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赵乐娟瞧着一派风和日丽好风光,把心收回肚子里,忙忙碌碌准备着,两位地方官带着同僚们和家眷们十几辆马车停在谢雨眠的客栈外,在谢雨眠的引导下登上小资情调露天烧烤台。 谢雨眠原本是不屑做这事的,他连床都起不来,若不是赵乐娟一大早上连拖带拽,掌柜的现在还在梦里会见周公呢。 谢雨眠打了个呵欠,被赵乐娟一胳膊肘戳在肋骨上,瞪一眼警告道:“掌柜,注意服务态度,太散漫没法给客人们留下好印象!” 谢雨眠委屈巴巴收回呵欠,一脸生无可恋,陪着笑脸迎接客人们落座。 其中一位大人瞧着山间风水秀美,远离盐州城车繁马碌,开口夸赞道:“真乃神仙之所啊!” 另一位道:“大人所言极是,这初春时节竟能窥见翠竹山峦,让人耳目一新。” 赵乐娟笑道:“客官们且稍等片刻,我这就是去准备上菜,还请先喝些茶水,吃些小食。” 言毕,她给谢雨眠使了个眼色,谢大掌柜只好化身店小二,勤勤恳恳提起水壶,给各位添茶送水。 谢雨眠送茶水的功夫,几位大人们闲下来,谈天说地,也聊聊朝廷上的大事,这几位虽然是地方上的小官,但盐州城毕竟富饶,又受天子重视,几位大人知道的内幕倒是不少。 谢雨眠顿了顿,装作低眉顺耳,实则偷偷留心。 一位留着长须的张大人惬意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叹道:“咱们也就这几日的清闲,再过几日若是还不下雨,这盐州一带春旱开始,可就有得忙了。” 另一位五大三粗的官员性子急躁,一摆手道:“如今这天老爷日日作祟,前年长江水患刚刚忙活完,转过脸来又是旱灾,从没个风调雨顺可言。” 张大人接话道:“我听闻,这几年着实不太平,钦天司从星象来看,正是少有的气运低迷。” 又有人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张大人摸着胡须,故作高深道:“那自然是有的,不过其中细节不是你我二人能知道的,我只知似乎破解之法正在长安东南,这正是上次天子出游的原因啊。” 谢雨眠表面不动声色,倒上茶水后转身离开,实则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长安东南? 盐州城就在长安东南。 天子最信这些气运星象,若是盐州城真有什么异向,只恐怕—— 谢雨眠不敢再想,只抬头瞧了瞧天空,万里无云,稍稍放下心来。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赵乐娟哼着小曲跑到后厨准备,她琢磨着自己这倒霉锦鲤体质今天还算是给面子,至少没在这关键时刻毁了一切。 只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正所谓半场开香槟不会有好结果,当她端着一盘食材丰富,色香味俱全的烧烤从厨房走出来时,只听头顶正上方的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隆—— 那雷声之大,就恍如雷公电母站在头顶擂鼓打锣,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赵乐娟抬起头,之间一朵绵延数里的巨大乌云正在她头顶上,遮天蔽日,周围就好似突然被谁吹了蜡烛,前一秒还亮如白昼,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来及的思考,哗啦啦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砸下来,赵乐娟不敢耽搁,连一句吐槽的时间都没有,赶紧转头跌跌撞撞往屋内跑,好歹是保全了手上的美食。 彼时,端坐在露台上侍奉的客人的谢雨眠在一瞬间挺直身躯,不可思议地仰头望天,滚滚雨水砸向面颊,他的脑海中轰得一瞬,不输惊雷。 这是什么巧合? 这春旱的破解之法,居然正正好好就在盐州城上空? 几位大人上一秒还在闲庭信步得品茶畅谈,享受惠风和畅的美妙景致,谁知下一秒身上的衣服尽数被雨淋湿,一时间老少妇孺,家眷仆人们上蹿下跳,惊呼着四处避雨。 赵乐娟迎面跑上来,哗啦一声拉开门板,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快点招呼客人进来避雨,快!” 谢雨眠回过神,这才连忙招呼各位躲进客栈大堂避雨,又是兵荒马乱半晌,几位大人湿哒哒地坐在火堆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张大人拧着袖子里的水,怒斥赵乐娟道:“小娘子,你们这客栈准备也太不周全了,既然要做什么户外烧烤,怎的不知道弄个避雨的棚顶,你看看我们这副狼狈样子!” “不好意思大人们,真的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想到今日会有雨!”赵乐娟欲哭无泪,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要不是因为她的倒霉体制,这雨今天是绝对下不下来的! 苍天啊,人真能倒霉到这个地步吗! 几位大人们为自己被毁掉的休息日而生气,脸色极差,眼神大有一种要把赵乐娟生吞活剥的感觉,赵乐娟脑袋都快垂到地底下,无比窘迫。 谢雨眠终于看不下去,站出来道:“好了各位大人,确实是小店考虑不周,只是我刚才倒水的时候听到各位正为春旱忧愁,这场大雨不是正好解燃眉之急?” 听他这么说,几位脸色才稍稍缓和,只是落座时仍是满眼嫌弃,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赵乐娟刚刚完成小露台的装修,这客栈大堂还是谢雨眠的那些烂桌子烂板凳,几位娇生惯养的,自然不乐意。 其中一位道:“我们愿意花钱来吃你的露天烧烤,是因为山清水秀环境好,如今却躲在这简陋地方躲雨,我看这饭钱以外的也就没必要给了。” 赵乐娟没了主意,垂头丧气跟在谢雨眠身后,小声道:“对不起掌柜,都怪我这倒霉的体质,要不是我这雨也下不了,今天这一顿咱们怕是挣不了钱,还得倒贴出去口碑。” 谢雨眠叹口气,钱不钱倒是无所谓,他左不过见不得自己这小太阳似的小伙计突然蔫巴巴的,于是道:“你先别忙,把你准备的烤肉热一下送给各位大人吃,其余的交给我。” 赵乐娟蔫蔫地去了,谢雨眠起身回房,不多时抱着一把快一人高的古琴飘然下楼,朗声道:“各位大人,常言到听风听雨乃是人间一大幸事,既然大人们兴致缺缺,不如由我抚琴献丑,还望博各位一笑。” 张大人瞧着那古琴,着实吃惊,上下打量起谢雨眠来,虽然面前这人身段纤纤,端的是一副好气质,但是身为一个乡野掌柜,会抚奏古琴也实在惹人惊讶。 “献丑了。”谢雨眠垂下眼眸,席地而坐,将长琴架在双膝之上,静默听雨,屋外的雨线密密麻麻,真如珍珠落银盘,天地间皆是沙沙地声响,悦耳动听。 他抬起手,只随意拨动一弦,琴声便融入雨幕之中,震颤心灵。 几位大人停下动作,专心听谢雨眠一人独奏。 谢雨眠仍是一袭白色纱衣,垂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翻飞肆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在漆黑的琴弦之上,一曲曲每美妙的声响随后便至。 他的水平极高,琴声伴着雨声,正如客栈的名牌,听雨小筑,枕雨而眠。 赵乐娟看得有些痴,她本来就是个十足十颜狗,谢雨眠光是长相就已经犯规,再加上这一手古琴绝技和遗世独立的气质,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趁着大人们如痴如醉的功夫,赵乐娟眼疾手快献上喷香的烧烤,折腾这么长时间各位肚子都饿了,也不再与赵乐娟计较,纷纷投入美食的怀抱。 谢雨眠最后一音长鸣,淡然起身,收起手中的琴。 赵乐娟赶忙凑上去拍马屁,夸赞道:“可以啊掌柜,从来我还以为你只会吃饭睡觉躺着,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谢雨眠略带无语的瞥她一眼,道:“今日我为了替你解围,否则就他们几个人,哪个也不配听我独奏一曲。” 赵乐娟心想:我这掌柜的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再转念一想,像谢雨眠这么咸鱼的人都肯陪着她胡闹,替她收拾残局,他的心眼倒是真的好。 又过了约么半个时辰,雨势才终于渐渐停歇,几位大人虽然狼狈,但今日也算是开了眼,又吃到上好的美食,又听到绝妙的琴曲,再加上这一场及时雨缓解春旱,接下来的工作也不用愁了,这脸色终于是由阴转晴,笑呵呵回去了,银子也没少给。 赵乐娟长舒一口气,正想找谢雨眠庆祝,谁知他推说自己累了,转身便上楼了,一直到隔天早晨都没出过房门。 赵乐娟倒是无所谓,收拾好残局,已经在思考接下来应该从哪方面着手,继续扩建发展客栈生意了,底下的客房要装修没错,但装修动辄几个月,此事急不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露台的顶棚做了,再找人扩大宣传,争取让盐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这有一家美味的露台烧烤。 此外,谢雨眠这一曲彻底激发她的灵感,既然现代的酒吧都能请驻唱歌手,她为什么不能请人来表演节目,增加情调呢! 她仍旧踌躇满志,第二日一早,正在柜台前清点银子,客栈门口再次响起一阵快速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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