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蓝凝雪有些吃惊，“清越书院说是失踪了，没想到竟是在这。” 卓飞星顿时来了精神：“师姐知道他？” “当年也是清越书院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后来听闻他与他师父发生了十分激烈的矛盾。”蓝凝雪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一个恋人。” 毕竟是别的门派的事，蓝凝雪也知道得不甚详细，说了两句就让卓飞星自去修炼，争取在冬至之前成功突破到金丹期，否则到了那天，他们是万万不能放心让她前去的。 卓飞星乖乖点头。 她距离金丹也就还差临门一脚，服一颗丹药，说不得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顺利进阶了。 …… 又过了几日，南召寺和清越书院的人也到了雪山，于是一些小道消息开始流传出来。 清越书院的一位长老去拜访宫殿的主人吃了闭门羹； 清越书院的驻地里传出另一位长老的破口大骂； 宫殿主人是故意刁难清越书院…… 不过短短数日，已经传出好多版本，蓝凝雪给小师妹讲的时候，乐不可支：“最离谱的就是说安明夙喜欢他师父，师父以他不敬尊长为由，把他逐出师门。” 卓飞星听得目瞪口呆，人们的想象力果然丰富，这么狗血的情节都脑补出来了。 邹万殊在几人的聚会上同样有些无语：“他们都是瞎说，安师兄喜欢的其实是个妖。”他看向孟无盈和卓飞星，“他师父你们也打过交道的，在临都时的叶争长老。” 两人恍然大悟，以叶争对妖的厌恶，两人因此闹翻也不太奇怪。 …… “人如何，妖又如何，世上唯有真情难得。”安明夙看着如约而至的卓飞星，嗤笑道，“有时人还不如妖呢。” 卓飞星附和：“前辈说得是，我有一个妖修的师兄就是顶好的。” 安明夙嗯了一声：“我看到了。” 停顿了一会儿，他问道：“想不想听听我和她的故事。” 卓飞星觑了一眼安明夙，后者脸色还算平和，于是点了点头。 安明夙语气淡淡：“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情人被长辈棒打鸳鸯的故事。” 清越书院历来有筑基弟子出去历练的传统，安明夙自然也不会例外。 彼时，安明夙还是个刚刚筑基的年轻弟子，从书院出来一路往北，看了不少奇人异事，最后到了雪山。 他站在山脚仰望过去，只觉雪山大气磅礴，忽地就生出自己要登顶去看一看的想法。 作为修行之人，自然是不畏风雪，他盘算着看看雪山日出，所以入夜后才出发，天蒙蒙亮的时候正好到达山顶。 山顶不只有他，还有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冰雪的精灵。 天空蔚蓝，地平线上一团火红喷薄而出。淡金色的阳光为眼前的姑娘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芒，让他看呆了眼。 那姑娘察觉到身后有人，也抬头看来，一双冰蓝的眸子就这么撞进了他的心口。 他心跳快得不像话，却半点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唐突了她，还是她邀他一起看日出，他才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他才知道姑娘是雪山之灵，自冰雪孕育而来。 他们一起看日出的那一天，也是雪女第一次看日出。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间，直到他师父找过来。 安明夙语气平淡：“他杀了雪女，然后我跟他回去了。” 卓飞星沉默地听着，故事也果然没有到此为止。 回去后，他发奋修炼，偶尔休息也是在藏书阁度过。 书院藏书阁何止万卷，他几乎每一本都翻阅过，终于在一本古旧的杂记里见到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法子，便是通过一定手段利用五行生克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 他高兴坏了，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修炼到足可以与自己师父匹敌才毁了自己的命灯来了雪山。 “那是我的师父，我没办法杀了他为雪女报仇。”安明夙目光落在雪女身上，“但我也没办法放下雪女，好在她很快就可以复活了。”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讲给卓飞星听：“她于冬至那天生，也于冬至这天活过来，一醒来就是旭日东升，甚好。” “可惜我看不到了。” 卓飞星微惊，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费心思复活雪女，竟不想再续前缘？ 安明夙依然平静：“死而复生谈何容易，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这是我欠她的，还了正好。” 宫殿外。 千百道飘忽的鬼影悄然袭来，鬼气直冲天际，漆黑的夜变得更加浓稠。银白的蛛丝借着雪地的掩饰骤然偷袭，一顶顶帐篷被撕裂，帐篷里的人一个翻身躲过偷袭，横剑与蛛丝对上。 山顶变成了战场，墨字、经文、纸人、剑光在浓重的夜里发出绚烂的光芒，喊杀声不绝于耳。 宫殿内。 卓飞星盯着面前的水镜，一手压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模样。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在宫殿里设置了阵法，他们进不来。” 卓飞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放松：“万一有精通阵法的……” 安明夙笑：“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实力破解阵法，就算他有，别人又哪里会放任他去破解。” 他伸出手指在水镜上点了点：“你看他们彼此敌对，生怕别人抢了先呢。” 果然，水镜里一人正尝试破解阵法，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拉入了另一个战圈。 卓飞星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缓和下来：“那您找我来……”就不怕她抢了先吗？ “你不会。”安明夙瞥她一眼，“你比谁都希望雪女活。” 卓飞星眉眼微弯：“那您真是找对人啦，我敢说，除了您，一定没谁比我更希望雪女活过来了。” 安明夙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却也没过多纠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在一旁等着就好。” 水镜中众人打得难解难分、更加激烈。 他目光在那上面停顿了一下，又道，“若事不可为，你就走吧。” 说完，他打出一道手诀，一道阵法自两人身下浮现出来，金灵珠高高悬在他与雪女之间，隐隐有一股能量在两人之间波动。 卓飞星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生怕一个走神，就错过了重要的环节。 与此同时，宫殿外的半空中突然亮起万千道金色剑芒，正混战成一团的众人抬头看过去，暗道不好，纷纷向远离剑芒的方向奔逃。 剑芒落下，来不及躲闪开的人直接被剿成了飞灰，躲闪开的则满身狼狈、直呼命大。 叶争灰头土脸，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些天以来，他也从别人那听说了，住在宫殿里的就是他那个神秘失踪的徒弟。 被自己的徒弟弄得狼狈不堪，这还是头一遭。 因此宫殿外围阵法突然瓦解之后，他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宫殿，刚看见个模糊人影，他就怒斥道：“安明夙，你要弑师不成？” 到了近前，众人才发现，那不是安明夙，而是一个姑娘。 姑娘一手握剑，挡在众人面前，寸步不让，目光却是落在叶争身上，有些嘲讽：“是你啊。” “是你？”叶争显然也认出了卓飞星，哼了一声撇开眼睛，“那孽徒呢？” 卓飞星乜他一眼，然后看向众人：“复活仪式还没结束，请诸位再等片刻。” 叶争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私吞金灵珠？”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在叶长老看来一条人命竟比不上一颗金灵珠么？” 叶争眉毛倒竖，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卓飞星，你休要巧言令色！” 穆长老暗中提防，嘴上打着圆场：“叶长老稍安勿躁，金灵珠又跑不了，我们不妨再等一等。” 相比于金灵珠，他们更多是为了雪女，自然是要劝劝的。 叶争斜他一眼：“感情她是你莲玄宗的人，私吞了灵珠，那也是进了你们的腰包。” 穆长老脸色也沉下来，不悦道：“叶长老慎言。” 这人真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就不识抬举呢？ 眼看局势微妙，崂山和南召寺的人也上前劝解一二。 救人嘛，这都不许，未免太不通情理。 白斩霜等人到卓飞星近前来，低声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卓飞星一叹：“安明夙前辈羽化了。所谓起死回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 她回头看了一眼冰床上的雪女，又是一叹：“只不知怎么的，雪女明明有了气息却一直醒不过来。” 白斩霜几人顿时也愁起来，他们来这最大的目的就是跟雪女借照魂，雪女不醒，他们岂不是就白来了？ 这时，申郎中忽然上前几步：“或许我可以帮忙。” 卓飞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有办法？” 申郎中道：“她醒不过来，是因为有一股土属性的能量在她体内压制她，不过有我在，这都不算事。” 说着，他从头顶拽了两根人参须，然后打出几道手诀，那两根人参须就化作一股木属性浓郁的能量。 他屈指一弹，这团碧绿的能量就将雪女包裹住，不多时后者就醒转过来。 人救活了，接下来自然是谈金灵珠的去向。 莲玄宗二话不说，就退出了。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木灵珠，再来一颗金灵珠，那不摆明着告诉幕后黑手：快来呀，东西都在我这呢，偷我一家，你就能达成目的了。 崂山的木长老道：“我们崂山也退出吧，呵呵。” 南召寺的长老看看他们，再看看清越书院，先念了句佛号，随后缓缓开口道：“叶长老与安师侄相看两相厌，还是别把他留下的金灵珠放在身边碍眼了吧。” 叶争皮笑肉不笑：“你这是哪里的话，安明夙身为书院弟子，他的遗物自然也该收归书院。” “叶长劳此言差矣，安明夙熄了命灯、脱离书院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归为书院。” 恰在这时。不知是人群里哪个喊了句“东西归谁，你们出去打一架不就好啦”。 此话正合众人的心思，但这样一来，金灵珠自然也不能留在宫殿内，就由崂山和莲玄宗共同看住。 穆长老转身去拿金灵珠，谁知场中变故陡生，姬踏月的揽月剑裹挟着灵力直刺穆长老后心。 “小师兄！” 星河剑斜下里往上一挑，将剑招止住。 白斩霜等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制住姬踏月。 卓飞星冷笑：“我等了这么久，总算把你的狐狸尾巴给等出来了。” 姬踏月阴郁地看着他，不甘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卓飞星道：“从你醒开始。” “姬踏月”这时也反应过来：“所以你们这次来其实不是为了金灵珠，而是为了把我赶出去？告诉你吧，别做梦了。你们连我在哪都不知道，更遑论把我赶出去！” 他笑得得意张狂，卓飞星恨得咬牙，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总要试过才知道，事若不成，我就亲手杀了你，你也休想用他的身体去为非作歹。” 穆长老叮嘱卓飞星几人多加小心，之后取了金灵珠就同其他门派出去了。 许是雪女复活的过程中卓飞星全程都在的缘故，雪女对她有几分亲近感，因此借用照魂的时候，雪女格外好说话。 照魂在万年玄冰中凝结而成，乃是天生的宝物，方一照在姬踏月身上，便在他的灵魂深处看到一团极淡的灰色雾气。 那雾气感受到窥探，四下散开，姬踏月竟恢复了几分清明。 姬踏月精神被压制，但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他略想一想，对卓飞星道：“小师妹，你先出去。” 卓飞星皱眉。 “小师妹……” 卓飞星深吸了口气：“行，我出去。” 拜托师兄师姐照顾好姬踏月，卓飞星这才放心出门。 师父松无不在，这里就书白斩霜最大，因此姬踏月看向白斩霜，问道：“能不能只压制，不彻底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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