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的确矛盾又危险，这大约就是顾冷云手里最大的王牌。 “你赢或者输，于我而言并不重要。”莫澜之不愿再与之纠缠，话说完便抬腿往球车走了去。 “莫总放心，小五很好！”莫澜之顿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我若是不想你见她，你大概率是见不着了，5年前我能做到的，如今只会做得更好！” 本以为莫澜之会说些什么，但他却走了，一眼都没再多看自己，顾璟烨微微颔首，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情复杂且矛盾。 竹林雅苑。 “陆总来啦，莫先生在花园！” “周姐，晚上我在这吃。” “好，我一会去安排。” ……耳边家常的叨叨，拉回了鱼池边神游的莫澜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恢复如常。 “你说你整这么个玩意，也不知道多整一个。”路非走近他，故作调侃，“你是打算让我跟你一起慢摇？” 说着便要往他身侧坐的路非，被莫澜之踹了一腿，懒懒的撩眼瞧着他，“路非，我懦弱吗？” 见他似是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明显是受了刺激，路非敛去了脸上调侃的笑意，疑惑出声，“出什么事了？” “没事！”莫澜之起身，声音微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书房说吧。” 回到书房，莫澜之坐在偌大的书桌后，沉默了好一会，路非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等待着。 “路非，把你手中的资料交给警方吧！”莫澜之说，“障碍多了，容易绊脚。” “可是，我们证据并不足！”路非诧异地看向他，“贸然开火，打草惊蛇可就得不偿失啊” “证据是警察的事，我已经仁慈的太久了！” 耳边的声音沉而低，带着刺骨的寒凉，路非有些不安，最近一次见他这样，还是2年前，顾璟微被绑的那天。 “那我一会回去整理下，明天一早送警局去。”路非顿了顿又道：“乔羽近期和顾璟驰来往密切，可据我所知，她在顾家的4个儿子中并不受待见。” “你想说什么？”莫澜之一听乔羽二字，周身便蹿腾出了阵阵寒意。 “我想提醒你，我手中的资料一旦交出去，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可就不再受我们控制了！” 这个道理莫澜之又怎会不懂，可他心软顾念的，最后都会被对方化为利剑送回到他胸膛。 6年了，他倦了，也腻了。 “路非，都说你是我身边最锋利的狼爪，如今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莫澜之，是只受伤的狮子，安静却危险，这一点，路非心里很清楚，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自己的影子。 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也正牵挂着一个人，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要没事了的话，我去花园坐坐。”不等莫澜之回应，他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 此刻内心的狼狈，路非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莫澜之也不行。 *** 春日的东黎城，最是娇艳，百花竟放，绿荫层峦，这样的风景曾是顾璟微最眷恋的，如今的她，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顾氏的老宅里，顾璟微和顾璟烨坐在花园的躺椅上晒着太阳，这里远离东黎城区，倒是离上次攀岩的地方不远。 顾氏的老宅处在三面环山间，有山泉溪水环绕，是一个绝佳的养病之所。 出事后，顾璟微就被转入了顾氏老宅，随后顾璟弘也被转回了这里，顾璟烨安排了专业的医生24小时陪护在侧。 除了顾璟驰，顾家的人此刻全都生活在顾氏老宅内，半点风声都没有透出去。 “四哥，你说大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见她有些蔫蔫的，想来昨晚又没睡着，顾璟烨很心疼，他起身半蹲在她的一侧，“放心吧，四哥一定能让大哥醒来的！” “四哥，你有女朋友吗？” 每次见到顾璟烨的那双媚眼，她都会想，四哥如此妖媚之人，哪个女人敢接盘，便成了她最大的好奇点。 “没有，你是为哥哥看上哪家千金了？” “拉郎配的工作有父亲就够了。”顾璟微笑了笑，“四哥，你再不主动点，爸可就真得为你婚配了！” “我这一生注定得将就，让父亲高兴一回也无妨。” “四哥，你瞎说什么呢？”顾璟微有些难过，曾经那样阳光的四哥，如今这是怎么了。 顾璟烨抬手抚上她微蹙的眉头，声音温柔且宠溺，“好啦，四哥会看着办的。” “四哥，二哥呢？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想二哥了？”顾璟烨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起身坐去了一侧的躺椅上，避开了她的双眼。 “也说不上想，但我有些想妈妈了。”顾璟微扭头冲他浅笑道：“自我上大学起，我们五兄妹就没凑整齐过，妈妈要是知道的话应该很难过吧！” “二哥进去了，你若是想他，四哥可以带你去看他！”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顾璟微依然听之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快2个月了。”顾璟烨顿了顿，并未看她，“被莫澜之送进去的！” 这般境地，要说顾璟微的内心没有半点波澜，肯定是骗人的。 “因为什么？” “虞城721经济案、还有阮凌云的命案……” 虽然有准备，但听四哥说完，顾璟微依然震惊无比，这6年多来，无力一直都是她生命里的常态，她最终放弃了寻根究底。 “四哥，那顾家从此便会消停了吗？” 见她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温柔和依恋，顾璟烨不愿面对，便别开了脸。 “是非向来是豪门的标签，但四哥向你保证，顾家一定有安生的那天。” 他们的对话，被不远处的顾冷云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向身后的管家摆了摆手，示意回屋。 晚餐间，顾璟微照例剥虾，身侧的顾璟烨就负责吃，他其实不爱吃虾，但她喜欢剥，吃多了便也吃出了欢喜来。 “老四，小五都剥半天了，你就一个人吃啊？” 见顾璟焱用筷子轻敲着手边的碟子，他因为刚睡醒，周身的慵懒像极了他那只胖猫，顾璟烨第一次发现，三哥还有如此呆萌的一面。 “小五！”顾璟烨扭头冲顾璟微笑了笑，“听见没，三哥吃醋了！” “三哥，你真想吃？” “不想，但你四哥说得没错，我吃醋了！”说罢，顾璟焱便起身绕过长桌，坐去了顾璟微的身侧。 见此情景，顾璟微有些哭笑不得，“爸，您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接班人的事，瞧他们幼稚的。” 顾家难得有如此和谐的时刻，顾冷云自然是眉开眼笑的，一旁的乔羽无心他们的天伦之乐，满脸的心事，显得格格不入。 自上次被顾璟微扇巴掌后，她在顾家便是空气般的存在，所有人都如往常一般，没人再找过她麻烦，但她在这个家的位置已经明显微妙了起来。 看向父亲时，顾璟微顺便扫了眼乔羽，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笑意，刚好被乔羽无意间瞥见，但被她不动声色地忽略了。 这个自她7岁起便陪伴在她身侧的人，从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们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更不曾想过，她会是她和莫澜之感情里的刽子手。 “老四，一会吃完来我书房一趟。”顾冷云放下筷子，朝顾璟烨吩咐道，随后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见顾冷云离开后，乔羽例行公事般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随之离开了餐厅。 “四哥，我看咱爸今天心情不错，我要换跑车，你去说！” 见乔羽离开后，顾璟微突然就抱上了顾璟烨的胳膊，满眼期待状的瞧着他。 “小五，我衣服的钱，一会记微信转我。”顾璟烨有些嫌弃地盯着顾璟微的手。 顾璟焱好奇地探身瞧了眼，原来顾璟烨的衣袖成了那双剥虾手的抹布了，便有些忍俊不禁。 意识到自己手冒犯了素有洁癖的四哥后，顾璟微有些抱歉地将手抽了出来，继续剥虾。 见她噘嘴剥虾的模样，顾璟烨不由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她反倒不高兴了。 “怎么想起要换跑车了？”顾璟焱先四弟一步问了出来。 “你们每人都有好几辆车，我从回国就开着那辆破车，还是我自己买的。” 她这是在故意找茬吧？顾璟焱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老四，是谁说妹妹不会争家产来的？”顾璟焱只手撑着头，神色有趣的瞧着顾璟微，“三哥送你一辆吧，就当补你的生日礼物了！” “不要，我就要爸送的！” …… 看着身侧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唱着双簧般，顾璟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们慢吃，我去书房了。” “进来吧！”顾冷云在书房里应了声门外敲门的顾璟烨。 “爸，您这是在做什么？”见顾冷云站在梯子上取一副母亲生前画的油画，顾璟烨有些不解。 “我将它们取下来，搬回城区别墅去。”顾冷云瞧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来。 “在这挂得好好的，搬回城区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顾冷云将画取好递给了他，扶梯而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每次回国都不见踪影，你是躲这来想妈妈了吧！” “爸，您都知道，干嘛还装模作样地让人到处找我？” “我不装模作样找你，能骗得过小五？你以为你妹妹好糊弄啊！”顾冷云摆手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画，“你们哪一个我不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这话听着似有抱怨，但顾璟烨知道，这其实是父亲为他们骄傲的方式，突然又有些难过，这些年他脾气古怪，父亲却从未因此受过责备。 “要不说您是顾家的如来佛呢，我们就是孙悟空也没用不是！”顾璟烨故作轻松地调侃了句父亲。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 “老四，明天带小五回城区吧！”聊得正高兴时，顾冷云话锋突然一转，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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