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的两个孩子哭声连天。
高星的奶奶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突然，紧关的大门从里面踹开，露出高星爸爸那张愤怒到青筋暴起的脸。
“哭哭哭，一天到晚净知道哭，老子迟早被你们哭死。”
毕竟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被他这么一吓，立马止住了哭声。
“还死在床上干啥，出来给老子做饭吃。”
高星的妈妈顶着被打肿的脸，小心翼翼的绕过男人进了厨房。
灶台前，高星面无表情的往灶台里丢了一把柴火。
很快，水煮白菜就端上了饭桌。
男人看着清汤寡水的稀饭，又看了一眼连一丁点儿有水都没有的水煮白菜，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呼啦一下子窜了上来。
“老子辛辛苦苦挖煤养家，就给老子吃这？”
女人抬头看着像吃了炮仗一样的男人，有些诺诺的解释。
“家里的钱你都借出去了，没钱买油。”
男人一拍桌子，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你还怨老子？老子挣的钱老子乐意借就借。”
男人一脚踢翻自己屁股下坐着的板凳，扭头出了院子。
高星看着离开的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的拿着筷子去夹盆里的白菜。
“妈，我想去上学。”
这是高星最坚定的一次请求。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低头抹着眼泪。
“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在家照顾你弟弟。”
高星看着坐在对面喝稀饭喝的呼噜噜作响的奶奶，心里又憋屈又气愤。
“妈，奶，我考上大学，有好工作，一定会让你们享福的。”
女人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低着头默默垂泪。
高星的奶奶看高星这模样瘪了瘪嘴。
“你爸也不会给你交学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好好在家里干活，我就烧八辈子高香了。”
高星祈求的看向自己的妈妈。
“妈，我要是不能考上大学，肯定跟姐姐一样被爸爸随便找个人嫁了，你想让我一辈子过成你这样吗？”
女人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反应，她转头看向高星，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两个孩子身上。
看着两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女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养活得了三个孩子。
“星星，家里是真的没法供你上学。”
高星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白菜没有了一丁点儿的食欲。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难过的朝院子外跑去。
女人想去追，却被婆婆拦住。
“让她哭去，哭完自己就回来了，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她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高星蹲在院子外难过的哭出声来。
夜幕降临，高星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环在腿上，坐在墙边啜泣。
身前传来脚步声，高星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就看到班里新来的那个低年级大哥。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个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星，你想上学吗？”
高星忙不迭的点头，院子里又传来摔打桌子的声音。
“你跟你爸说你找到了个工作，给人家看菜园，一个月有十块钱。”
高星似懂非懂的看着陈宇，还是有些懵懂。
“你安心老师家开了农场现在正在招人，你去帮忙跟你爸爸说，每个月有八块钱的工资，然后存的两块就可以给你自己攒买书本的钱。”
高星听说过安心老师家开了一个农场，但也只是听说。
这会儿听到陈宇的话，也信了几分。
“真的吗？”
陈宇点了点头，黑暗中他站的笔直，瘦削的身体却给了高星无尽的力量。
“你自己考虑怎么说，快进去吧。”
高星点了点头，抬脚朝院子里走去。
坐在院子桌子旁喝酒的男人看着进来的高星，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
高星忍住心里的害怕，朝他走进了两步。
“我能去做工了，一个月七块钱。”
七块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尤其是对于现在还欠账的高星爸爸来说。
“什么时候去？”
高星轻轻的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明天就能去，早点去也能多拿点儿钱。”
喝的醉醺醺的高星爸爸提着煤油灯踉踉跄跄的朝她走去。
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在煤油灯的映射下泛着诡异的光。
“爸，怎…怎么啦？”
高星下意识的退后一小步，看着渐渐逼近的男人。
“真的七块？”
高星斩钉截铁的点头，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还是安心老师说我勤快才愿意给我七块钱的，要不然像我这么小的孩子，人家都不愿意要。”
男人已经信了七八分，他提着煤油灯的时候放下，踉踉跄跄的朝屋里走。
“好好干，到时候给你弟弟存到了老婆本，爸会疼你的。”
看着男人进屋，高星眼里只剩下冷漠。
她转身走到压井旁洗了把脸，拖着满身的疲惫进了屋子。
陈宇在外面听了全部过程，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高星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耳边是妹妹均匀的呼吸声。
弟弟被奶奶抱去，非要贴着睡。
姐妹两人挤在狭窄的小床上，耳边就是老鼠爬动的声音。
高星转过身抱着妹妹小小的身体，黑暗中，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异常的明亮。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只要能脱离家里的这些活，尤其是离开奶奶的视线。
她就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高星脑袋里面一片清明，憧憬着以后的生活，她怎么都睡不着。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高星从床上坐起来，透过昏暗的晨光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床上睡着的妹妹被踢门的声音惊醒，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害怕的蜷缩进高星的怀里。
男人大步走到床边，眼里都是急切。
“你是不是要去做工？”
昨天晚上他喝的醉醺醺的，也分不清高星说得话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高星被他的大手钳制着肩膀，疼的眉头都狠狠的皱了起来。
“爸，我是要去做工。”
男人听到这话，惊喜的松开她的肩膀，紧促的眉头也在一瞬间舒展。
“我们家星星有出息了，都会给家里挣钱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