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W”控股的地下停车场里，司机李猛将车停好，犹豫了下便扭头看向后座，“莫总，前面那位，好像是顾氏千金。” 在后座看资料的莫澜之闻声抬头，只见不远处，纤瘦高挑的她被职业装很好的包裹着，168的身高还蹬着12c高跟鞋。 其实你无需如此的！ “你先去跟前台打个招呼，说顾小姐是我的客人。”莫澜之垂眸继续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不再追随她的身影。 “好的，莫总。” “李猛。”莫澜之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叫住了司机，“等会去帮我拿个东西，定位我发你手机上。” “好的，莫总，那我先走？” 得到首肯后，司机便推门下车离开了。 10分钟后，莫澜之估摸着她这会应该已经到他的办公室了，下车前，他还刻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脸。 从电梯出来后，莫澜之一眼就看到了办公室里临窗而立的她。 隔得有些远，她的神情莫澜之也看不真切，但不知为何，看到她，莫澜之就会想到灰色。 他佯装淡定地推门而入，听到动静的顾璟微缓缓回头，见他并未刻意看自己，刚也只是礼貌的点头向她致意了下而已。 “微...顾小姐，你好！” 莫澜之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绕过偌大的办公桌走到她的对面，向她伸出了商务礼仪之手。 “你好，莫总。” 见她浅笑着将手伸出，出于试探，莫澜之刻意加重了些掌中的力度，却并未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那双眼睛依然陌生，脸上的笑容也陌生，温婉的气质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清冷了不少。 “莫总，我的事你办得很漂亮，谢谢！” “不客气！”莫澜之放开了她的手，“作为回报，顾小姐想何时兑现你的承诺？” “给我安排个会议室。”顾璟微说：“让人将我能看的资料送过去，今天开始。” “好。”莫澜之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我来安排。” 在莫澜的安排下，顾璟微去了他隔壁的小会议室，实际上，那是他的休息室，只是卧室隐蔽，外人看不出罢了。 “顾小姐，这些是这期秋款的全部资料。”秘书一手怀抱资料，一手怀抱电脑，一一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顾璟微似是想到了什么，“等会，你刚说这是所有的，包括定稿？” “是的，顾小姐，这是莫总亲自交代的，资料也是刚送上来的。” 看秘书弯嘴露出八颗牙的那一瞬间，她有些似曾相识感，随后又浅笑底喃，“我也曾如此灿烂过吧！” “什么？”秘书小心的确认着。 “没事，谢谢你。” 有些光太亮眼了，总会莫名觉得刺眼。 这一幕，莫澜之从并未启用的电脑屏幕上隐约可见。 门口传来敲门声，司机李猛走了进来。 “莫总，您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需要帮您打开吗？” “给我吧，你去叫袁秘书过来。”莫澜之接过李猛手上的礼盒袋，嘱咐道。 “好，那我先出去了。” 李猛出去不久袁秘书便走了进来，“莫总，您找我？” “嗯，帮我把这个熏香放隔壁去。” 袁秘书接过莫澜之手中的熏香，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莫总，您不是不喜欢熏香的吗？” “现在喜欢了。” 在袁秘书离开办公室后不久，莫澜之给路非发去了一条简讯，随后便投入了工作中。 不知为何，有她在的时空里，莫澜之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比方说此刻。 不觉间便到了傍晚，从落地窗望去，能看到漫天火红的晚霞，远处的海平面看不出是平静还是汹涌。 关了电脑，他看向熄灭了的电脑屏幕，搜寻着她的身影。 她去那了？莫澜之心中一惊，本能地回头。 只见她趴在会议桌上，后脑勺向着他，肢体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莫澜之起身缓步向隔壁走去。 一入会议室，扑面而来的淡淡沉香味，他缓步轻盈地走到了顾璟微的身侧。 睡了？ “微微！”他轻唤了一声，没反应。 他只手撑着太阳穴，手肘自然地撑在桌面上，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火红的晚霞，映衬在他们的身上，犹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此时窗外已经是华灯正浓，霓虹闪烁之时，顾璟微迷糊地睁开了双眼，不过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四下扫视了一圈，门外有处亮着灯，凭早上的记忆判定，那应给是秘书处，身后的办公室里，主人不在其中。 令她诧异的是，会议室居然有落地暖光，白天怎么没注意到呢。 她起身，不疾不徐地将桌上的资料规整好，连同电脑一起抱上，离开了会议室向秘书处走去。 见顾璟微抱着资料向自己走来，袁秘书赶紧起身迎了上去，“顾小姐，我来吧。” 她那自然露齿八颗的笑容，透着满满的活力，不同于早上的刺眼，此刻又对她突生了些好感来。 “袁秘书，很抱歉，耽误你下班了吧。” 大名鼎鼎的顾氏幺女竟如此温和？ “没有，刚好我今天比较忙。” “我身上的披肩，谢谢！”顾璟微抬手看了下腕表，浅笑向她，“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公司的公寓里离这里很近，我走回去就好。”袁秘书那露八齿的笑容好像又灿烂了些，“对了，您身上的披肩不是我，是莫总的功劳。” 顾璟微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顾氏幺女的丑闻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挂了一天，而眼前女孩的眼中却无半分的偏见。 以莫澜之现在的风评，身边居然有如此心思纯良之人，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 目送顾璟微进了电梯后，袁秘书去办公桌上拿起手机给莫澜之发去了信息：莫总，顾小姐刚已经离开公司了。 见莫澜之对着手机发愣，路非下意识地摸了下金丝镜框，二郎腿跷上又放下，一脸的凝重之气。 最后他心一横，“澜之，璟微的那事，我查到了。” “怎么回事？”莫澜之瞳孔微收，握手机的手，掌心的力度下意识的紧了紧。 “据了解，璟微有6年的心理疾病治疗史，从她在法国的生活圈来看，她的确存在性倾向的问题，这事顾冷云是知道的。”路非顿了顿，明显欲言又止状。 “说吧。”莫澜之俯身，抬手扶额撑在膝上，双眼微闭着，手指连同着手臂都在轻颤着。 “据说，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长期需要药物助眠，为此，顾冷云还花重金专为她研发了一款助眠药。” 路非本以为说完能轻松点，可此刻的他反而更加沉重，毕竟曾经的顾璟微他太熟悉了，在得到这些信息时，他也消化了好长时间。 “知道了。” 耳边的声音透着极致的无力感，路非眼见他起身，又眼见他突然倒地。 医院的病房内，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目之所及皆是苍白，或许住在这儿的人，连梦都是苍白的吧。 梦里的莫澜之神情痛苦，明显被梦魇纠缠着，路非试了多次，都叫不醒。 不知是因高烧还是梦魇而大汗不止，路非弄了一盆温水在为他擦拭着。 微凉的触感，令莫澜之的梦境迅速切换着…… 有5年前，他在法国塞纳河畔，茫然四顾找顾璟微的画面； 有他眼看着签证快过期了，而顾璟微依然毫无音讯，他无助崩溃的画面； 有他在法国，无意被卷入了顾氏董事--阮凌腾的凶案里，还有阮凌腾的家人一个个在他眼前离世的画面； 有他从法国到中国，陪护阮凌腾的画面； 有阮凌腾的律师在阮林腾离世后，找他宣读阮凌腾遗嘱，而他是唯一受益人的画面； 有六年间，他为查阮林腾死因，几次生死边缘的画面；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机场里，顾璟微站在安检口冲他笑，那笑容极其灿烂，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他想留下她，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澜之，澜之，澜之……”耳边焦急的声音，很吵，有些讨厌，因为他不想醒来。 “微微。”莫澜之崩溃出声，人随即清醒了过来。 “澜之。”路非将脸凑到他的眼前，“你可算醒了，我这日子过的，真是.....” 莫澜之有些虚脱地抬起胳膊搭在了额头上，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角滑出的泪。 “冬季上新的事，别出岔子。” “啧！”路非说：“手别伸太长啊，我的分内事无须你来操心。” “去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吧。”莫澜之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欲拔手上的针管。 “干嘛，干嘛呢。”路非拉住他，“你这正发着高烧呢，不要命啦？” 知道拗不过他，莫澜之只能躺了回去。 乍一看，那模样倒是乖巧得很，路非了然的笑了笑，“别费劲想你的金蝉脱壳，你把这药滴完，我就去给你办出院。” 听着路非那哄孩子般的口吻，莫澜之有些好笑的瞧了他一眼，“幼稚！” 从医院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路非一回来就回房睡了。 因为在医院躺了一天，莫澜之并无睡意，便去了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是路非设计了，四面都是玻璃墙，装饰很简单，说是花园却无一丝生命的迹象，除了两张躺椅和茶几，就剩路非天文望远镜了。 躺在躺椅上的莫澜之，眼睛睁着却没有焦点，他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顾璟微的别墅上。 不一会，那边空中花园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出了被玻璃墙包裹的空间，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模糊的侧颜。 只见她双手捧着脸撑在围墙边上，眼睛望着夜幕处的远方，周身都透着让他心疼的灰色。 “微微，是因为我吗？”他在心理底喃着，眼角徒生的津液在这一刻断了线。 顾璟微站直了身子，脸离开了手掌，手臂自然地搭在围墙上，后又抬手整理了下头发，无意间与莫澜之的视线交缠在了夜幕中。 但也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她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卧室，顾璟微就着水吃了颗药，便平静地躺去了床上。 房间亮着暖色的地灯，她怕黑。 所以，别墅平时只要有她在，除了空中花园，其他地方都是灯火通明。 在顾璟微离开后，莫澜之也下了楼，他所有的情绪被夜掩饰，也被夜吞噬。 *** 转眼就到了“W”控股，女装的冬季新款宣传期。 一夜之间，专注男装的“M”控股创始人--顾璟微，突然宣布增设女装品牌“G”，旗舰体验店也已正式落成开张，中间一丝消息都没透出来。 这波操作打了“W”控股一个措手不及，此刻路非正坐在莫澜之的办公室里。 “璟微这是故意的吧，还有她涉嫌抄袭啊，你说你没事找她拍什么宣传片嘛！” 路非跷着二郎腿，一手拿着他那副金丝框眼镜搭在沙发的椅背上，一手搭在大腿上，虽有不爽，语气倒还算淡定。 “将宣传推至5天后的周六，改用你准备的B方案。” “呵！”路非说：“合着，你让我准备B方案就是为了防璟微？” “没有交锋，哪来的交集呢？”莫澜之只手撑着太阳穴，唇角微勾，笑意缓缓爬上眉梢。 反应过来的路非白了他一眼，随手拿了份文件，向他扔了过去，“滚蛋。” 5天后。 “璟微，你看这叫什么事，那莫澜之不会是故意耍我们的吧？” 说话的人叫郝萌，是顾璟微“M”男装品牌的主设计设，也是顾璟微“M”控股的合伙人。 “好啦，能在5年间迅速成长，自成一派的人，哪能被轻易算计到。” 顾璟微浅笑向她，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那你这费劲巴拉的整这么一通干嘛？”郝萌接过她递过来的水，蹙眉瞧她。 “为我们曾经的梦想。”顾璟微说：“当初是因为你擅长男装，我们才创立了M。”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生半天气。” 郝萌嘴噘得老高，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假装自闭中。 “我要早说的话，你能那么拼命？” “我...”郝萌瞬间河豚状，“那你就压榨我啊，你看我这黑眼圈，别说撩人了，撩鬼都得跑。” “好啦，晚上陪你逛街，我请客！” 郝萌瞬间敛去河豚状，一脸媚笑，“包随便挑，男人随便撩？” “卡归你。”顾璟微将卡一张黑卡递到她的面前，“随便刷！” “大气！”郝萌腾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还等什么，SPA一圈先，我这皮肤……” 两人在会所泡了整整一个下午，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被护得发亮，郝萌才满意地跟着顾璟微离开了会所。 “璟微，你来开车，我这刚做的手别又磨出死皮来。” “好，今晚都依你。” “璟微，你这尺量过的微笑还能再假些吗！” 郝萌瞧了眼浅笑言语的她，有些嫌弃，但更多的是心疼。 “好吧，换这样？” 顾璟微瞬间收起浅笑，换上了她平时惯有的河豚表情瞥了她一眼。 “咦.....你还是好好开车吧，我那……”话还没说完，车头一声巨响，强烈的惯性冲击下，顾璟微和郝萌同时往前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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