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徐晃和曹仁两路魏军终于齐聚将军山下,关索站在山顶俯瞰魏军方阵,总兵力大约在两万六千人左右。
“可惜,这雨真是帮魏军忙啊……”
就在关索仰天长叹的时候,落在盔甲上的雨点居然开始不断减小,这场大雨竟在此时喜剧性地结束了。
“……我!!!”关索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脚踹在眼前的一株矮树上。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箭把天射出个窟窿!
也不知是不是关索这一脚用力过猛,那株矮树竟然连根倒下,带着大量的泥土滚下山坡。
“嗯?”关索隐约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既是不再下雨,关索便命众将士与民夫将粮草、物资与兵器拿出来晾干,同时清点还有多少粮草可以食用。
通往道水的渠沟也已挖掘完毕,加上长时间的暴雨过后,道水水位升高,将军山南面的山脚下几乎形成了一个大池塘,水源的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了。
大雨对两军还算是公平的,冒雨赶路的魏军同样要稍作休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攻山。
半个时辰后,谢洪颇为焦虑地向关索汇报道:“将军,粮草只够大军食用十日!”
“仅仅十日……”关索双眉紧索,看来暴雨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坚守将军山并非难事,可一旦粮尽,三军自然土崩瓦解,不战自溃。
山下的魏军人数是汉军的两倍有余,只靠关索这一支兵马,断然胜不过他,就算集中突围,也未必冲得出去。
想明白这一点后,关索果断地对谢洪说道:“先给我煮一人份的米!”
等到士卒生起火后,关索又立刻叫来丁奉,问道:“丁奉,你出生于江东,可会凫水?”
“我自幼生长在河边,故而识得水性!”好在丁奉的回答确实没让关索失望。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倒是比礼教颇多的大户人家,更精通一些生活技能。
“现有一件紧要事情委托于你!”关索正色道,“你从道水凫水返回公安及江陵,然后将此处军情告知圣上!”
“如我军能坚守,八日后定当与魏军决战!”关索不可能等到断粮之日在拼死一战,那样即便能胜,也于事无补。
“我回去倒是不难,只是将军这里……”丁奉为难地看了一眼山下茫茫的魏军,总觉得这个时候离开,仿佛是个逃兵。
“此处不必担心,你若能将军情如实告知圣上,我军方有一线生机!”关索说到这里,更是板起面孔,“此乃军令,不可违抗!”
程玄则在这个时候想起关索当日曾在荆山的洞穴深潭中下水探路,忍不住说道:“将军也会凫水,何不与丁奉一同前往江陵,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可!我是三军主将,如何能丢下大军逃跑?”关索却是正色摆手道,“既是将诸位将士带至绝路,我关索自当要承担责任!”
若是关索要逃,凭他的奔云宝马,魏军绝对追不上他,也根本不会受困于这将军山上。
但就这样一逃了之,他如何有脸回去见刘备。
“二郎君……”程玄与谢洪皆是感慨万千地望向关索。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他们仿佛从这个少年将军身上,看到了关羽的影子。
既是关索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丁奉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他也毫不犹豫地拱手道:“丁奉领命!”
“你此行带不了兵器、马匹和干粮!”关索再三叮嘱道,“凡事需千万小心,若遇上零星魏兵,绝不可逞匹夫之勇,避之为上!切记切记!”
“谨记将军教诲!”丁奉郑重地点头道。
米饭做好,丁奉饱餐一顿后,趁着魏军的船只尚未包围将军山,便换了身民服,潜进道水之中,往北面公安而去。
“至于援兵能不能来,全靠天意了……”望着丁奉离去的身影,关索心中明白,江陵那边还有九万魏军虎视眈眈,即便刘备想要救援,恐怕也是阻碍重重。
但既有希望,关索便不能放弃。他亲自巡视诸营,安抚将士,激励众人等待援军。
同时,关索让程玄与谢洪负责在暗中散播曹仁屠杀临沅降卒一事,好断绝某些人的投降之心,只有存了必死之志,方有一线生机。
而曹仁也与徐晃合兵一处,一面守住山路和水路,一面命士卒在离山脚五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扎寨,同时传令三军,严防汉军趁夜突围。
终于把这烦人的关索困在将军山上,便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第二日一早,关索又来到山顶,观察魏军营寨。寨中士卒皆是戒备森严,寨门前都有鹿角挡路,着实没有可趁之机。
不过,由于西面是上山大路,关索注意到魏军大部分都集中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名守住山路的士卒突然来报:“将军,曹仁在西面山下喊将军答话!”
“噢?”关索略感诧异,莫非这曹仁还想劝降不成。
不过既然曹仁主动邀请,关索不去,必让魏军以为自己怯弱,于是他带着程玄与谢洪并百余士卒下山。而曹仁也果然在百余名亲兵士卒的护卫下等候关索,不远处还有数千魏军士卒,准备随时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困兽犹斗,虽然今日成功将汉军围困在将军山上,但关索麾下还有万余将士,若是殊死一搏,也势必对魏军造成不小的损伤。因此曹仁与徐晃商议后,若是能让关索率众投降,那对刘备和汉军来说一定是个沉重的打击和耻辱。
而且曹仁也想见见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特别是关索前日还让魏军使者带回狠话,曹仁现在更想看看,关索这嘴还硬不硬了。
“你便是关索吗?”曹仁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关索,远远地打量了一番后,随即冷笑道,“我听徐公明说你英气逼人,今日看来,倒是比我想得更俊俏貌美一些啊!”
言毕,曹仁与身旁百余名亲兵都是哈哈大笑。程玄与谢洪听出曹仁的侮辱之意,都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
但关索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对二人说道:“别开口,让我来。”
曹仁见关索并不回话,便十分得意地讥笑道:“关索,当年你父亲凭着天降暴雨,将我困在樊城。昨日那场大雨,也将你困在此山,不知你作何感想?”
怎料关索脸上并无任何愤怒,而是微笑着说道:“当年先父都没能攻下樊城,你这守户老狗,凭啥能攻下此山?”
“你!黄口竖子,竟敢这般无礼!”没想到关索一上来就出言侮辱,曹仁也不由勃然大怒。
未等曹仁还嘴,关索的嘴巴却像连珠炮一样停不下来:“你这老狗,一把年纪,棺木虚位以待,还敢领兵犯境,是嫌命长?你若想客死他乡,尽管去别处寻死!这武陵境内寸土寸金,哪有地方埋你那三两贱骨!”
“白首匹夫,也不知你哪来的胆量,竟敢到我面前讨骂!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不是曹操父子可怜你,就你也配做大司马?身为百官之首,竟还如此不知羞耻!趁早滚回洛阳,抱着曹丕的大腿痛哭流涕去吧!”
“前番曹休已为我所败,今天你还敢不知死活!曹氏一族颜面,已被你二人丢尽!你那颗白头先暂留项上,我早晚剁下,与夏侯尚的人头一同送回成都,给夏侯渊作伴!”
关索左一句“匹夫”,右一句“老狗”,更兼他声音洪亮,血气方刚,气势上明显压过曹仁一截。曹仁屡屡想还击,都被关索的声音盖住,身旁的一众魏兵也都是嘴笨之人,哪里骂得过关索,于是便成了单方面碾压的局面。
关索骂了半晌,嘴巴都有些干了,随即喘了口气,而曹仁的脸已涨得如猪肝一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最后,曹仁只有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中挤出了这句话。
“老狗自便!”关索冷笑一声,“我若怕你,非关云长之子!”
见识过关索的口才后,曹仁也不再和关索啰嗦,领兵返回阵中。看到魏兵既退,关索则是长舒了口气:“呼,痛快!”
可惜,看曹仁刚刚那样,差点就和小说里的王司徒一般,气炸胸膛,撞死与马下了。
然而就在关索准备收兵上山的时候,他却发现程玄、谢洪等一众士卒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特别是程玄与谢洪这两人,着实没想到近年来颇识礼数的关索,骂人居然这么厉害……
“不愧是早年顽劣的二郎君,当真是与众不同。”二人皆是在内心深处哭笑不得。
“最近心情不好,偏偏这曹仁还敢主动过来挑衅!”关索不以为然地笑道,“不骂他一顿,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将军今日这般痛骂,怕是更激起曹仁的怒火。”程玄则略带担忧地说道。
“无妨,本来也不指望他手下留情!”关索正色道,“若他能气得发疯,反倒能让我军有转机!”
骂战终究是骂战,如何破敌,关索还需要反复思索对策。
话不多说,关索随即率众返回将军山。关索始终留意这西面的山路两旁,植被稀少,泥土松软,这让关索不禁想到昨日一脚将一颗矮树连根踢倒的情况……
来到山顶,关索再次瞭望魏军营寨,离山脚不过五里之遥,想来这是曹仁为了尽可能地围住将军山。
此刻天上再次泛起灰蒙蒙的云朵,看这样子,最迟明日便会再次降雨。
下雨……
猛然间,关索想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主意。
在经过反复地深思熟虑后,关索立刻前往将军山西侧。在仔细地寻找后,关索终于找到一处离山顶不远,正对着上山大路,且较为宽阔的草地。
“就是这里了!”
关索当即高喝道:“传令,在此处挖一个大坑,要三丈来宽,一丈来深!待挖坑完毕后,选两千士卒轮流从山下用头盔舀水,务必要将坑灌满!”
“到时再按我的吩咐,挖几道深渠!”
“将军这是何意?”程玄与谢洪皆是不解地问道。
“到时候便知道了”关索微微一叹,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