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怎么会中枪？”孔熙然在半个小时后闪现到张月亮家中，搜刮光了家里所有的储备药物提在手中。 “老魏睡着了。”张月亮压低声音，“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他回来就身上全是血。” “死不了。”大强没好气地对大惊小怪的人类说道。 “可他流了那么多血……”张月亮心揪成一团，“一枚子弹留在腿里，另一枚贯穿了后腿，现在又高烧……” “说了死不了。”按照大强的判断标准，伤势只分两种，一种会死，另一种不要紧。 “很痛的啊。”孔熙然试图跟钢铁直狼大强解释，“死不了和活得好中间差距可大了。” “没有一点点必要。”大强依旧不懂。 张月亮挑选了合适的抗生素，按照老魏的体重计算药量，没关心孔熙然在和大强说些什么，拿药走进卧室。 “老魏？”张月亮走近伤患，就看对方耳朵尖抖动几下。 老魏语焉不详地咕哝几声，连抬起眼皮都没有，在抵达安全地点后，放松下来的他已经近乎陷入了昏迷状态，见状，张月亮只能直接扒开老魏大嘴，把药丢了进去。 老魏毫无戒备吧唧吧唧将药物吞咽下去，因为药物苦涩而发出埋怨的哼唧声，干吞下药片和胶囊后，他无意识地舔舔张月亮手，又一歪头昏死过去。 张月亮轻轻顺毛抚摸过老魏额头，叹了口气。 好好的狼出去一趟，就跟逃命似的浑身挂彩回来了，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 “听大强那意思，老魏大概休养一个多月就会恢复。”孔熙然看张月亮满面愁容走出来，安慰道。 “嗯。”张月亮心事重重点点头，“谢谢你，这么晚跑一趟……” “你也会为我这么做的。”孔熙然表示不必客气，“老魏睡你屋，你去我家休息？” “不，我睡沙发。”想也没想的，张月亮拒绝了孔熙然的好意。 “你知道你陪着他也不会好得更快些吧？”孔熙然提醒张月亮没必要自己找罪受。 而张月亮一副认栽的神情：“我求个安心。” “行，有需要联系我。”孔熙然也不拖泥带水，“歇歇吧，你脸色跟老魏看起来差不了太多。” 能彻底治愈老魏的只有时间，想当初张月亮遇到老魏时，他刚同弟弟小白脸打架伤到开膛破肚，想来现今于他的确不算致命伤，但张月亮还是无法压抑心中的焦躁，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因疲惫击败焦躁而失去意识坠入梦乡。 待到张月亮醒来，她已经被转移回了自己床上。 张月亮困惑地揉揉惺忪睡眼，抓起床头没来得及充电的手机，时间已经指向九点一刻，张月亮边思考着自己是如何床上边走出房门，和怎么去除自己睡衣上无处不在的狼毛，就看人形的老魏正毫无顾忌伤腿蹲在地上与大强窃窃私语。 “你的腿！”张月亮惊叫起来，“你怎么下床了？” “你昨天给我吃的东西好管用！”老魏得意伸出自己后腿炫耀，“不流血，我也不觉得困了！” 昨天被张月亮缠好的绷带已经被扯松，张月亮一眼瞥见老魏的伤口还在渗血，瞬间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给我坐下不许动！” 被骂的老魏感觉十分莫名：“我没事儿……” “都还在流血！”张月亮气势汹汹把狼摁在沙发上，去拿绷带和止血药剂。 大强若有所思看自己逆来顺受的哥哥，开始觉得老魏先前与她说的那些屁话有那么丁点儿道理。 张月亮半蹲在沙发前，给老魏替换纱布，又给他端水吃药，老魏长这么大年纪还从没被如此精心照料过，这种被人管制的感觉很奇怪，又意外的并不让狼讨厌。 “你是怎么被枪击中的？”张月亮清创工作完成七七八八，开始像个心累家长对待叛逆青少年那样审问肇事狼。 老魏乖巧端坐在沙发上，伤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我去闻线索，发现山窝窝有一群人类。”离开张月亮一段时间的老魏明显人类语有所退步，“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印着画的纸，前脚脚抓着很大声的尖尖工具，到处刨土。” “他们……在施工？”张月亮猜测着。 “不知道。”老魏不清楚那群人类在捣什么鬼，“外围有好几圈摄像头，但是手机用不了，没办法给你发消息。那片地方让狼感觉奇怪怪的。” “再从头跟我说一遍你离开省城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张月亮试图拼凑着老魏蹩脚语言中的事情经过。 “我变成人坐车去的，先去了和小白脸打架的地方，就是我遇见你的那个村附近的深山。”老魏顺着时间线叙述，“我在周围试图找到没有人类的，符合大强描述的位置。” “大强描述的？”张月亮插嘴问道。 “就是小白脸和那群邪恶人类交易的场所。” “什么？”张月亮越问越迷糊。 “小白和坏人拉钩钩，具体不晓得，我被带去几次过。”大强帮老魏解释，“我只知道四周地面高低和有什么花草和水源，在源水县的东边。” “小白？”张月亮有点迷糊。 “就是小白脸。”老魏回答。 “坏人是想做什么？”张月亮暂时按下不解，继续追问。 “人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大强讨厌动脑，只陈述自己经历，“就让我在某个地方走，跟我说走多远。” “等等，谁先给我解释一下？”张月亮打断大强和老魏默认在场所有生物都该知道的信息，“小白脸和坏人的约定是什么？” “坏人给我们物资和资讯信息，我们要按照他们的安排去深山中配合他们活动。”老魏看妹妹马上就要不耐烦，连忙代为解释，“这些事是在我受伤之后发生的——小白脸没有完全信任那些人类，他每次只会带少数几个狼同人类交接，在对方撕毁约定捉住大家的第一时间，小白脸就通知大强带族中小辈来投奔我。” “他怎么做到的？”张月亮想象不太出小白脸在原始条件下如何迅速传递信息。 “嚎叫。”老魏略带自豪回答，“虽然你们人类语更复杂精确，但我们传播范围更广，在传递简单信息时音节更少。” “所以事情是这样——小白脸和坏人做了约定，坏人没有遵守约定反而抓了你们族人、呃族狼，危机来临时小白脸发出警报，大强立即带未成年小狼来投奔老魏，而老魏你根据大强带来的信息，去寻找之前和坏人合作时去过的地方，借此寻找线索。” “是这样。”老魏对张月亮的理解总结能力十分满意，冲妹妹得意扬眉，而大强回以白眼。 “这次你找到了坏人的营地？”张月亮正思索人类究竟如何利用涉世未深的狼妖，没能观察到兄妹俩的互动。 “对，人类太多了，到处都是你们人类，想找个没太有人的地方就会很容易。”老魏继续讲下去，“那个地方很奇怪，房子很少，周围布满监控摄像头，手机发不出去信息，很多人拿着人类武器巡逻，我以为他们严密把守的地方可能会关押着小白他们，但我没找到，就像你说的——‘施工’，那里外围是很多奇怪的人拿着我没见过的东西，还在记录东西。” “你潜入去对方大本营？” “对，坏人房子有很多层门，我在外面蹲了很久才找到机会打昏他们溜进去。”谈及自己受伤经历，老魏也不由有几分紧绷，“我溜进去之后，感觉更奇怪了——空气里的味道很讨厌，似乎有狼的味道，但味道太杂我分辨不出，温度很低，地底有均匀的震动声。” “然后？” “然后我不知怎么被发现了，好多人追着打我。”老魏冲自己的腿呲牙，“他们都穿着一样的厚衣服，拿着枪，还可以用手机交流，冲我啪啪啪啪开枪打我，我赶紧跑了。” 张月亮听老魏用平淡简朴的语言概括自己过去半月的经历，想象老魏孤身一个狼深入敌营，被诸多武装到牙齿的邪恶犯罪分子持枪围追堵截，不由更加后怕。 张月亮想揪住老魏耳朵大吼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大笨狼，又很想说天啊受伤太可怜了快来抱抱，两种情绪不相上下交替出现，最终她只好说，这也太危险了。 “他们知道我不是普通狼。”老魏此刻吃饱喝足得到救治，有心思开动脑筋，“他们包抄我的时候还故意用了好多加密用语，就好像知道我能听懂人类语。” “所以他们的确可能是和小白脸合作的那些人。”张月亮意识到老魏家族遭遇了什么了不得的阴谋，“他们的组织一定规模巨大——在手机没有信号的无人区域，他们有枪、对讲机，还有电力。” 大强和老魏两个狼进入人类社会后对电力和现代通讯设备司空见惯，并不知道个人在未开发地区拥有这些资源是什么概念。 “下次我和你一起。”大强提议道，“听起来就不是好人类。” “等我腿上那俩洞不碍事了。”老魏一口答应，挨了俩枪这事儿明显没对他产生任何心里阴影。 “老魏，你不懂。”张月亮愁眉不展，“这些人明显拥有非法武装，你这次能回来都是十分侥幸的事！” “我比他们厉害多了，那是我没见过人类武器一时没防备。”老魏保持嘴硬，绝对不承认是自己能力有问题。 “我不是说你弱，是他们人多，准备充分，在那里是他们的天下！” “不用担心。”老魏看张月亮焦急，赶紧劝她宽心。 “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会搞定的！” 老魏咧嘴冲张月亮傻笑，表示一切放心，万事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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