头便见司寇宴一身短打,背着竹篓从外走过来,倒像个寻常的农家少年。 方才跟林鸢闲聊的时候,知道司寇宴是她捡来的弟弟,两人相依为命,靠在山上采药草卖给药铺为生。 见司寇宴回来了,林鸢起身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阿宴,这是镜瑶姑娘。” 司寇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敷衍的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林鸢怕镜瑶觉得被冷落了,解释道:“阿宴性子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妹妹别往心上去。” “没事儿。” 镜瑶笑了笑。 她在明医堂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个人的臭脾气了。 林鸢把司寇宴带回来的竹篓捡起来收拾,发现里面有几味贵重的药材,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将背篓背上:“妹妹你先在家里歇歇,我去去就回。” 镜瑶看她一副匆忙的模样,关心道:“姐姐注意安全。” “好!” 见她走远了,镜瑶看了看四周,木屋外用树枝围了一圈儿,在外面做了一个竹门,角落里养着几只鸡鸭,正嘈杂的叫着。 镜瑶闲来无事,脚步一转朝着厨房走去,想看看司寇宴在做什么,没想到他竟在做饭,他切菜炒菜的手法都很熟练,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 也难怪在穷极渊林那么艰苦的环境中,他本可以不用吃饭,却还总是要烤点儿吃的。 原来是在人间养成的习惯。 他说浮图镜能照出一个人内心的恐惧和渴望,她渴望见到阿娘,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那司寇宴恐惧或是渴望的是什么呢?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司寇宴忽然转身看向她:“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哦。” 镜瑶走过去看着一盘红烧鱼,还有一盘红萝卜烧肉,她怕破坏整条鱼的完整性,夹了一块红萝卜尝了一下。 “挺好的,”镜瑶放下筷子,点评道,“味道适中,红萝卜的清甜没有被掩盖,还行。” 司寇宴见她点评得很认真,扯着嘴角挑眉:“你的嘴还挺挑。” “那是自然,我吃过的珍馐美味可不少。” 司寇宴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扫。 这才多久没见? 她跟之前好像不一样了,少了那种沉闷紧绷的感觉,多了些活泼俏皮,像是被娇养的小姐,浑身都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你看什么?” 镜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警惕的后退一步。 “看你是不是做了美梦,变了个人。” 他说完就端着菜出了厨房,镜瑶站在原地摸了摸脸,奇怪道:“我变了吗?” 随即走到水缸边儿,看着水中自己美丽的倒影,她茫然道:“没有啊。” 不过他说的美梦,也算是吧,反正是如愿了。 镜瑶和司寇宴一起把碗筷摆好,等林鸢回来的空档,她问司寇宴:“那你现在的是美梦吗?” 司寇宴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水,瞄了她一眼,视线转移到门外,丢下一句:“不用你管。” 镜瑶翻了他一个白眼儿,一手撑着脑袋跟他一起看向门外,撇嘴小声道:“谁要管你了。” 过了会儿,视线中出现林鸢的身影,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走出门去迎接。 林鸢把药材换了钱,顺便买了点熟菜,还给司寇宴买了一坛小酒,见他们都出来了,笑着道:“你们等我干嘛,先吃着呀。” 三人上桌吃饭,林鸢还怕司寇宴的菜不合镜瑶的口味,没想到她却笑着夸赞好吃。 林鸢家境贫寒,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朋友,见镜瑶不仅长得漂亮,又亲和爱笑,心里不禁对她产生好感,不停的给她夹菜。 司寇宴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看向坐在对面和林鸢相谈甚欢的镜瑶,眼里似笑非笑:“阿姐,她又不是什么贵客,你不用对她这样好。” 林鸢知道她这个弟弟性子古怪,在外面别人见着他都要绕道走的,说起话来也是没有分寸,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看向镜瑶笑着道:“妹妹你别听阿宴胡说,你既来到我们家中,便是客人,对你好是应该的。” “谢谢姐姐,你真好。” 镜瑶看向司寇宴,笑着挑了一下眉,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吃过饭,司寇宴让镜瑶去洗碗。 林鸢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皱眉小声道:“阿宴,你怎么回事儿?哪有让客人去洗碗的?” 司寇宴扯着嘴角,满不在乎的笑:“她算什么客人?” 林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人家镜瑶姑娘这样好,他竟不识好歹的叫人家干活,也难怪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没有找到对象。 “算了,明日相亲你少说话。” “相亲?我不去。” 司寇宴的脸色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阿姐尚未婚嫁,我不急。” “家中无父母,你的婚事便是我做主,由不得你不去。” 林鸢说完便朝着厨房去了,留给司寇宴一个笔直的背影。 她看起来温和又柔弱,当起姐姐来,倒还真的有些严厉。 镜瑶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治住司寇宴。 见他眉头皱着,脸色比穷极渊林的天色还难看,心里的气都要压不住了,还要强行憋着。 镜瑶嘴角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 司寇宴正愁满腔的不爽没处发,见镜瑶笑他,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门背后,凑近了看着她:“看我吃瘪这么开心?” 他语气不爽,目光危险,要是换做别的时候,镜瑶或许会怕,但是知道林鸢能治住他,她便一点儿也不害怕,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略一挑眉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是挺开心。” 司寇宴捏紧了拳头,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想死。” 竟敢看他的笑话。 “林姐姐~~~” 镜瑶娇滴滴的刚喊出声就被司寇宴捂住了嘴,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手心,灼得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皱眉警告道:“敢跟我阿姐告状,我立马杀了你,听到了没有?” 镜瑶知道他就是做得凶巴巴的,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的眨了眨,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寇宴松开了她,背过身用拇指搓了搓手指,手心被羽毛挠痒痒的感觉散去。 镜瑶长长的喘了口气,抬起头来跟他一起看向厨房正在洗碗的林鸢,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林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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