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异立功心切,带着三千人马,往西北方向行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荆山一带。少时,前去探路的斥候飞马回报,说是离荆山山脚四五里的地方,隐约有些火光。李异便立刻让他在前面带路,走了大约十里,果然看到一伙身穿红色战服的汉军正点着篝火,搬运木材,安营扎寨,从人数上看,只不过近千人。
“冲上去!”李异心中顿时一阵狂喜,把大刀一招,三千吴兵立刻呐喊着杀上前去。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顿时将这些汉军士卒吓得魂飞魄散,人人丢下手中的活,惊呼着向荆山奔逃而去。
“吴兵来了!吴兵来了!”
眼见这支汉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命,李异便想趁此机会,好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立刻带兵追了上去。
憋屈了许久的吴军也正想趁机机会,捏一捏软柿子,三千吴兵打着大量火把,很快便随着李异冲进了荆山之中。
由于汉军已从荆山走出,沿路的不少杂草荆棘都被他们尽数修剪,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又十分宽阔,极易行走。因此不光汉军逃跑方便,吴军追击也十分轻松。李异率兵紧追不舍,转眼就要追上这群仓皇逃窜的汉兵。
不过欣喜若狂的李异,自然不知道将有什么等待着他。
“放箭!”
突然,山林之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让李异瞬间汗毛倒竖,倍感惊恐。
早已埋伏在林中,躲在树丛后面的近千名汉军弓弩手听到黄权的命令后,转眼杀出,阵型犹如网罩一般,对着身处伏击圈的吴军乱箭齐发。吴军在深夜追击,纵是借着火把和月光,也只能隐约看得到那些在前面逃跑的汉军士卒,如何能看清两旁的伏兵。
一时间箭如雨下,弓弩手们只管往火把堆里乱箭射去,转眼间便是一片惨呼,吴兵中箭倒地者不计其数。
“不好!中计了!快撤!快撤!”李异由于没有冲在最前面,一时没有被箭矢射中,他连忙跳下马,躲入士卒之中。吴军不知汉军究竟有多少伏兵,外加没了地利,自然不敢上前迎战,赶紧后队转前队,没命地向荆山外逃去。
而黄权则火速率领弓箭手们在后追击,飞矢如蝗,不曾停歇,一路上射翻吴兵不计其数。那些中箭未死,只是因伤跑不快的,都被汉兵及时补刀,结果了性命。
汉军一路追出荆山,眼看吴军越跑越远,黄权立刻将手一摆:“收兵!不得再追!”
今夜这场伏击战虽是打得漂亮,但是一旦失去荆山的树丛作为掩护,难保不会让吴军有反击的机会,因此黄权决定见好就收,绝不贪心。
“将军,眼下我等是该继续进兵,还是在荆山附近安营扎寨?”这个时候,荆州治中从事,庞统之弟庞林在黄权的身边开口问道。
“太尉本意是让我等虚张声势,吸引吴军注意力,绝不可远离荆山!”黄权则果断地说道,“我军干粮所剩不多,今日能设伏小胜吴军一仗已是足够,当知难而退!”
“可车骑将军那里……”庞林却是为难地说道。如果就此撤走,岂不是让张飞独自应对两路吴军。
“车骑将军勇谋兼备,更有潘侍中相助,岂需我等担忧?”黄权呵呵一笑后,随即正色道,“传令下去,众士卒清点战果,收缴物资,随即撤回江北大营!一路上须严加戒备后方,以防吴军再次来袭!”
且说明月山东北八九里处另有一座小山,潘濬熟知荆州地形,建议斥候躲在这座山上观察李异与谢旌这支吴军的动向。果不其然,山林之间的汉军斥候看到约有三千士卒在黄昏时分出帐,往西北方而去。得到这样一个重要的军情,斥候自然第一时间飞马返回汉军营寨,将此事告知了张飞。
此时张飞尚在和潘濬商议军机,得知此事后,也是眉毛一挑:“吴军往西北而去?这是为何?”
潘濬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圣上让黄公衡领兵出荆山,策应我等,却被吴军察觉!”
“那黄权岂不危矣!”张飞不由惊呼道。黄权这支汉军多半刚刚走出荆山,立足未稳的情况下遭到吴军突袭,定然凶多吉少。
“将军勿忧,太尉足智多谋,黄公衡亦是谨慎之人,我想他应该不会远离荆山,只是诱吴军来攻,然后设下伏兵破敌!”
潘濬宽慰完张飞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兴奋:“将军,今夜正好前去劫寨!”
“此时李异与谢旌的吴寨必然空虚!”张飞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后,随即又问道,“但承明以为吴军会毫无准备吗?”
“李异与谢旌皆乃江东宿将,必然会有所提防!”潘濬手捻胡须,沉吟道,“但我军眼下兵力更盛,只需如此……”
听完潘濬详细的计策后,张飞也不禁拍案道:“好,就这么定了!”
是夜丑时,汉将张苞步行带着一队汉军步卒,人人衔枚,借着微弱的月色,偷偷摸到明月山脚的吴军大寨。
临近南门,张苞见吴军大寨内并无防备,且漆黑一片,于是令众士卒搬开门口的鹿角,然后拉开寨门,汉军一拥而上,杀进吴寨。
然而,汉军连连掀开营帐,却未见一个吴兵,整个大寨内竟然空无一人。
是毫无疑问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北面的明月山脚下号角长鸣,喊杀声大作,埋伏许久的三千吴军一起杀出。
“放箭!”策划了这场埋伏的谢旌一声高喝,吴军阵中的弓箭手们一起对着寨中抛射而出,刹那间箭矢如雨点一般袭来。
“举盾防御!”
张苞临危不乱,亲自举起一面圆盾,然后单膝跪蹲。其余汉兵也保持住阵型,举盾下蹲,依靠密不通风的成片圆盾,成功挡住了吴军的箭雨。
很快,谢旌亲率兵马冲进寨门,长矛直指张苞大喝道:“蜀将哪里走!我已料到汝等今夜回来劫寨,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身陷重围之中,张苞却是哈哈大笑道:“愚蠢匹夫,你已中我家参军之计,还不自知吗?”
谢旌闻言一惊,连忙定睛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
刚刚在远处看得不是很清晰,可如今借着火把,他才发现张苞身边不过千余士卒。
难道?
“杀呀!!!”
吴军身后,喊杀声惊天动地,大队人马冲锋而来,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丈八蛇矛,胯下乌骓骏马,正是大汉车骑将军张飞。
“燕人张益德在此!吴狗快来受死!”
如雷一般的大喝,宛如一盆刺骨冷水,瞬间让自以为得手的众吴兵心惊胆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潘濬料到谢旌会因李异不在,设伏兵以备汉军劫寨,故而他让张苞率一千刀盾兵先行,待到吴军伏兵尽出时,张飞再率大军从后杀到。
“弟兄们,车骑将军到了!”张苞兴奋地高呼道,“一起痛杀吴狗!”
“杀!!”
寨中千余汉军齐声高呼,手舞环首刀,向着寨门的谢旌一齐冲去。
“撤,快撤!”
面对汉军排山倒海的气势,谢旌哪里还敢抵挡,急忙率军逃出大寨,准备往西而去。
张苞身先士卒,一个箭步杀上,长矛左右横扫,连连刺击,先将谢旌身旁的十数名骑兵打下马来,一千汉军紧随其后,但凡遇见是吴军的,哪管是人是马,尽皆奋力砍去。
这时张飞也率军杀到,他当即将长矛一挥:“弩箭发射!”
汉军之中的弩兵早已拉弦上钩,此刻乱箭齐发,吴军阵中瞬间人仰马翻,倒下一片。
在汉军的两面夹击下,三千吴兵很快便死伤惨重,士卒的惨叫、战马的悲鸣,顷刻间响彻云霄。
大势已去,谢旌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只有没命地向西逃去。然而,张飞早就望到数十骑冲出吴阵,知道定是敌方主将,立刻带着数百骑兵杀了上去,转眼便将他们尽数截住。
张飞亲自拦住谢旌厮杀,丈八蛇矛势若奔雷,一招狠过一招。谢旌见毫无脱身可能,只有硬着头皮上前交战,巴望着能多撑一段时间,等自己亲兵来救。
这谢旌武艺虽是不弱,但心慌意乱之下,哪里抵挡得住暴怒的张飞。两人斗不上十合,张飞大喝一声,丈八蛇矛横扫过去,重重地猛击在谢旌的背上,一矛便将他扫下马去,再复一矛,结果了性命。
谢旌既死,其余吴兵更是大乱,只有没命地逃窜。张飞杀得尚不过瘾,命令士卒不断追杀败逃吴军,直杀得明月山下尸骸遍地,惨不忍睹。
张飞怒吼连连,仍在挥舞长矛,刺杀吴兵,陈式却急忙从后面追来,喊道:“将军,莫要再追了!参军那里不知道情况如何!”
“我竟然给忘了!”张飞猛然想起此事,他自关羽死后便对东吴恨之入骨,一旦有了杀戮吴兵的机会便毫不放过,险些忘了正事。
“陈式,你速率兵一千,前去大寨接应承明!”张飞立刻正色道。
“唯!”陈式也不耽搁,火速点起兵马,往自家营寨赶去。
“将士们,随我北上,再去杀戮吴狗!”张飞重新集结兵马,往西北方向而去,李异率领的那队吴军,便是他接下来屠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