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枝赶蒋欢走, 但过了一晚,蒋欢又来了。
趁着林少锡陪杨枝去买早点,自己溜到邱瑞华身边,帮她梳头穿衣服, 生怕杨枝又赶她, 向邱瑞华求助。
邱瑞华:“你姐和你姐夫都在, 我又不是什么大病。”
蒋欢吸吸鼻子:“您也讨厌我么?”
邱瑞华拍拍她的手:“没有的事。”
蒋欢抱了一下老太太:“邱邱姨, 对不起。”
邱瑞华笑着安慰没经事的女孩:“小欢呐, 其实没什么, 你别担心。”
蒋欢有眼睛,看得到, 她虽骄纵, 但能辨是非, 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看得见杨枝的难处,看得见邱瑞华突然苍老的面容, 看得见林家的包容。
她想替杨美秀弥补, 也想替自己弥补, 可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实在太过轻飘飘,相比之下, 邱瑞华打着石膏的手是那么触目惊心。
杨枝回来一看蒋欢也在, 门都没关, 敞着, 想叫她走,邱瑞华朝她使眼色,杨枝只好把门带上。
“我来我来!”蒋欢忙抢了杨枝的活, 戳开小米粥,一口一口喂邱瑞华。
林少锡单臂把杨枝搂了一下,搂到桌前,很快松开,低声说:“你先吃,一会儿还得回去。”
杨枝听了,嗯了声,坐下吃饭。
蒋欢感激地朝林少锡看去,他扬了扬下巴:“好好喂,都漏了。”
没照顾过人的老幺,噢噢赶紧看看,一看没有啊,还扒拉被单。
邱瑞华笑着:“他逗你呢!”
蒋欢笑不出来,百感交集,因为林少锡还愿意这么跟她开玩笑。
“欢欢,你吃了没有?”邱瑞华问。
蒋欢说:“我不饿。”
杨枝简单吃了几口,站起来换她。蒋欢一看自己工作被抢,还大着胆子想夺回来。
杨枝:“去吃饭。”
杨枝的话如今就是圣旨,蒋欢立马抓了个包子塞嘴里。
吃过早饭林少锡和杨枝回电厂给邱瑞华拿几件换洗衣服,楼道里静悄悄的,杨枝往楼上望了望,蒋家的两重门都锁着。
家里还是那天走时的样子,桌角的血都干了,沁在木头里,像是多了块纹路。
杨枝把掀翻的板凳拎起来,突然问林少锡:“我想把家里打扫一下,蒋欢一个人能行么?”
“能行。”林少锡也跟着拎板凳,“我和你一块,很快能收拾好。”
于是两人扫了地板擦了桌子,把老太太那天中午没吃完的炒蛋饭扔垃圾桶,最后走的时候,屋子里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少锡的车一开出去,邻居们纷纷议论——
亲家做成这样,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杨枝回到病房,邱瑞华身边第一个位置就绝对是她的,蒋欢束手站在一旁,见林少锡出去接电话,也跟了出去。
林少锡看她一眼,知道她有话说,指指角落,让她等着。
蒋欢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等林少锡挂了电话,她还是怀着些希望,希望大事化小。
她说:“少锡哥,我姐和我妈的事,你能帮忙劝劝吗?”
林少锡:“我会尊重杨枝的选择。”
“妈妈在家一直哭……”蒋欢红了眼眶,一再请求,“有没有可能,我先做我妈工作,等我姐不那么生气了,我们一起撮合一下,让她们和好?”
“小欢。”林少锡说,“杨枝不是一时赌气,这些年,在你没看到的地方,她承受了很多,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这是天性,她承受断尾之痛,只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这样,她的人生会一遍又一遍循环这样的情况。不要怪她,她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这么过来的。”
“你姐姐,是个善良且坚韧的人。”
蒋欢并没有林少锡的通透,但她从小就愿意听他的,他的这番话,叩击着蒋欢的心,她不知道林少锡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杨枝有如此深的认知,她被他说服了。
“那,那你们会不会离婚?”蒋欢撇着嘴,“你要是二婚也离了,估计只能做个老光棍,你要想清楚!”
林少锡没想到会被从小跟屁虫似的妹妹这么嫌弃,戳她脑门:“担心你姐就照实说,嘴犟并不会显得你更可爱,这点你该学学你姐。”
蒋欢追着他:“会不会啊你回答我!”
少锡无奈极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蒋欢觉得自己听懂了,眼泪哗啦啦地掉出来,哦了声。
杨枝开门出来,看这情形,问:“你哥骂你了?”
“是姐夫!”蒋欢抹着泪,大声纠正。
杨枝:“……”
蒋欢:“你都教我,要怎么照顾邱邱姨你教我!我想学!”
少锡越过两人:“小欢是该学学规矩了。”
病房里,母子俩一过眼,都笑了。
等蒋欢真跟着杨枝一点一点学会了翻身和扶邱瑞华去洗手间,老太太发话:“有小欢陪我,你们俩回去休息吧。”
杨枝不肯走。
邱瑞华不高兴:“又不是不让你来,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
杨枝赖在床边。
邱瑞华:“少锡!把她拉走!”
林少锡弯腰与她商量着:“你这几天没睡好,妈心疼,咱们听她的?”
杨枝巴巴看着邱瑞华,老人家揉吧揉吧她那颗脑袋,慈爱地:“回吧,妈没事。”
蒋欢忽然有点能理解,杨枝为什么会为了林家闹成这样。
杨枝抿着唇,把眼里看到的活干了,甚至给老太太擦了身洗了头,把人弄得清清爽爽的才愿意走。
走的时候交代蒋欢:“有什么事,不管多晚你都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还有……”
“我都知道的。”蒋欢说,“邱邱姨打点滴的时候不能打瞌睡。”
杨枝没话说了。
“小枝。”杨枝拖拖拉拉走到门边,邱瑞华唤了声。
杨枝蓦地回头,以为不用走了。
邱瑞华招招手:“妈跟你说几句话。”
蒋欢懂事地出去打水。
“你别怪少锡自作主张,钱是我让他拿的。”老太太看着杨枝,怎么看怎么骄傲,“我小时候念书少,就希望女孩多读书,有见识。那是你妹妹,她在家骄纵,在我跟前从来都很乖,她有这个心,想向上走一走,我觉得这不是坏事。”
杨枝盯着她的手,缓缓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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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多日无人,杨枝进门第一件事是给鱼喂食,拄膝静静看着,三两分钟就吃光,她拿不准,问林少锡:“还能喂吗?”
“喂吧。”
于是杨枝又加了一勺。
这才愿意去洗澡。
两人梳洗后躺回卧室,后脊贴着柔软的床垫,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
林少锡在被子下牵住杨枝,见她不反对,又动了动,把人搂住,低声说:“睡吧。”
杨枝很累,却睡不着。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怀抱,习惯了林少锡的味道,谨慎了又谨慎,不得不承认,还是对突然降临头上的好运太贪心了。
腰上搂着的胳膊渐渐放松下去,男人的呼吸变得清浅,杨枝仰头看,看见林少锡睡前刚刮过的下颚,他与她不同,睡觉不怎么动,一个姿势可以到天亮。
杨枝又等了等,慢慢从他的胳膊下滑出去,光脚出了卧室。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起冰箱里有一瓶三宝带来的威士忌,还剩一小半,琥珀色的液体发出无声的召唤。杨枝渴望大醉一场。
她关了所有灯,只留鱼缸上的小彩灯,这个点,鱼儿都睡了,她坐在地上安静地看,尝了口杯子里的酒。
杨枝不会喝酒。
单位要应酬的场合极少,她也愿意时刻保持清醒。长这么大,喝不来苦涩的咖啡与呛人的酒精,就算是自己的婚礼,所有人都护着她,让她喝了一晚上雪碧。
雪碧真的好甜。
杨枝做好心理准备,以为威士忌会很难下咽,正因为难下咽,所以苦难的人们总喜欢品尝这个味道,来中和内心的惆怅。
但出乎意料的,酒很顺,不烧心,甚至有种熟悉的香气。
杨枝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尝过这个味道。
在林少锡唇上。
她的眼泪砸入杯中。
她身后的门开了,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静静看着细碎哭泣的女孩。
那道影子默默站了一会儿,见女孩仰头灌酒的架势过猛,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拿走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杨枝醉了,醉了以后斤斤计较:“这是我的。”
林少锡揩掉她脸上的泪痕。
“你后悔了吗?”这话杨枝借着酒意才敢问出口。
“胡说什么。”
杨枝忽然瘪了下嘴:“我不知道别人家怎么办,在我这,这事过不去。”
林少锡倒也觉得酒是个还不错的东西,能让杨枝开口。
“你不能这样。”杨枝攥着他的睡衣。
林少锡抚了抚她肩膀:“对不住,我当时……”
杨枝只要想到他当时的处境,就急的跺脚。
可是又能怎么样?
杨枝站在他的立场,无论怎么做都不合适。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不是一边应承丈母娘一边找老婆告状的人,他只会默默解决这件事。
她替他感到窝囊,林少锡这人,就因为她,过成了今天这幅窝囊的样子!
杨枝难受啊……
“林少锡!”杨枝扬起嗓门,“我嫁给你,不是让你在我家受委屈的!你记住,你不能受一丁点委屈!”
林少锡深深睨着喝红了脸的女孩。
“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被连名带姓喊到的人温柔地收下这份警告。
杨枝迷迷瞪瞪,话却很密:“你知道个屁!”
男人莞尔。
杨枝的眼中只有这个耀眼的人,他即使睡乱了头发也那么好看,她捧着他的脸,忽然乖乖唤了声:“少锡哥。”
“恩?”
“你总是说最得体的话,你总是像大英雄拯救我,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的需求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觉得我讨厌什么时候觉得我吵什么时候觉得我好可爱?”
女孩抿了抿唇,歪着脑袋,发出单纯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觉得哦这个妹妹可以是我老婆的啊?”
说着,她黑珍珠似的眼睛盛满难过:“我怕变成你的拖油瓶。”
林少锡不由叹了口气。
听他叹气,小姑娘又怕又委屈,怯怯松开手……
但男人握住了她的手,重新贴回脸上,他微微抬起来些,吻住了她被酒液沁软的嘴唇。
从没有吻过这样的杨枝,喝醉以后的杨枝撬开了林少锡心里的一把锁,他把人带到腿上,偏过头放纵自己,杨枝躲闪着不让他得逞,还想把肚子里的话说完。
可夫妻间,哪有必要分这么清楚。
很多人糊里糊涂一辈子就过去了。
林少锡觉得那样也不错。
“林少锡!”小姑娘发脾气,身上的汗都是香的,伸手揪他头发,气喘吁吁,“你回答我啊!”
有三两只小鱼被吵醒,动了动尾巴。
萤萤微光下,少锡吃掉了这条很吵的舌头,带进嘴里,不让她说话。
两人接吻跟打架一样,但杨枝终归是输了彻底,被亲软,手也攥不住他的头发,顺从着自己的真心,改为搂着他的肩膀。
因为被这样吻着,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女孩嘤嘤哭出来。她破碎的哭声叫人心疼,林少锡握着酒瓶灌了几口,将人抱起来。
空酒瓶在地上打个滚,停在墙边。
林少锡单手撑着床,悬在她上面,另一手抚摸她的脸:“杨小枝,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男人总归是有些龌龊的,我也一样,我怕把你吓跑。”林少锡的手捏了下她的耳垂,那里因为啼哭鼓胀发红,他一捏,像掐住了一丝关窍,叫杨枝软了半边身子。
“我爸酒量很好,我也喝不醉,那次喊你帮我开车,是因为我想多看看你。我不喜欢你明明想哭却忍着,笑的像个丑八怪;你嗓门大,但我没觉得你吵,你撒娇的时候最可爱。”他的手那么放肆地停在杨枝肋骨上,拇指指腹贴着饱满下缘,却问得绅士,“你还有什么想知道?”
杨枝想不过来,酒精让人极其敏感。
他的手指往下摸到涨潮的痕迹,挑开:“我也不是随随便便是谁都当老婆,这点你应该知道。”
裤边被扯变形,杨枝像是被凿进了心里,蹙着眉心适应。
到底还是不够,她今日哭的多,像是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了出去。林少锡沉默地拉开她的两条腿,快到杨枝根本反应不过来,低下头。
下一瞬,她感觉有一把刷子,刷过潮起的滩涂。
剧烈的触感让每一根神经都崩坏,灵魂毁成碎片。
那是聪明的捕手,像是那一晚的赶海,找到了藏在软沙下的珍珠。
杨枝只顾得上急切地喘了一口气,灭顶的羞耻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躲,却根本无处可逃。
“不要……”
杨枝咬着手,垂眼去瞧,晦暗的室内,那只巨兽臣服在她脚下。
不敢再看,紧紧闭上眼,攥着床单的指甲几乎沁血。
林少锡爬上来。
“这就是真实的我,你现在知道了。”
他感受到杨枝与往日不同的温度和紧绷,这是一种难言的亲昵,让人的心柔软一片。
他企图亲她,杨枝害羞地避开了,听见男人粗哑的笑。
她越是放不开他越是不饶她,杨枝嘤叮起来。
林少锡咬着她耳朵,说着让人难堪的情话,那话从他口中说出,过电似的叫人承受不住。
“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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