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合作多年,但两人之间犹有裂痕。 这也无怪乎贾秀生疑。冷墨此人行迹确实值得怀疑。 怎么可能有人突然就从一个坏蛋变成好人呢? 怎么可能有人赚了这么多的钱财又让这些女孩们享用呢? 这些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荣国府。 “林姑爷送来了一斛西洋产的葡萄酒,老祖宗您看。” “这是冷姑爷送来的玻璃匣子,玻璃器皿。” “好好!” “敏儿今日可还好?”贾母瞥了一眼这些物件,心中也不甚新奇,捧着葡萄酒,询问自家女儿的消息。 “敏姐儿前些日子得了个姐儿,在姑苏老宅呢。前前后后多少个人伺候着呢。老祖宗,您且放下心。” 贾母瞧了瞧大儿媳与二儿媳,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 “也好,也好,先开花后结果。” 周瑞家垂着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如今且轮不着她说话呢,老祖宗和前头的嫂子还在,自家主子都不敢冒头。 她心里到底在嘀咕,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喜欢也是有限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大老太爷走了,府里焦大也不受重用了,赖嬷嬷与贾母处得好,因此很是得了些体面,如今也依然手里有些权力。 焦大曾把老太爷从战场上背出来,如今也不过是面面上的感情了。 再过几年还不晓得会怎样呢。 焦大曾经多威风啊,便是贾政贾赦都要叫一声叔父。 如今也只是老奴罢了。 “如今家里不必从前了,后头的事情还得看你们年轻人。这小的的教育不能耽误。” 说到孙子,贾母颇有兴致。 “珠儿、瑚儿都是聪慧的,将来长成了,立住了,定然能给咱们府上带来荣光。到时候,有的是你们享用不尽的福分。” “到时候敏儿的孩子立住了,男孩读书定然也好,到时候一大家子在朝中守望相助。” 贾母想得很好,其他人也都捧着说。 末了,贾母还是想起了以前的风光。 “如今才知道,管着一大家子,可真是难啊。老太爷与上皇交情甚笃,一起打天下,出生入死的,如今太上皇没了,咱之前又与那位交情好,如今真真是......” 王氏心中不屑,只觉得老太太真是多思多想。 “老祖宗,您就放宽心,如今还是以孝治天下,便是换了皇上,咱家里又不造反,怕个啥?” “就你会说。”老太太瞪着她。 “老祖宗,不光是哥儿,还有我呢。我也给家里增光添彩。”元春伸出手,对着老祖宗撒娇。 贾母瞧着她的模样,乐极了。 “你这孩子,还有这等志向,这名字取得好啊。” 王夫人拿着帕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此时他儿女双全,正当年轻,尽管家中规矩繁多,但适应之后倒也好。 嫂子先生下长孙,但她也不差,儿子女儿都有。 嫂子姓姜,是朝中清流,性格严肃古板,守规矩,是很有些名望的人家。 但她王氏,妹妹嫁了皇商,很得重用,哥哥是将军,在外建功立业。 转眼就到了年末,这一年年尾,上上下下都过了个好年。 原本看着风向要趋于严,不知道为何又宽了下来。 税收减了些许,于是就又过了一个相对来讲丰裕的年。 在粮仓之中,黛玉与林海一同清点了粮仓的数目,然后整理造册,拿着册子去找上官汇报。 “林兄,今年过年怎么过?” “我妻子诞下小女,等休假了,我就回扬州去。” 黛玉怔了怔,拿出了一个匣子。 “这可是大喜事,这匣子石头,便送给林兄。” 林海打开匣子一看,珠光饱满,一匣子的珍珠琥珀,和打磨好的青金石的珠子。 “不可,不可,冷兄太客气了,这太贵重了。” 黛玉摆了摆手。 “此前,在域外拿点心、丝绸就能换。那好大一块石头,做首饰的时候,生下的边边角角就打磨成大小不一的珠子了。” 打工人最最渴望的,就是赚钱,回家。 但是这个愿望往往不能够顺顺利利的实现。 “陛下要摆宴席,林大人和冷大人都在其列。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看来得等参加完年夜宴之后连夜赶回姑苏。 这场宴席,是可以带家属的。 黛玉思忖着,也许,也许会封一些诰命也说不准。 荣国府,贾母本就是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但尴尬的点就在于,她如今是未亡人,家中又没有能撑得起门楣的媳妇。说是媳妇不行,其实归根究底还是自己儿子没能耐,家里媳妇都没有诰命。 京城之中的大户,都不会是这般,这般青黄不接。 叹了口气,穿上素净的衣裳,终究还是去了。 这是皇后刚刚上任的第一场年尾宴,准备的甚是精细。 瞧着皇后威严慈和的模样,元春的话在她的脑袋里回响,贾母心中一动。 我孙女,模样是不差的,才学定然是好的。嫁给王孙贵族做夫人自然是好的,若是想要撑起门楣,这便不够了。 贾秀也在其中,封了六品诰命夫人。她算个屁,她也就嫁了个厉害的人,当初若不是她心善,早把这玩意溺死了,如今竟然也能赶在自家女儿前头封诰命了。皇后似乎与她关系也不错,真真是擅长钻营。 贾母目不斜视,却将周围的动静一览无余。王家的薛家还有自己娘家。 如海是先前皇帝点的探花,等这一茬过了,前途自然是远大的。 便先让这等小人再张狂一时。 贾秀对着母亲关切了几句。 她穿得也很是素净。 饮食也很注意。 “这一年到头,咱也就聚这么一两次。今年的中秋也没办,当时正是伤心的时候。如今年尾了,和大家聚一聚,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尽可以说来。男人们在外建功立业,咱在家中要把家里经营好,上上下下都要妥帖。” 一番客套话,年年都是这样。 贾秀听了个新鲜,但心中很是不屑。 不过她也觉得,这话说得对,把男人派出去,自己把家里掌控好,这才是正经事。 最起码,这皇后娘娘,不是个把男人看得比天还重的人。 一开始也就是互相试探着说了说育儿经,等试探明白了,互相便开始交际。 贾秀蹙着眉,听着从养孩子说到了哪里的布匹好,天南地北的货物,还有海外是怎样的。 到底是哪里听错了,话题怎么自然而然就转了。 贾秀眼睛迷茫了一瞬。 皇后笑吟吟地听着,也不阻止。 等饭用完了,林如海挥一挥衣袖便请命连夜回家了。 “倒是朕的不是了,耽搁了爱卿的归家之路。” 林海如今也没有身居要职,只是讪讪地陈述道“臣不敢。只是,想念家小。” “都是重情之人呐。” 黛玉与雍正对坐,拿出从海外商人那里买下的地图。 “如今的稻米主要从南亚这边来,吕宋、暹罗。” 雍正摩挲着地图,半晌才将之放下。 “如今是积攒国力的时候,只可惜轻易不能动弹,隔着海做什么都不方便。” “但凡运送粮食回来之商人,皆可封职赏衔。” “海外商人运送大米,都减免税收。” 海外贸易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黛玉也发现了,并不是看不到看不到海外贸易的利润,而是,在封建的帝王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的地位,是自己治下的安稳。 在康熙年间,暹罗的大米便已经很有名气啦。 康熙更是和许多洋人是笔友,自己的算数学得非常好,雍正并不是从小以皇帝为目标培养出来的,但是他也见多识广。 这时候的人,有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的人简单的加减都不会。 火器、简单的火器早已经学会了,而且也有不少人改良。 一旦学会,便觉得不过如此。 但是上头不重视,便没有后头的事情。 春媚儿的书籍之中,让爱新觉罗家族惊恐的不是日新月异的科技,而是—— 朕的大清没了。 雍正不是守成之君,他在踌躇什么呢?如今钱也有了,火器也有了。 “他们竟然借着办事的时机,除掉对手。国家大事面前,竟然如此作乱。若是天下人人守法,朕便不会如此忧愁。” 黛玉听得有些糊涂,反正她也不是正统的官员,便大胆建言 “若真有这样胆大妄为之人,可以将之斩首示众。” 雍正听了,一脸赞同。 “朕也常常这样想。” 无人可用,便是雍正忧愁的地方。 想着上一个世界雍正的做法。 黛玉便说“可以设学校,开新学,开设图书馆。” “若是天下人人都识字,那么陛下可以用的人便会增多,这时候便能够出现更多更好的工匠和大臣了。” 雍正一脸赞同。 “不若爱卿线上一道折子,朕在朝中与诸位爱卿一同探讨此事。” 雍正这般一说,黛玉登时便明白这件事情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若在朝堂之上提起,反对的人绝对占了大多数。 “臣惭愧。” 但是,即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做,难道便不做了吗? “臣定然不负众望。” 哦? 雍正需要投石问路,看看天下反对的,和同意的势力分布,然后再做决定。 出皇宫的路上,黛玉一步一步走着,上一辈子也走过这条路,但是身份不同,心中装着的事情便也是不同的。 彼时,她心头只装着宫中的事务,比宅子大了许多,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内宅。 而如今她的心中,装着沉甸甸的世界,比皇帝的世界还要大。 她曾经抄写过那么多的传记,里面那些话,适时的盘旋在心头。 “虽千万人,吾往矣”【1】 “公将渡河,渡河而死,将奈公何?”【2】 最终汇聚成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我恐怕是要站在风口浪尖了” 这个想法,让黛玉心中有些恐惧,但有着成例在前,又有着许多离经叛道的同类,这种恐惧稍稍减弱,甚至还有一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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