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它是个死胎？”
胎死腹中这样的事虽然不常见，倒也并不是没有。
“没错，不仅是死胎，还是带着怨气的死胎。”万事通点点头。
接着开口，“怀着死胎的孕妇因为某些原因心生死意，登上了这辆自杀专车，然后死胎的力量就被我们的死意激活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如愿以偿’死在了车上。”
万事通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悲伤。
也许他想活下去，并不想死。
最终却只能永远的停留在那个青春还在的时间段。
“这里没有人真的想死，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万事通指着身旁那群面容呆滞的乘客。
酒鬼第一个开腔，“如果可以的话，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就因为喝醉了，上错了车，糊里糊涂死掉了。”
说完，他还挥舞着手中的酒瓶，摇晃着身体。
将手中酒瓶砸在车厢的地面。
哐当，
酒瓶没碎，咕噜噜转了一圈，又滚到了酒鬼脚下。
“你踏孃的，真是阴魂不散。”酒鬼骂咧着，将酒瓶捡起来。
虽然我对他没多少好感，但是他的遭遇还是挺可怜的，就是
这爱说脏话的毛病改掉就好了。
“我只是工作不顺心，想出来走走，上这辆车，纯粹是想体验下死亡的感觉，听说人在临死前会想到很多，会放下一切不顺心的事。”
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睛，儒雅的开口。
悲切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没想到的是，我真的会死，可我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我老婆刚刚生了个女儿，还需要我来赚钱养家糊口，还有公司那里，最近谈了个大客户，只要签了合同就能得到一大笔奖金。”
说着说着，这个看起来很坚强的中年男人竟然哭了。
他摘下眼镜，拿出胸口的手帕，抹干净眼泪。
“死也就算了，可我只能被困在这里，就连回家看一眼妻女都做不到。”
我沉默了。
有时候让一个成年人崩溃，也许只是一瞬间。
“我们当初也只是想学电视里私奔，离家出走几天，其他公交车有摄像头，会暴露行踪，只有这辆车没有。”那对情侣之中的男孩怯生生的开口。
他们年龄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应该还在学习知识，努力长成祖国花朵的时候，却已经时间永驻，永远的停留在了花季之
年。
我依旧沉默。
沉默是不知说些什么。
有些事终究会迟，这时候再说安慰的话已经晚了。
人死如灯灭，纵然能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却终究会留下种种遗憾不能抚平。
想到这，我的目光看向了那位慈祥的老人。
他的目光波平如镜，即使在刚才我被其他乘客故事感动的时候，他依旧神色如常。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慈祥的笑着，从右手捂着的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一物。
等他完全拿出来，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张褪色的照片，或者说本来就没有颜色的黑白照片。
我只能看到照片背面，是古旧的灰色，正面暂时看不到，不清楚上面有什么。
“我和他们不一样。”老人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很平静。
只是瞳孔里出现点点珠光，那抚摸着照片的手也在颤抖着。
“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也在我上车前离我而去。”老人目光憧憬着，似乎陷入了不知多么遥远的过去。
“老伴去世的早，只留下一个女儿，我视之为掌上明珠。”
老人声音逐渐悲伤，仿佛那是一段他不愿再提起的记忆。
“苍天不公啊，老头我一辈子善事
做尽，最终却让我女儿落了个悲惨下场。”
他的身躯颤抖的更加剧烈，捏着照片的手也在跟着颤抖，尽管如此，那张照片依旧死死被他捏住。
“老头我老来得子，我那闺女是在我老伴四十六岁的时候生下来的，高龄产妇怀孕会很危险，老伴怕以后没人为我们养老送终，坚持要生。”
老人说到这里擦了擦眼角的浊泪，“女儿出生的时候，老伴就走了，留下我们父女二人。”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家女儿二十四岁的生日。”
老人声音颤抖着，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
眼看着要站不住了，旁边的万事通和中年人连忙伸手扶住。
“囡囡二十四岁了，却永远的停留在那一天。”
听到这，我心中生出一丝伤感。
纵然我现在还年轻，却也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
“要说老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为囡囡报仇，让那群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老人咬牙切齿，身上鬼气曼延开。
眼睛里遍布血丝，原本慈祥和蔼的老人，再不复之前的善良。
只听他阴厉森冷的声音传来，“若我能离开这辆公交车，必将那些畜生生吞活剥，生啖其魂！”
一瞬间
，车厢内温度骤降，就连我的强光手电都受到了干扰，光芒暗淡。
“现在你明白了吗？”万事通一只手搭在老人肩膀上。
老人身上的鬼气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变成和蔼可亲的老者。
“他们想要离开，我都清楚了，你呢？”我看向了万事通。
其他人都说出了让我感动的故事，而万事通却一如既往地神秘。
“我？”万事通苦笑一声，“我可没什么故事。”
“那你为什么会上这辆车？”我不死心的追问。
其实我也是有想法的，如果可以离开的话，我会尽量帮他们平复心中的遗憾。
在信息透明的时代，没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很简单啊，因为司机是我爸。”万事通俏皮一笑。
他的一句话瞬间冲淡了不少伤感的气氛，而我则是原地愣住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上这辆车，关于上车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就好像有人删了我的记忆。”万事通突然伤感的开口。
鬼才信你！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前一秒还说司机是你爸，下一秒干脆就直接是失忆患者了。
好嘛，真以为自己是演员，给我在这里玩角色扮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