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在入场的通道狭路相逢。 褚归荀这边还没什么表示,对面的崔二十六倒是一脸斗志昂扬。 “陆子怀,这次我肯定会比你多进一个球。你等着吧!” 被挑衅的陆唯无动于衷。 “你怎么不说话?总不能是怕了我吧?”崔二十六不满道。 前方的花亦安也回头看向陆唯:“子怀似乎有什么心事?” 陆唯回过神,努力抛去脑中繁杂的思绪,抿唇道:“无事。我会击败你的,崔文彦。” 他露出与寻常无异的认真神色。 崔二十六哼了一声。 萧历之快要憋不住笑了。 杜喻看到他奇怪的表情,问:“萧十六,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 “……我新得了一把名琴咳咳。”我看到了陆子怀铁树开花哈哈哈哈。 “哦。”杜喻不感兴趣地撇过头去。 “我感觉气氛怪怪的。” “我也感觉。” 队伍末尾的白瑛和谢九郎窃窃私语。 “萧十六不会是因为退出了你们队才这么高兴的吧?” “什么你们队,现在你也是我们队的了。白三,你等会可别一激动把球传给花亦安了。” “嗐,我跟他还没那么熟。你要担心的是阿喻会不会传给萧十六或者阿荀。” “放心,他碰不到球。” “噗哈哈哈哈哈哈。” 白瑛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引来众人的注视。 “白三郎,你又在笑什么?”杜喻迷惑地问。 “我也想起高兴的事。” 杜喻:? “我家阿花生小猫了。” 所有人:? 前方的花亦安无语地扶额,他预感到这一场击鞠可能没那么正经了。 等候在场上的裁判卢霏就见通道里出来的各人脸色诡异。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你们是怎么了?” 褚归荀道:“我也不知道。” 卢霏这下更迷惑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别处:“阿荀,你今日骑的不是追月?” 虽然也是一匹黑马,但这匹马四蹄皆白,而追月全身五黑。 褚归荀抚摸着马匹的鬃毛:“这是踏云。追月喜欢横冲直撞,所以我换了匹马。” “它跑得和追月一样快吗?”崔二十六好奇问道。 “那还是追月快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褚归荀仰起脸,看到最高的看台上立着许多人影:有褚太尉、韩夫人、杜夫人、褚归蕖、褚五娘……还有一个不常见到的华服妇人。 “咦?母亲怎么来了?”卢霏也看向那边,惊讶出声。 “大长公主殿下来了?她不是不爱击鞠吗?”谢九郎也很疑惑。 此时陆唯也看向那看台,不过他的视线定在一个纤瘦的身影上。可惜那人并没有看过来。 “卢右丞,马上到时间了。”花亦安提醒道。 “哦哦。”卢霏看了眼钟漏,“大家各就位吧,鼓声响起时就开始了。” 四角传来鼓声,十匹马同时奔跑起来,飞扬起一阵尘土。 白瑛离球最近,他伸杖接住了球,然而还没跑几步,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 “啧。”他环顾四周,找到一个好机会,“谢九,接着!” 谢九郎飞速驭马接球,恰好赶在褚归荀和花亦安之前护住球,然后立即转向崔二十六的方向。 以往褚归荀是他的队友还没感觉,如今他成了敌方,面对他的压力倍增。而且还要加上一个花亦安。 谢九郎拼命地驾马飞奔,感觉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离崔二十六还有一段距离,但身后的两人却越来越近。我策应的队友呢?阿喻呢?叶小郎呢? 正在这时,一匹白马杀过来,义无反顾地冲向黑马。谢九郎松了一口气,缓过神,继续专心运球。 离崔二十六越来越近了。谢九郎看到崔二十六正在招手,他的手势是…… 谢九郎猛地回头,原来是李铎正在追过来,但他身后还缀着一个白瑛。 算算距离,应该够了。他驾着马又跑了几步,用力挥起月杖,球在空中飞成一段弧线。 如果不出意外,球应该会落在崔二十六身前。 崔二十六正在起步奔向球的落地点,然而一道身影忽地从他身侧越过。 “陆子怀!你!”崔二十六着急地大喊。 陆唯抢在球未落地时便凌空一击,使球飞向球门方向。他自己也当即调转马头向那方向奔去。 他并不管身后的叫喊与马蹄声,专注地盯着球,双腿夹紧马腹,飞速奔驰着。 计算着跑到了合适的距离,他再次挥杖,木球从两杆竖旗之间穿过。 球进了! 开场不过一刻钟,就进了一球! 全场观众都沸腾了。 不止底下的普通观众尖叫着,看台顶端的贵人们也在叫好。 “陆世子好样的!” “开场就这么激烈,今日的比赛想必只会更精彩!” 赵元夜也感叹道:“以往看见陆世子,只觉得是个板正之人,没想到竟如此神勇。” 韩夫人只道:“年轻真好啊。” 褚归蕖也很激动,她嫌顶层的气氛过于庄重,带着盈竹混进了楼下的众多小娘子之中,正在跟着她们一起喊:“陆郎!陆郎!” 在一片欢呼声中,陆唯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抬首向看台望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人。他刚刚进球的喜悦之情顿时被冲刷了个干净。 褚归荀过来时就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落水狗模样,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陆子怀,你怎么回事?你今天都不太对劲,是吃了什么东西?” 萧历之倒是猜到了什么,看向看台,果然少了一个身影。他又忍不住想笑了。 花亦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饶是精明如他也猜不出他们几个在想什么,只好道:“马上就是下一局了,都专心些。” 没多久,鼓声再起,卢霏发球。 这回第一个接到球的是花亦安。 他还没跑几步,就遭遇了谢九郎和白瑛的围追堵截。 “谢将军对下官很重视啊,每次都派两个人来堵。”花亦安挑眉。 “京中谁不知你花舍人的名气,狡诈如狐,可不得多费点力气。” 谢九郎和花亦安也打过好几场,这位对手一贯滑溜得很,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 “呵呵。”花亦安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手里却忽然挥杖,趁二人不备,球从马匹间的缝隙飞出。 白瑛回头,那处空无一人,但有许多人马正在赶来,而离得最近的是……萧十六郎和杜喻。 谢九郎当机立断,大喊道:“阿喻,抢球!传给小崔!” “我知道!”杜喻一边喊,一边朝萧历之冲过去。 萧历之的击鞠技术差就差在御马,生怕被撞到,看见杜喻来抢,下意识地就躲开了。 杜喻挥杖的同时转身离开,随口道:“谢了,萧十六。” 萧历之只是笑笑,他看到褚归荀正在逼近。 “阿喻。” 杜喻正在运球疾奔,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先是一喜:“阿荀……”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我们队的了。” “反应很快嘛。”褚归荀笑道。 “哼,我不会把球让给你的。” “那可由不得你。” 褚归荀神色忽然一厉,抢在杜喻挥手之前探身击球。木球往两人左侧飞去。 球在空中旋转着,一段时间后落到泥土地上,微微激起一圈尘土,又被马蹄震动得滚了一圈,随后再次被月杖挑起。 李铎冲过去接住了球,然而一匹白马也在悄然接近。 “李郎中,小心叶将军!”萧十六朝他大喊。 李铎也在心中无声地大喊:我是小心了,但我抢不过他啊! 叶思澜的进攻势不可挡,没多久李铎就败下阵来。他喘了一口气,看着黑马与白马追逐着远去。似乎上一场也有类似的画面?但那时是白马追着黑马。 叶思澜一身绯红衣袍,骑着白马在场上飞奔,很是亮眼。围观的小娘子们不停地为他呐喊:“叶郎!”褚归蕖跟着叫了几声,完美混入其中。 不过还是有人察觉不对。 “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一个穿着月白色圆领袍的小娘子转头问她。 “我才来京城不久,自然没有见过各位姊妹。” “你不是长安人?可你分明是京城的口音。” “我家在梁州,离京城不远。而且教我的先生也是京城人士。”褚归蕖说着四娘的身份背景。 旁边有人反应过来:“梁州?你是不是褚家的……” “没错,你们可以叫我褚四娘。” 她一曝身份,周围人议论纷纷。显然最近褚家的两个小娘子是京城的热点话题。 “你不是应该在上面吗?”有人问她。 “上面太安静了,我想下来和你们一起热闹。” “你是住在太尉府吗?哇,太羡慕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还有五娘呢?” “五娘不喜欢人多,没跟我下来。我们目前借住在太尉府上。”褚归蕖一一解释道。 不光有人提问,也有人友好地向她自我介绍。 “褚四娘你好,我是张十七娘,这是我家十九妹和二十三妹。”三姐妹穿着同样款式的襦裙,梳着同样款式的发髻,看起来像三个套娃一字排开。 “我是周十四娘。”一个也穿着男装的小娘子向她友好地笑道。 “我是叶六娘……” “你好,张十七娘。你好,张十九娘。你好……”褚归蕖感觉又快被绕晕了。 这个朝代的人无论男女都喜欢用排行当做称呼,在褚归蕖听来,就像一个个数字代号,毫无辨识度。 不过大多数都人目光还是放在球场上。 紧跟着白马的是四蹄雪白的黑马,当他靠近时,无数小娘子激动地尖叫:“荀郎!” 褚归蕖闻之看向球场,正好看见褚归荀追上叶思澜,一黑一白两马齐头并进。 “荀郎!荀郎!” “叶郎!叶郎!” 少女们争相着呐喊,不约而同地想在气势上胜过对家,一时间看台上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楼上的杜夫人等人都听到了,众人笑道:“这些小丫头嗓子都要喊哑了。” 杜夫人向韩夫人道:“你家阿荀真是……就像停峦所说,全长安半数的小娘子都喜欢他。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韩夫人笑道:“什么想法?绝了这些小娘子的念头吗?哈哈,那多残忍啊。” 说完,她正色道:“儿女婚姻之事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我和阿廉是不会干涉的。” 只是她很快又笑了:“说不定就落到哪个幸运的小娘子头上了呢?” 杜夫人不无可惜地摇头:“反正我家幺妹是没有这个运气了。” “十三娘定亲了?是哪家?” “呵呵,”杜夫人看向赵元夜,“是卢家的小郎君。” 赵元夜显然是知情的:“我记得是二十一郎阿旻,那孩子是个伶俐的。” 赵元夜很少来看击鞠,也很少见到京中小娘子如此激情的一面,好奇地问:“原来咱们长安的小娘子都是如此活泼的吗?我往常在园子里见着她们,一个个都贞静贤淑,没想到实际上这么……” 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 杜夫人和韩夫人相视一笑。 杜夫人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她们一贯如此的,只是在人前还是要有点乖巧的样子。” 赵元夜道:“原是我自己懒散,不爱击鞠这些,也就错过了许多乐事。以后倒是可以多来看看,听着这些喊声,就仿佛回到了未出阁的日子。”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 这时,楼下的呼喊声又变了:“崔郎!崔郎!” 众人向球场看去,原来是崔二十六进了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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