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军与交州兵自前往交趾后,一路上多有遇到死于路边的吴兵尸首,关索则继续从他们身上缴获装备。四千蛮军超过半数已换上了吴军的铠甲,得到了进一步的武装加强。为了不让五溪蛮兵感到厚此薄彼,以致交战时不肯尽力,关索还是按比例分配,保证公平。
为了保证不被吴军伏击,关索行军时特意避开四方岭、大青山等山脉,专门走地势开阔平坦之处,不骄不躁,终于顺利进入交趾郡的平原地带。
“越南河内在三国时期还是中国疆土,可惜呀……”关索心中连连感慨,这也是后世对交趾地理考究甚少,不如其他州郡详细的原因之一。
一路上,甘醴也时常询问遇到的百姓,是否知道士徽的情况。百姓只知吴军前往龙编,至于士徽吉凶如何,尚无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如果吴军真的斩杀士徽,必会到处宣扬,好让他的残党们死心。”关索心中暗想,看来自己来的还不算晚,龙编应该尚未陷落。
接着,关索便开始思索如何对付徐盛与他的五千精兵了。
“想来徐盛已知吕岱败亡一事,也必然清楚战事若迁延日久,则交州各郡亦将复叛!”廖立这时策马来到关索身旁,开始分析道,“我料他定会选择速战速决!”
“除非他有办法短时间内攻克龙编……”廖立说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种情况是他最担心的。
关索微微点头,随即命斥候多往四周哨探,一有情况火速回来汇报。
三日后的早晨,就在蛮军离禁溪还有五十里的时候,一名刚刚外出没多久的斥候飞马从南方返回,向关索汇报道:“启禀大王,前方二十里处出现一队吴兵,约有千余人!”
“噢?领兵将领是何人?”关索微微皱眉,“可是徐盛?”
“吴军阵中隐约打着‘陈’字旗号,不知是何人。”斥候如实回答道。
“陈……”闻讯赶来的甘醴听到后,忍不住对关索说道,“没听说过孙权麾下有什么陈姓猛将,大王不妨上前与其交战!”
关索也不知道此人带着一千吴兵究竟有何目的,待到其他几名斥候探明再无其他敌情后,他便下令道:“去看看再说!”
一个时辰后,蛮军果然遇到那路严阵以待的吴军。一名中年吴将跑马出阵,厉声骂道:“我乃吴王麾下大将陈邵!你等蛮贼不在五溪好生捕鱼打猎,竟敢来交州作乱,当真不知死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当年被曹仁徐晃轰出襄阳的那个陈邵!”
关索这话都到嗓子眼了,突然想起自己身份,急忙咽了下去。不过以陈邵从军多年的资历,孙权多半是派他来给徐盛当副手的。
“这么点吴人,也敢当本王的去路!”关索亦是大骂道,“汝这无名匹夫当真不知死也!”
打仗不是斗嘴,关索与廖立一早便注意到此刻刮得是东北风,随即先后喝令:“进兵,放箭!”
为防敌军有诈,蛮兵们并没有集体冲锋,而是按队列向吴军有序前进,一队举盾防御,一队抛射箭矢。由于从吴军那里收缴了许多高质量的弓弩箭矢,眼下蛮兵们射出的箭雨射程更远,力道更强,陈邵见状,急忙高呼道:“不想蛮贼如此厉害,快快撤兵!”
言毕,一千吴军立刻前队改后队,调转方向,往南奔逃而去,一路上多有丢下旗帜,兵器之人。甘醴在阵中看得大喜过望,急忙上前对关索说道:“大王之兵如此威武,吴军精锐竟也望风而逃,可趁势追击!”
“吴人岂会这般无能?其中必然有诈!”廖立则是在一旁肯定地说道,“以我之见,大军自要追击,但仍需有所提防!”
关索也觉吴军诈败之意过于明显,于是一面令大军继续稳步向前、回收箭矢,一面令斥候们四处查看。这一带皆是平原,附近也没有什么深邃丛林,吴军想要伏击,很容易暴露行踪。
不出廖立所料,蛮军追击尚不足十里火速从后方赶来:“启禀大王,约有千余吴兵从东北方向杀来!”
“东北……”廖立又注意了一下此刻的风向,方才正色道,“吴人畏惧我军箭矢之锋锐,故而从顺风处发起进攻!这对我军极为不利!”
“巴帅所言极是!”关索当即点头,“吴人多诈,我军眼下已不宜进兵!有劳巴帅率本部人马在此抵御吴人,我亲自应迎战后方之敌!”
事不宜迟,关索立刻将麾下的近两千蛮兵调到后方,果然看到一路吴军汹涌杀来,为首一名年轻吴将挺矛纵马,大声喝道:“我乃吴将徐文向将军之侄徐起,蛮贼速速受死!”
虽然来的是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将领,但关索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既是来了两路吴军,怎迟迟不见徐盛?莫非他另率大军,等着给我军致命一击?”谷瀈
想到这里,关索不由得提高警惕,急命麾下蛮兵齐齐举起盾牌,先做防御姿态,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与吴军短兵相接。
而徐起似乎也对蛮兵的射术十分畏惧,故而他命吴兵远远地对着蛮军放箭。而蛮兵位于逆风之处,难以将箭矢射入吴军阵中,只能先摆起盾墙,苦苦防御。
至于陈邵那路吴兵,很快也杀了回来,但是廖立让蛮军严阵以待,弓弩待发,不得擅动。陈邵见蛮军毫无破绽,也不敢轻易上前,两边就此僵持。
而关索见徐盛迟迟没有出现,便下马持弓,步行来到盾墙后面,借着盾牌间的一点缝隙,将手中的箭矢探了出去,然后全力拉动弓弦,狠狠射出一箭。也只有关索强劲的臂力配上三石弓超长的射程,才能把顶风的箭矢射入吴军阵中。只听得一声惨叫,百步之外的一名吴兵胸口中箭,当即倒下。
“蛮贼箭术竟如此了得?”徐起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很快他便注意到风势减弱,而蛮兵依靠盾墙几乎没有什么伤亡。为了避免白白浪费箭矢,徐起随即率兵离去,而陈邵见状也一同撤走。
“吴军究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待到附近完全看不到吴军的踪影后,甘醴方才不解地低估道。刚才他以为吴军会从四面八方杀来,故而紧张地率领交州兵待在阵中,不敢乱动。
“想来吴人是在试探我军虚实……”廖立也是捻须沉吟道,“亦有可能拖延时间……”
“莫非徐盛正在领兵攻打龙编?”甘醴闻言不由一惊。
“按理说徐盛分兵两千渡过禁溪,剩余那点兵马实在难以攻克龙编,但……”廖立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摇头。他从甘醴那里得知士徽当日曾在龙编抵挡住吕岱的三千人马。徐盛带来的吴兵虽是精锐,但在攻城方面也不会有多大提升,只用三千人,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但眼下不知龙编消息,天知道士徽身边还剩下多少将士,故而廖立也不敢断言。
关索这时也策马而来,提议道:“不管怎样,我等继续领兵向前吧。”
眼下距离龙编已不到百里,廖立与甘醴自然毫无异议。当日,蛮军再无任何阻拦,于下午未时抵达禁溪北岸。河畔已无一艘船只,水面上更有一座熊熊燃烧的浮桥,想来这些都是出自吴军的手笔。
因为禁溪只是一条百步过半的河流,并不宽敞,所以可以两岸对望。只是令关索大感意外的是,禁溪对岸已有大片吴军营寨,从规模上来看,至少可供数千人安歇,河面上还有许多吴军船只来回巡视。
“吴军已守住南岸,我等想要前往龙编,着实不易!”廖立微微感叹,东吴将士的水战实力还是不能低估的。蛮军如果贸然渡河进攻,到时吴兵从河上与岸边两路夹击,蛮军就算数量众多,也无济于事。
“那不如速造舟船。”甘醴赶紧提议道。
就算不为渡河,为了探查敌情,也需要制造一些舟筏,蛮军遂在关索和廖立的率领下,领兵暂退到西面一处草木茂盛之地,然后砍伐方圆一带的树木与芦苇,制作大量木筏作为浮桥。
也有斥候搭乘做好的竹筏,并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悄悄接近吴军营寨观察。只因水面上也有吴军弓箭手坐船巡视,故而蛮军斥候无法接近,只能远距离哨探,再回去向关索复命。
“寨中大约有多少士卒?”关索见斥候回来后,第一时间问道。
“小人未能靠近吴寨,故而无法看得太清!”斥候为难地说道,“只是全寨围栏附近皆有吴兵把守,数量极多!”
“如此,寨中吴军定有数千!”甘醴得知吴军光是在外围就有重兵把守,心中不由稍安,看来徐盛已经将龙编的兵马全部调了过来,那么士徽暂时是安全的。
“徐盛将重兵屯于南岸,看来对我军颇为忌惮。”廖立对此倒也不例外,蛮军先是击杀吕岱,今日面对两员吴将的夹击也顺利化解,想来徐盛也不敢不全力以赴。
“围栏……”然而关索在听到斥候口中迸出这个词后,却是微微皱眉,回想吴军今日的奇怪举动,随即陷入了沉思。
猛然间,关索想起一件要紧之事,便立刻问那斥候:“吴军营寨可是离河畔极近?”
“诚如大王之言!”斥候赶紧回答道,“吴军营寨距离禁溪南岸,只不过数尺之遥!”
关索微微点头,随即望向廖立,高声道:“巴帅,可敢与我共乘竹筏,视察吴营?”
廖立闻言,略感诧异。但看到关索严肃的神情,旋即笑道:“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