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熙然并没有太多购置男装的经验，然而张月亮却轻车熟路，选择尺寸分辨材质到精准砍价一气呵成，只是最后捎带内/裤的时候看起来似乎要原地爆炸。 “月亮。”孔熙然意味深长，“我每次自觉很了解你了，你都能给我新惊喜。” “不要再模仿霸道总裁了。”张月亮板着脸，夺过市场做工拙劣又厚实红色塑料袋装好的衣服扭头就走。 “你对老魏穿什么尺码很了解啊。”孔熙然还不怕死，继续拱火。 张月亮依旧不说话，斜眼剜孔熙然，可惜完全不起作用只让她笑得更灿烂，张月亮转身继续走。 “……哎哎，走慢点走慢点。” 张月亮心里乱成一团，理不顺辨不清，慌乱期待与羞涩编织成大网捆得她动弹不得，她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她此刻不能看到老魏，否则心脏的血将全部输送到脸上让直接她原地焚烧殆尽。 “月亮！”孔熙然好笑地扯住逃命似的张月亮，“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坏死了。”张月亮不清楚自己声音里带了撒娇意味。 “人家是条狗你都不介意，咋还变成人你倒害羞上了？” “……我也不知道。”张月亮在孔熙然面前让步，“我好害怕，他……他怎么就变成人了？” “不变成人怎么跟你……怎么帮你搬行李。”孔熙然怕张月亮真的自燃，换了个说法。 “可……” 张月亮可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正当理由。 老魏多憋屈啊，人这么丑都变成人就为了帮她搬行李，可她却避之不及。 当老魏是条狗的模样，她还能坦坦荡荡拿老魏做舍友、做朋友做家人甚至做宠物，而如今他成了人的模样，她就不得不按捺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对自己承认，她是真的陷进去挣脱不能了。 心口那头小鹿起死回生百折不挠，头上犄角如飞舞流星锤哐哐撞门，高喊着张月亮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张月亮只好躲在桌下听砸门声无助发抖，知道自己这次可真跑不掉了。 “先回去吧。”张月亮抠着手垂着头，低眉顺眼小模样。 “哦，不羞了？” “孔熙然！” “到。”孔熙然举手投降，“走咯，人说养狗防老原来是真的，看来这次我也不用出力帮你搬家了。” 等到张月亮住处，让老魏穿衣服又颇费了一番工夫。老魏倒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狼，知道人类出门都会穿衣服，他不穿衣服不合适，可人真麻烦，衣服碍手碍脚还妨害运动。 “这个也要穿！” “这是啥？”老魏拿爪子勾起内/裤边。 “反正要穿。”张月亮才不会跟老魏示范和讲解这是甚有何作用，她拥有人类基本的羞耻心。 “哦！”老魏恍然大悟，“我看那什么，超级英雄片，那个能飞的外星人他就把这玩意穿外面，不过他的是红色的。这是不是英雄的象征？” “不是闭嘴穿里面！”张月亮觉得老魏身上可能有杀死罗曼蒂克品种病毒，无论何种境地都能诛杀浪漫。 “切。”老魏哼哼唧唧背对着张月亮穿上衣服，觉得浑身不舒坦，要拿后腿挠肚皮，谁知人类的腿部构造根本不给他这个动作完成的机会，他以一个诡异的扭曲姿态宛如出土僵尸那样单腿在屋里蹦跶。 “你要做什么？” “挠挠。” “……拿前腿。” 老魏想起人类主要拿前肢作业，拿手开始到处挠：“你真别说，人手好用……咋够不到背啊！” 张月亮无奈看老魏不自知地耍宝，而孔熙然已经快笑撅过去。 “我们先搬东西。”张月亮提醒老魏。 老魏这才想起变人初衷，一手一个箱子左右抗在肩上，一步三层台阶蹦跳下楼去，此刻老魏身体结构与往日不同，身上还担负着两个大纸箱，原本轻巧灵便的脚步踏在楼梯上发出有节奏的砸楼声。 孔熙然已经笑到抹眼泪了，她跟着下楼把车门打开让老魏把箱子搬进箱子，老魏根本气都不喘，又趁着没人四肢着地跑回顶层搬下一趟，来回跑了五次便完成了全部的搬运工作。 “养狗防老啊！”孔熙然跟张月亮夸老魏，就看老魏干完活下一秒又想趴到地上。 虽然两人对老魏的体魄都有一定概念，但依旧震惊于他的体能。 “这还搞什么宠物博主，老魏直接去帮人搬家赚钱好了。”孔熙然开着车同副驾驶的张月亮闲聊，坐在后面的老魏扭来扭去，像有针在扎他屁/股。 “……我也今天刚知道他能变成人。”张月亮有些无语，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时不时偷偷看两眼坐在后排的老魏，又不敢多看。 即便老魏坐没坐相像条胖豆虫一样随车在晃，他的脸依旧吸引着张月亮的目光。 该如何形容老魏的长相？ 老魏生得高大健壮，肤色偏深五官硬朗，头发毫无打理痕迹乱糟糟披在肩头，有种粗莽豪迈颇经风霜的气质，单看他相貌说他二十左右会有人买账，可要宣称他三十过半也并不违和。 长了张铁骨铮铮脸的糙汉硬汉老魏正嫌弃衣服捆子在身上不舒适，全无形象在座椅上乱蹭，但依旧不妨碍张月亮情人眼里出西施，看老魏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有点傻。 张月亮偷偷摸摸瞧着老魏，想自己先前坦荡荡把脚塞到人家肚皮底下盖上尾巴取暖，就觉得脸发烧。 凭借老魏这个壮劳力，搬家一事简直不要太简单，孔熙然开车到了张月亮租下的新房子，打开车后备箱只需要空手欣赏老魏上楼扛箱健步如飞。 “家有一狗如有一宝，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孔熙然对张月亮调笑，谁知看张月亮只顾傻乎乎美滋滋在旁边冒心形粉泡泡，倒让孔熙然没办法继续取笑她。 “好看哈？” “嗯好看。” “女大不中留。”孔熙然扼腕叹息。 张月亮这才回过神来，把手腕上的皮筋给老魏把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个小揪揪，跟孔熙然说，请你吃饭，就今天。 先前张月亮说了几回要请孔熙然吃饭谢谢她帮忙，这次搬家完成时间远早于预期，还能能和人形老魏一起，时机正合适。 孔熙然绝无异议，考虑到老魏同去，挑选了家烤肉自助。 大多数餐馆不允许宠物入内，因此老魏到人类城市这几个月，只吃过外卖还没见过饭店，听说自己可以同去，也不嫌衣服难穿了，老实跟在张月亮后面往饭店里走，土包子样东张西望闻来闻去。 “一共三位。” 张月亮在前跟服务员交谈，前台打量眼前两女一男，两个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是朋友或一对情侣和闺蜜。 “大学生有学生折扣。”前台收银好心提醒。 张月亮和孔熙然出示学生证，而老魏还在伸着脖子神游，张月亮替老魏说，他不是学生，按原价。 前台了然，给三人开单，算好价格冲老魏方向问，微○还是支○宝？ 老魏一脸茫然啊了一声，张月亮挥挥手机：“我付。” 前台略显尴尬哦了一声，给张月亮扫码，带着三人到餐桌。 “限时两小时，浪费超过两百克会收取一定费用。” 烤肉自助是自取自烤式，老魏不知该怎么办，周围人太多也不好让他放飞自由天性，只能跟着张月亮跑，张月亮去取肉他也去取肉，张月亮接饮料他也在饮料区转悠。 “老魏，哪个新鲜？”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挑肉是老魏的专长，但烤肉可就是张月亮的天下了。 “我要吃不辣的。”老魏指挥着张月亮。 张月亮早就习惯饲养无底洞的感觉，任劳任怨，孔熙然坐在对面，啃着甜虾看这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老魏不会用筷子，姿势蹩脚拿着勺舀肉吃，咬了口肉瞪圆眼睛十分震惊：“人类的味觉怎么这样！” “什么样？”张月亮拿筷子将烤熟的肉摞到老魏盘子里。 “尝到的滋味不一样。”老魏小心咬了口肉，小口小口咀嚼，“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你变成人，连味觉都会变得和人一样？” “嗅觉比之前差，看东西会颜色更多但视野会变窄，体能也没有之前好。”老魏皱着眉总结，“大概处于我们和人类的中间位置。” “那好吃吗？” “……嗯，好吃。”老魏必须承认，可能由于人类杂食的特性，人类所能感受到的味觉比他先前感受到的更为广阔。 孔熙然食量不过正常女生，很快吃了半饱，空闲下来和张月亮交流起上次春游她处理的照片和视频。 “有时效性的我已经发了，这几个你看看合适不。” 孔熙然这熬夜不仅是耗在楚墨的事情上，同样是在加班加点剪先前春游时录制的视频和修图。张月亮以前粗制滥造的小视频同孔熙然的成品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孔熙然将张月亮采野菜和拍摄的春花合为一体剪了个踏青主题，又拍了忘却如何走路的憨憨老魏，扮可爱未遂的残酷现实对比，以及在林间奔驰，在山头昂首长啸的老魏。 苍凉悲壮BGM一添再加调色和对应歌词，摄像机下的老魏穿林奔腾最终在桃花树下回眸，营造出仗剑天涯的江湖侠气。 简言之，老魏很能在硬汉和铁憨憨之间自如切换。 “这比我想象的效果还要好。”张月亮有些不可置信，“剪辑得跟大变活人一样。” “他也真大变活人了。”孔熙然看还在埋头苦吃的老魏。 老魏的学习能力无疑是很惊人的，在几个月前，他还以为钱可以变成肉，如今他已经成长到可以自己烤肉蘸料剥虾壳了。 “这个也好吃。”老魏啃着奶油草莓小蛋糕，自助餐厅小方蛋糕对老魏来说是标准一口一个的大小，吃掉一盘的他勇于尝试，开始尝试食用菠萝黄桃和盐渍樱桃。 “喂，少吃点，你想上新闻吗？”孔熙然看老魏把商家吃到少说要把他们拉进黑名单的气势，出言提醒，“月亮你也说说……” 孔熙然转头看张月亮，只见她手托腮一脸“能吃是福”长辈般的慈爱对老魏笑。 被孔熙然盯了许久张月亮才察觉，她不自觉摸摸自己脸：“你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孔熙然挑眉，“看老房子着火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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