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关索在用完晚饭后,便开始去院中演练武艺。此番成亲后,他倒也按照鲍淑芸的意思,没有过于沉浸在温柔乡中,刀法与箭术皆不曾落下,仍是一员虎将。
赤血大刀在成都巧匠的精心打造下,终于重新换上了结实的刀杆。神兵回归,也让关索斗志更盛。黄忠留给他的两件重要遗物,此番将再随他出征南中。
至于青龙偃月刀,在关氏一家的协商下,最终由关平交付给关兴,让他继承关羽之志,征战沙场。
关索依稀记得关平将青龙偃月刀递给关兴时,脸上的那种不舍,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如今关平的行动虽然有些恢复,但还是不能过于疲劳,领兵征战显然是不可能了……
或许关平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结局,日后以文官的形式继续为大汉效忠,为关家扬名。
关平若能想开,关索心中的愧疚也自然少了一些。但为了不让关兴重蹈关平的覆辙,关索决心一定要在此次南征之战中保护好弟弟。
半个时辰后,舞完大刀的关索畅快地出了一身汗,回到了自己房间。而鲍淑芸此刻正在专心地为关索收拾行囊。听到推门的声音后,鲍淑芸转头看到大汗淋漓的关索,连忙微笑着迎上前去,为关索擦拭汗水。
“夫君三日后便要出征,眼下不宜过于劳累。”鲍淑芸娇声叮咛道,“何况这天气尚未完全转暖,夫君还当注意冷热,保重身体。”
两世单身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关索,近两个月尽情地享受了娇妻的照顾。他不由得想起与鲍淑芸初遇的那一日,感慨道:“想当年在鲍家庄第一次见你,你还带着一丝娇蛮,如今却是这般贤惠!”
“哼,又笑话妾身!”鲍淑芸也回想当初挥舞马鞭的样子,俏脸顿时羞地通红,连忙扑进关索的怀中。
夫妻二人相拥片刻后,鲍淑芸突然紧紧地搂着关索,幽幽叹息道:“又要送你离开了……”
虽然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关索早晚会再前往沙场,但眼下新婚还不到两月,她如何心中不哀怨。
关索则是心疼地抚摸着鲍淑芸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在沙场定会谨慎……”
然而?关索的话说到一半,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似乎自己每次拼杀都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什么“小心保重”,全都抛到了脑后。
要是有直播?估计早把家里几个女眷吓昏过去了……
“妾身相信夫君定能建功立业!也能平安归来!”鲍淑芸缓缓地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关索的双眸?充满信心地说道。
关索重重地点了点头?叮嘱道:“我不在家的日子?夫人要好好替我孝顺母亲,劝他不要过分担心我与三弟!”
“夫君放心,妾身定会极尽孝道!”鲍淑芸如今已是关家的人,这种事情心中自然有数?她也因此得到胡氏的喜爱。
而鲍淑芸似乎和关银屏最聊得来。两人年岁相仿?鲍淑芸早年读过书写过字,关银屏自然喜欢向她请教,又一起探讨女工,姑嫂甚为融洽。
一想到鲍淑芸到来后给关家带来了全新的快乐?关索也是感激地说道:“有你在,我便能安心许多!”
温馨之时?鲍淑芸还没忘记正事,连忙拿来行囊,递给关索:“夫君所需之物,妾身已帮你准备妥当。夫君不看看还缺了什么?”
“夫人整理的,岂会有差?”鲍淑芸这般体贴周到,关索同样也会甜言蜜语。
除了春夏季所需的几件衣服外,关索平常看的《春秋左传》也塞了几卷进去。这段时日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关索喜欢什么,鲍淑芸早已一清二楚。
“还需一物……”关索细细一想后,又从自己的衣物箱内翻出了一个全新的鬼面具,先前那一个在荆州之战中已是破损不堪。
“夫君莫非还要带这面具与叛军交战吗……”鲍淑芸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关索的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蛮夷敬畏鬼神,或能派上用场!”关索嘿嘿一笑,他知道南中那片地方的许多民众尚未开化,没准自己的鬼面具会有奇效。
其实历史上,南中之地在诸葛亮平定之后并未完全顺从,还是会有不少叛乱,甚至杀害官员,抵御雍闿入境的吕凯、新任益州太守王士皆因此而死。
因此这一次,关索誓要用鬼将的身份,给那些反复无常的鼠辈一点苦头尝尝!
三日后,关索再成都南门辞别诸葛亮后,带着两千将士和一千运粮民夫踏上征程。三军坐着船只,沿长江顺流而下,数日内便到达犍为僰道。前番李严等人也是在此地下船登岸,走陆路前往南中。
今日天色已晚,关索见众将士行船皆有疲倦,便传令三军在僰道城外安营扎寨,同时差人询问僰道县长,看近日是否有可靠的军情。
果然,僰道的斥候两日前才打探到李恢和朱褒仍相持在朱提县东南百里之外,李恢几番派人前去搦战,朱褒始终坚守不出。由于两边兵力旗鼓相当,朱褒又不比蛮夷,喜欢多派斥候,故而李恢不敢贸然分兵,断其后路。
“朱褒贼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再看完僰道县长的书信后,关索微微皱眉,自己倒是有点小看了此人。
事不宜迟,关索立刻将马忠、向宠、丁奉、关兴等其余将佐一并召集到中军大帐中议事。
“将军,朱褒既坚守不战,我等何不先去支援护军将军?”向宠第一个提议道。
如果雍闿和高定合兵一处,又有勇猛过人的鄂焕,那李严与数千汉军便会处于十分劣势的局面。
“朱褒此贼不除,李都督之兵便难以调动,南面的益州郡更无人救援……”关索却是微微摇头,“护军将军通晓兵事,定能挡住叛军!”
“将军之言甚是,我以为可绕到朱褒之后,断其归路!”马忠忍不住提议道。
“朱褒极为狡猾,只怕他探知我军动向后,抢先退往牂牁,如此便留有后患!”关索虽然觉得马忠的计策极好,但始终觉得并非万全之策。
唯有大败这路叛军,甚至生擒朱褒,才能确保汉军的后方朱提郡无虞,那么接下来的平叛之旅才会减少阻碍。历史上诸葛亮平定南中,便是让马忠分兵前往牂牁,剿灭了朱褒。
众人皆是在帐中思索对策,关索也开始蹙眉沉思……
朱褒不敢迎战庲降都督李恢……
庲降都督……
猛然间,关索心生一计,立刻高声道:“诸位,从明日起,军中将一切关于本将的旗帜全部收起!沿途但凡遇到官吏军民,只说偏将军丁奉与向宠前来支援李都督!”
“若有泄露本将名号官爵者,定斩不赦!”关索面色一板,严肃地告诫众人。
“将军,这是为何?”丁奉与向宠皆是略带不解地问道。
而马忠快速思忖了一番后,忍不住说道:“将军莫不是想示弱于敌?”
不愧是季汉日后的重臣,果然见识非凡,一下子边猜出了关索的心思。
“正是!”关索微笑着点头道,“听闻朱褒此人极为狂傲,但其顾忌李都督久有威名,故而不敢贸然与之交锋!”
“虽然本将的名号未必便传至南中,但以偏将军之官职,更能使朱褒轻视我等!”关索双眼之中杀气毕露,“到时便可诱敌出战!”
丁奉与向宠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关索的这一计策十分赞同。
就在众人斗志高昂之时,账中忽有一人说道:“二兄,何不让我……”
“咳咳!”看到关兴竟然当众这么称呼自己,关索也是倍感尴尬,赶紧沉声道,“叫我将军!”
“是……将军!”关兴一时没有完全适应,也立刻唤了称谓,提议道,“何不让末将领兵?末将这牙门将官职比丁、向二位将军更低一些……”
“关兴,丞相与陛下之言你如何忘了?”关索身为这支兵马的主将,眼下可不能给关兴开后门,于是一本正经地叮嘱关兴,“你第一次随军征战,先好生押运粮草!此物乃三军根本,岂能轻视?”
关索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何况,一牙门将统兵两千,岂不让朱褒生疑?”
“喏……”关兴无论从哪方面都无法反驳关索,唯有沮丧地退到一旁。
注意到关兴失望的神情,关索顿时倍感头疼,心里又把杨仪骂了一遍,身兼统帅和庶兄两个身份,实在太难受了。
计策定下来后,关索又从僰道县长那里借来了几位熟悉路径的斥候。次日,大军继续南行,大约四日后,终于进入了朱提郡。这一路上汉军倒是非常服从关索的命令,严格保守秘密。而关索干脆将领兵之事交给丁奉和向宠,自己跑到押粮队伍中,检查关兴的工作,以防他心生懈怠。
得知自己与朱褒大营已不到两日路程,关索想来再继续前进极有可能被朱褒的斥候发现,于是便兵分两路。向宠领兵一千前往李恢大营,自己与丁奉、马忠二人领兵一千,前去断朱褒后路。
分兵完毕后,关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向宠,叮嘱道:“向将军,见到李都督后,便将这份书信交与他!我想他定会配合我等进攻!”
“唯!”向宠前番和关索在武陵将军山与魏军血战,对关索倒是心服口服,自然没有丝毫怀疑。
“二……将军,末将可有安排?”关兴再一次满怀期待地望着关索。
关索这一次倒是仔细考虑过了,于是徐徐说道:“将军且分一半粮车与向将军,再率另一半随我军同行!”
“多谢将军!”得知自己可以跟着关索去断朱褒后路,关兴不由得大喜过望。
倒不是关索有意偏心关兴,只是来日必和朱褒有一场交战,关兴的武艺和箭术或许可以派上用场,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
而且,就算是个普通将领主动请缨数次,关索或许都会想办法变通一下,以求两全其美。
“将军首要重任是护住粮草!若是贪功冒进,以致粮草有失,莫怪本将动用军法!”关索还是将丑话说在前面,希望弟弟到时可别让自己骑虎难下。
“唯!”关兴激动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大军兵分两路,向宠往西南方向去见李恢,丁奉则继续名义上统领一千士卒,往东南方的朱褒后方而去。
且说牂牁太守朱褒久怀异心,前日他诬告常房谋反,也是想借机试探朝廷底线。诸葛亮虽按谋反罪株连了常房的儿子,但朱褒却进一步的变本加厉,在士燮、孙权的引诱下,终于加入叛军。
只是朱褒在牂牁名声一般,许多军民感念刘备等人往日恩德,未肯相附。朱褒麾下之兵不过三千出头,本想在牂牁拥兵自守,奈何孙权为了让南中更为骚乱,好方便自己攻打荆州,便许以官爵重利,终于成功劝说朱褒攻打益州郡。
不过在得知庲降都督李恢随李严一同前往越巂迎战高定后,朱褒便想捡个便宜,偷袭朱提郡。好在李恢领兵火速赶回,方才让朱提不失。
朱褒能做到一方太守,也不是十分无能。他知道李恢不是等闲之辈,因此只是龟缩在大营内,避而不战,等高定、雍闿、孟获等人料理完其他汉军后,再合力击败李恢。
只是这几日汉军百般辱骂,朱褒心里着实十分气闷,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怒火。
这一日,汉军的叫骂声依旧传到寨中,朱褒正在帐中烦躁地喝酒。忽有斥候来报,说是从一些蛮夷百姓那里得知,在北方朱提郡的边境又出现了一支汉军,约有两千余人。
“噢?莫非诸葛亮又派援兵了?”朱褒知道诸葛亮不会轻易放弃南中之地,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立刻追问道,“可知统兵将领是何人?”
“叫什么丁奉、向宠……”斥候无奈地回答道,“小人也是第一次听闻。”
“向宠?丁奉?此二人是谁?”朱褒也是一头雾水,努力思索了一番脑海中的记忆,仍是一无所获。
其实也不怪朱褒,丁奉原先不过东吴身份卑微的都伯,归降汉军不过一年。向宠虽是重臣向朗之侄,但向朗乃荆州人士,名未必就能传到偏远的牂牁。更兼向宠在荆州之战时,只不过是一牙门将,故而对于朱褒来说,这二人皆是默默无闻。
“可知其二人现居何职?”朱褒想了一想,又正色询问斥候。
斥候点了点头道:“听说二人皆为偏将军!”
“什么?”
朱褒惊讶之余,更觉得有点羞辱。
眼下汉军在南中战事不利,诸葛亮就派两千士卒前来,领兵的还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得偏将军,显然没把朱褒等人放在眼里。
“蜀军增添兵力,倒也不能不防……”朱褒气归气,但冷静想想,便决定再派斥候前往北方探听军情,然后决定如何行动。
第二日,斥候再次回到朱褒大营,如实诉说汉军兵分两路,其中丁奉那路汉军更是直接往朱褒大营的东面,也就是后方而去。
“无名鼠辈,欺我太甚!”朱褒得知丁奉领着一千兵马也敢这般嚣张,顿时气得破口大骂,“竟敢断我归路,我便先斩汝首,出口恶气!”
既然这支汉军敢孤军深入,那么朱褒只要先打败了他们,必能挫动汉军士气。这么久以来、雍闿、高定等人皆有建树,唯有朱褒在这里挨李恢的骂,日后传出去,定然脸上无光。
想到这里,朱褒立刻点起一千五百人,连夜往东面而去,迎战丁奉,同时让斥候随时留意李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