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栎的仪仗刚起步,就碰上了前来赴宴的妃嫔。 “陛下怎么走了?” “唔,朕回乾清宫。爱妃好好玩罢。” 赵栎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只想赶紧回去睡觉,语气也甚敷衍。 殿内,褚归蕖看着宫人们第二次撤走食案。 古代人吃饭真麻烦。 “阿芙,要不要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太后问她。 褚归蕖连忙道:“不用。” 她想留下来看看原著的女主长什么样。 第一个进来的妃嫔是乐婕妤,也就是刚刚碰上赵栎仪仗的那位。 乐婕妤名为乐瑶,出身京城商户,承安元年进宫,是个恬静娴雅的美女。 因为她商户女的身份,三品的婕妤已经是她所能够到的最高的位份了。 乐婕妤一进来就规规矩矩地给太后、皇后行礼。 根据尊卑等级,褚归蕖也应该向她行礼,不过她刚站起身,就被乐婕妤扶住了。 “这位就是褚美人吧。美人不必多礼。” 乐婕妤一张芙蓉面带着柔婉的笑意,轻轻扶住她的手臂。 褚归蕖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 她感觉有点累。按她平时的作息,这会儿已经在准备洗漱睡觉了。 接下来到席的是戴贤妃和李充媛。 戴贤妃温婉清丽,李充媛娇俏可人,抛去内里不谈,倒是两个赏心悦目的美人。 两人依次向太后和皇后行礼。 然后褚归蕖站起来给她们行礼。因为起得太急,头有点晕,动作又走形了。 “瞧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你就是那个进宫以来还没见过皇上一面的褚美人吧。” 李充媛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她。 戴贤妃冷眼旁观。 “我,妾自进宫以来一直生病,无缘得见皇上和各位娘娘。”褚归蕖语气虚弱道。 “算了,”李充媛面露嫌弃,“你快坐下吧,别晕在这,反倒连累我。” 褚归蕖默默坐下。 果然李充媛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完全没有教养的样子。 至于戴贤妃,根据原著的说法,她是个面甜心苦的人。可能因为面对的是死对头皇后的妹妹,所有直接装也不装,摆出一张真实的冷脸。 没多久,其他妃嫔陆陆续续也都来了,只有云贵妃称病不来,因而皇后对面的首个座位空着。 宫中妃嫔皆按品级次序就坐,正好分成了以皇后和戴贤妃为首的泾渭分明的两列。 褚归蕖终于见到了原著的女主——白珍璐,现在是珍美人。 白珍璐和她一样,穿一身青色与橘色相间的襦裙,不过和纤瘦的褚归蕖不同,她身材匀称,五官明艳,面上带着合宜的微笑,显得端庄又亲切。 白珍璐一重生就投靠了皇后,半年过去,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圈子,此刻正和叶昭仪、张婕妤等皇后一系的妃嫔坐在一起闲聊。 白珍璐看见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普通地问候了几句。 按理说她前世这个时候褚归蕖已经“病逝”了,可能她认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轨迹吧。褚归蕖暗自猜测白珍璐对自己态度平平的原因。 过了开头的认人阶段,后妃们的宴会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褚归蕖百无聊赖地旁听她们谈话。 白珍璐道:“太后娘娘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张婕妤道:“我也没来过几次,只除了太后娘娘千秋,平常根本不会来。” 张婕妤出身益州张氏,说话带有蜀地口音。 除了口音,她还有一个有别于其他妃嫔的显著特征:她胖。但她胖得挺好看,褚归蕖觉得她的身材正合适穿飘逸的齐胸襦裙。 “太后娘娘寿辰是在十月里吧?今年似乎未办。” 叶昭仪道:“明年是太后娘娘五十整寿,必然要大办的。今年不办也正常。” 白珍璐笑道:“原来如此。叶阿姊可知太后娘娘喜好何物,我好提前准备。” 叶昭仪并不隐瞒:“太后娘娘喜好文玩字画,又一心礼佛,不喜金银等俗物……” 叶昭仪虽然外表冷傲,其实性格偏柔,也不会看不起他人,甚至还很热心。 忽然袖子上传来拉力,褚归蕖回头看去,是坐在她下首的顾宝林。 “褚美人,叫了你好几次了,怎么不回我?”顾宝林鼓起一张包子脸,颇为可爱。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自选秀那几个月过去,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今天突然看见你,感觉还挺陌生的。” 嗯,我们确实是陌生人。 顾宝林和原主是同一期选秀进宫的,这一期进宫的只有她、顾宝林和珍美人三人。 顾宝林出身低,所以位份比她和女主低了两个等级。 褚归蕖想了想道:“过了半年,我见顾宝林也不太熟悉。” “你这病怎么养了这么久,现在好了吗?”顾宝林问她。 “还没有,还是要天天喝药。” “你已经喝了半年的药了吧,成了个药罐子了。” “嗯,我感觉自己已经被熏入味了。”即使出了漪兰殿,依旧好像能闻到药味。 “噗,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那苦味的。我小时候喝药都是阿娘强行灌进去的,想想那味道。” 顾宝林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因着她五官精致,倒不惹人讨厌,反而显得俏皮可爱。 “受不了也要喝,不然我这会儿就躺在漪兰殿里,而不是来这里坐着聊天了。” “那确实,”顾宝林点点头,“只可惜陛下没来,不然你还能见上一面。这半年过去,恐怕陛下已经不记得你了。” 他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我希望他之后也不要记起来。 褚归蕖一想到他是她的姐夫,而这一整个大殿里基本都是他的女人,就膈应得不行。 “不过,陛下其实来了,只是开席前就走了。” “啊?”顾宝林很惊讶,“褚美人你来得那么早?还是皇后娘娘跟你说的?” “我是来得早了一点。”早来半个时辰。 “你和陛下说上话了吗?” 褚归蕖后知后觉:“啊,陛下好像问我病有没有好。” “看你也不像好了的样子。如果你好了,就可以侍寝了。”顾宝林的语气说不上来是惋惜还是庆幸。 褚归蕖沉默。在邀月宫,所有人都管她叫“二娘子”,给她一种还未出嫁的错觉。然而实际上她是皇帝的妃嫔,如果皇帝要她侍寝,她能拒绝吗? 一旦思想滑向这个方向,她就倍感不适。 一股酸热的感觉涌上喉咙。 “呕。” ” 她连忙捂住嘴。 幸好她没吃什么东西,几乎是在干呕。 怀瑾赶紧过来轻抚她的背,一边问:“美人怎么了?” 褚归蕖又干呕几下,终于,那种折磨人的呕吐感消失了。 “我没事。” 流玉看她不再呕吐,给她端来一杯茶:“美人漱漱口。” 这个角落里的小小风波早被殿中众人看在眼里。 太后满眼忧色:“褚美人这是怎么了?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 皇后也道:“阿芙可是吃了什么?” 坐在皇后下首的叶昭仪、张婕妤也面露关切。 顾宝林则是震惊中带着一丝害怕。 褚归蕖站起来答道:“回太后与皇后娘娘,妾久病未愈,刚刚闻到一点腥味便感到不适。妾请回宫,扰了各位娘娘的兴致,请恕罪。” 太后宽和地摆摆手:“无妨,夜色已深,褚美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随后她小声和许秋道:“去传太医。我不放心阿芙,叫张院首过去。”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褚归蕖搀着怀瑾的手出了大殿。坐上来时的肩舆,她感到由心而发的疲惫。 “怀瑾,我要睡一会儿,到了邀月宫再喊醒我。” 坐在肩舆上,褚归蕖睡得并不安稳。她明明很困,却总是听到众宫人的脚步声和呼呼风声,这些声音使得她静不下心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随着波浪在起伏,无形的躯体在无边无际的海面晃荡。 她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到许多人在说话。 “……还在发热……” “……只喝了果浆……” “……被陛下吓到……” “……需得施针……”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一天,褚归蕖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帐幔与雕花床柱。 她一时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处。 这时她听到流玉的声音:“二娘子醒了。” “水……嘶。” 甫一出声,她感到喉咙一阵干涩。 流玉扶她起来,喂了她几口水,一边说起她离开宴席以后的事。 她在回邀月宫的路上就发起了热,人也陷入了昏迷。 幸好太后早就叫了张太医在邀月宫等候。 张太医开了药方,又施了一套针,她的热度渐渐消退。 张太医离开前说,只要她醒过来就没事。不过以防万一,张太医的弟子沈太医还留在这里值守。 怀瑾端着一碗药进来:“张太医叮嘱,二娘子醒来就把这药喝了,发一身汗便好了。” 褚归蕖默默接过碗。温度倒是正好,她狠狠心,一口干了。 怀瑾道:“难得见二娘子喝药如此痛快。” 我只是想快点好。褚归蕖内心烦躁,这具身体真的堪称弱不禁风,病痛不断。她上辈子生病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这两个月多。 流玉问道:“二娘子还有哪里不适?” “只有喉咙痛。” “奴婢叫沈太医进来给您把把脉吧。” 褚归蕖无可无不可。 珠帘一掀,沈凌寒目不旁视地走过来,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没多久,他收回手道:“二娘子无甚大碍。好好休息就好。” 流玉问他:“二娘子说喉咙痛,可有缓解之法?” “这个不难。”他当即口述了一份药方,流玉随即去库房抓药。 躺在床上的褚归蕖突然掀开帐幔,向沈凌寒道:“我没事了,沈太医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沈凌寒冷不防和她对视一眼,下一刻,他回避了褚归蕖的视线,拱手道:“臣职责在此,不敢称辛苦。” “沈太医不回家过年吗?” “臣和师父今夜轮值。” “哦,那你等下回太医院吗?” “师父命臣在此值守。” “值守……你不睡觉吗?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刚三更天。” 褚归蕖下意识换算了一下,三更是子时,相当于23点。着实是很晚了。 她赶紧说:“我等下就睡了,不会有别的事的。沈太医快去休息吧。怀瑾,你和流玉也去休息吧。” “臣领命。” 沈凌寒很听话地退出去了。 怀瑾却摇头:“奴婢为二娘子守夜。” 褚归蕖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第二天醒来,褚归蕖感觉精神尚可,喉咙也不痛了,只是懒得动弹。 她问流玉:“今日有什么事吗?” 流玉答:“今日皇后娘娘召见内命妇,凌霜阿姊着人送信来,说是二娘子安心休息,不必去。” 内命妇就是皇家的媳妇和姑娘们,她们过来就相当于现代人年新年里走亲戚。不去也好,褚归蕖上辈子就很烦这事。 褚归蕖躺回床上,一下又翻身坐起:“我之前说的赏赐你和怀瑾发下去了吗?” 褚归蕖如今也算是从社畜升级为小老板了,逢年过节自然要给手下员工发点福利。 “都发了。他们说等二娘子醒了就进来磕头谢恩。”流玉笑道。 “呃,不用。你跟他们说今天放假一天,都休息去吧,出去玩也可以。” 褚归蕖至今仍不习惯被别人磕头,感觉成了画像里的祖宗似的。 “奴婢代他们谢过二娘子。” “还有沈太医和张太医呢,麻烦他们半夜过来,也得准备谢礼。” “二娘子放心,这些奴婢自然也安排好了。”流玉微笑。 褚归蕖内心感叹流玉真不愧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简直是所有老板梦寐以求的完美秘书,所有你想到的想不到的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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