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快活地拉着周云瑛的手走进庙会所在的那条街，就像是小老鼠进了米缸一样，恨不得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不走了！ 街道人声鼎沸人流如织，两旁全都摆满了售卖各种美食的小吃摊，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眼望过去竟望不到头。 “吃得来葱吗？要什么口味的酱？”卖手抓饼的老板熟练地在面饼上打了个鸡蛋，把煎得金黄的面饼翻了个面。 卖热饮的阿姨推着小车，上面载着一个个不锈钢桶，里面的八宝粥、银耳汤、菠萝西米粥甜滋滋热乎乎的。 阿姨掀开桶盖时一股股白色的热气从缝隙间溜出来，让人恨不得立刻喝上一碗，把身上的寒意赶跑才好。 卖烤羊肉串的老爷爷带着极其具有维吾尔族特色的帽子，操着一口新疆风味的普通话喊着：“新疆的羊肉串嘞，十块钱七串！” 烤架上的羊肉串正滋滋冒油，老爷爷在羊肉串上撒上葱花孜然，又撒上一大把辣椒面，底下的炭火突然一下子往上窜了几许。 在与火焰的接触中，羊肉串的香气不仅没被这寒冷的空气阻隔，反而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钻进人们的鼻子。 前头有个小伙子被香味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迈出脚步走到摊子前，让老爷爷给他烤十块钱的羊肉串。 老爷爷高兴地应下来，手下动作丝毫不乱，还有多余的精力给自己打广告：“十块钱七串，好吃再来买哈。” 小伙子不太能吃辣，特意嘱咐老板千万别放辣椒，还再三强调一丁点儿都别放。 老板这才讶异地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这个小伙，明明他操着一口熟练的川省话，怎么连辣椒都不能沾。 在川省，一点辣都不能吃的人就跟大熊猫一样稀罕。从小到大祝昭起码看到过五六次熊猫了，但像眼前这个小伙子那样一点辣都不能吃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虽说顾客是上帝，但这位老板显然是不想为了上帝牺牲羊肉串的味道，他用极具诱惑力的口吻蛊惑到：“小伙子，一点辣都不放不好吃的。” 美食当前，小伙子也屈服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那就放一点点。” 香喷喷热腾腾的羊肉串果然威力十足，小伙子被辣得“嘶哈嘶哈”喘着粗气，嘴唇都红了一圈，矿泉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灌。 偏偏羊肉串的味道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征服了他的味蕾，他只觉得刚刚吞进肚里的那几串像是孙猴子吃人参果似的，两下三下就稀里糊涂下了肚，压根儿没尝明白。 原本都走出去十几步远了他又倒回来：“老板，再来十块钱的！” 坊间有个说法叫做“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离开荣城”，周云理早就溜得没影，去买荣城特产冷吃兔去了。 舟舟不住地张望着小吃摊上来自川省各地的美食，可惜川省和肉类有关的小吃就没有不辣的，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巴巴地垂着小脑袋。 祝思来好笑地揉揉她的头，指着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摊子：“吃不吃糖葫芦？” 舟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易清县卖的糖葫芦基本上都是山楂串的，顶多稍作创新用红苹果来串。但这个摊子上的糖葫芦，居然什么水果都有！ 草莓、菠萝、山楂、小西红柿被整整齐齐地串在同一根竹签上，再淋上一层用冰糖熬制的糖浆，像是琥珀那般晶莹剔透，在太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舟舟悄悄吞了吞口水：“舟舟想吃。” 祝思来看向他们家最高决策人——周云瑛，没有这位“大领导”点头，他说什么都不作数。 糖葫芦不是辣的、也不是炸的、也不是冰的，甚至连摊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完美地符合了周云瑛的标准。她点点头同意了：“买一根你们俩分着吃吧，别让她吃太多甜的。” 祝思来掏出十块钱递给舟舟，抱着她走到摊子面前，让她自己去找老板买。 舟舟现在做了几次小生意，面对这样的情况半点儿不怯场，把十块钱递过去，脆生生的童声口齿伶俐地说到：“叔叔，我要一串糖葫芦。” “好嘞，小朋友你拿好了。”老板收下钱，递过来一串糖葫芦，舟舟还在等着他补钱，可是就没下文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旁边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人问了一句“老板，糖葫芦多少钱一串。”老板笑吟吟地回答十块钱一串，舟舟险些被惊掉了下巴，这么贵？ 她看着糖葫芦，原本还特别兴奋，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太贵了，这个价格在易清县都能吃五碗燃面了。 她把糖葫芦看了又看，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糖葫芦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才不舍地递给祝思来：“爸爸，你把别的吃了，菠萝给我留着吧。” 祝思来的心思正在前头那个卖红糖糍粑的摊子上，舟舟拉着他的手摇来摇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叫了好几声“爸爸“，祝思来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啊？哦哦，好。” 得到了他的应承，舟舟放下心来，通过意识和祝昭对话：“姐姐，我们之后卖糖葫芦好不好呀？卖糖葫芦一天能赚好多好多钱呢！” 祝昭心里暗笑，小丫头现在当真是个小财迷，就连逛庙会都还惦记着赚钱呢。可惜啊，现实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卖这个价，也就趁着过年在庙会上卖得掉。 在易清县，普通的一串山楂糖葫芦只要两块钱，两块钱和十块钱相比，价格过于悬殊，任你做得再好吃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 不过舟舟也提醒了她，卖小吃只要操作得当也赚钱得很，祝昭稍微动动脑筋就想出个好主意来，只不过这个主意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完善。 祝昭温声对舟舟说：“卖小吃的事先不急，我们元宵节卖灯笼的事情还没了结呢，凡事都要一件一件来。既然出来玩，就别操心这件事啦，好好逛庙会吧！” 舟舟脆生生地应下，正巧祝思来把剩下的一半糖葫芦递过来了：“给，横着拿，别戳到眼睛。” 舟舟拿着糖葫芦一看，急了，草莓山楂小西红柿倒是一个不落，换而言之祝思来这是除了菠萝全给她剩下了！ 面对舟舟的质问，祝思来还非常疑惑：“啊，你不是说让我把菠萝吃了别的给你留着吗？” 舟舟把半串糖葫芦往他手里一塞，双手背在身后跟个小老头似的气呼呼地往前走。祝思来连忙追上她，说尽了好话赔尽了笑脸，说再买一串赔给她。 舟舟听到这话反而更生气了，怒气像火山一样喷发了：“我说了不要了！那么贵，你会不会过日子呀？” 祝思来和周云瑛笑得直不起腰。 外婆赵青兰教训儿女的话不知何时被舟舟学了去，还一本正经地拿来教训父母，这个场景简直太好笑了。 爸爸不仅不觉得愧疚，还一直笑，舟舟气得七窍生烟。 还是祝昭充当了救火员，救祝思来于水火之中，让舟舟晚上进空间来吃。舟舟这才消了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剩下半串糖葫芦啃完了。 * 日落西山，天色渐沉，灯会现场终于开始检票入场了。 今天的重头戏就要上演了，祝昭抱着抱枕，兴奋地坐起身子，盯着屏幕的双眼直放光。 阿尘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拿着颗荔枝在小茶几上滚来滚去，随口问到：“你不是去荣城看过灯会吗？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祝昭抓到了他的破绽，换作以往怎么也得借机刺他两句，但今天有灯会看，她心情大好，耐心地向他解释。 “荣城灯会可不是随便凑一堆灯笼给你挂在那儿就完事儿了，每年的主题都不一样的……” 舟舟他们已经验完票进场了，祝昭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更是忙于看灯，懒得再和阿尘介绍，直接撂下一句“你一会儿自己看，我就不和你讲了。”就专注地看灯不再说话了。 小伙伴实在过于无情，阿尘原本气得直跺脚，在看到灯会的那一瞬间，也变得哑然无声。 实在是太美了！ 有句古诗中写到“火树银花元夕夜，彩灯万盏熠霞流”，足可见元宵节花灯之盛景，但在阿尘看来，荣城的灯会却更胜一筹，任何优美的句子、华丽的词藻都无法描绘出眼前的震撼。 天色已黑，华灯齐亮，半城一片璀璨。 数盏流光溢彩的工艺灯、座灯浑然一体，共同构造出神话故事、民间传说中的场景，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 据介绍，现场总共运用了108个大中型灯组，28组冰灯，1000个工艺灯，5000个红灯笼，把公园装扮得如天上银河。[1] 别说舟舟没见过这等大场面，就连阿尘都险些惊掉了下巴，直呼“好大的手笔”！ 现场还有2000多平方米的冰雕展，北国冰灯降临在南国灯城，灯火璀璨，灿若星河。 舟舟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跟随着人流在灯群中穿梭，像是仙境中活泼灵动的小仙子。 周云理玩心重，拉着舟舟羽绒服的帽子跑来跑去，把舟舟羽绒服的毛领都扯秃了。 周云瑛和祝思来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对视一笑，暗道今天真是来对了，让孩子涨了回见识也是值得的。 两个人跟在后头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像是回到了刚谈恋爱那会儿。 这一晚，再挑剔的游客都说不出半句不是来。舟舟更是流连忘返，连做梦都在看灯会。 荣城灯会，果然不负“天下第一灯”的名号。 * 第二日，一行四人回到了南辉厂，从童话梦境中重归于现实。 周云瑛和祝思来开始上班，舟舟和周云理继续忙于元宵节的灯笼，在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元宵节静悄悄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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