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寨坐落于平、绥两州交界的大荒山上,山下人烟稀少百姓贫瘠,临近的考吕县和太诺县却是富豪云集满屋金山。 大风寨寨主叫许山大,十八年前他抱着个婴孩逃难至大荒山,只手创下大风寨,聚霸一方,如今作为大风寨威风凛凛的大当家,名气更是远扬四方。 在平、绥两州,只要报上他许山大的名字,就足够把那些鱼肉百姓、尸位素餐的混账官员吓得连滚带爬了。 江一葵在大风寨住了七天,了解到寨子里的不少情况,她知道许山大这个人不简单,还知道大风寨表面上是山匪聚集地,其实是个好汉收容所。 寨子里的人大都因官员盘剥,或妻离子散,或至亲永隔,无路可走才会上山为匪。他们从不劫掠贫穷人家,他们做的事和江一葵原先希望的一样,劫富济贫,惩恶扬善。 江一葵甚至跟着许清风亲眼目睹了他们一次劫掠富豪、施舍贫士的全部经过。 说实话,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江一葵兴奋地当天晚上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是好汉们翻檐走壁,私闯豪宅,抢夺黄金珠宝,然后再变卖分给贫民的画面。 衣衫褴褛,满身脏污的无家可归者蜂拥而上,他们捡起地上的铜钱,磕头跪拜她,满嘴神仙菩萨喊她的那个场景,江一葵怎么也忘不掉。 再三日后,江一葵和许清风大婚了。 大风寨里喜气洋洋,吹锣打鼓延绵不绝,唢呐一起响彻云霄。 江一葵一身大红新娘服,老刘二刘两个大汉掺着她从喜房里出来,许清风身着新郎衣早早地就在堂前等着了。 他被大袁二袁两人按着往脸上抹了两块大红圈,正好掩盖住了现在脸上因心跳太快而泛起的红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许清风拉着大红花绸的这一头,江一葵拉着那一头,二人皆是羞赧,被一群彪膀大汉推搡着,面对面,正要对拜,堂外跑进来一个不着好歹的小青年,嘴里气喘吁吁地喊着:“端平王之子正在往咱们的方向前往绥州!” “什么!”端坐于堂前的许山大激动地一拍桌面,震得茶盏都抖了三抖。 “此消息可靠?” “万分可靠!千真万确!不出半个时辰他就要落入咱们掌管的地界了!我让大龙留在原地看着,一有消息马上吹哨!” “大当家的,机不可失,下令绞杀吧!” “只要大当家一声令下,兄弟们誓死与共!” 许山大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紧握住双拳,大吼一声:“要跟我一起报仇的就抄家伙!”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大风寨一眨眼全体肃穆,提刀列阵而待。 江一葵被拉到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喂,不是吧,今天可是我成亲!现在所有人都摆出一副苦大仇深、要去刀人的架势是什么回事? 许清风已经换下喜服穿好戎装入列,许山大背对着他那些视死如归的手下们举起右手,朝天怒喝:“今日,那沈家奸人之子必死!” 随即,身后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应:“沈家奸人之子必死!” “沈家奸人之子必死!” 沈家奸人之子是谁? 江一葵想起刚刚那个细瘦青年的话,猛然惊悟:他们是要去刀端平王的儿子?! 平时抢抢贪腐官员的钱财就算了,今天这可是王爷的儿子,和封建集权中心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杀一个王爷的儿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是不要命了都去送死吗! 不行,必须得阻止他们! “不是,大当家的,今天……”江一葵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江一葵姑娘,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我家清风。但我们大风寨有我们大风寨要做的事,如果今日我们能活着回来,那你和他的堂就接着拜。” “如果不能……你便再去寻个好人家嫁了吧!大风寨的银子你知道在哪,都给你了。” 说完,转头扬起手上的刀,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冲去了山下。 江一葵:…… * 大荒山脚下,官家车马相继而行,前头骑马的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十九岁少年,后头跟着二十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再后头则是数以十计推车拉货的练家子们,看着不起眼,却个个都有本领在身上。 他们便是复端平王之命前往绥州,给绥州州长四十大寿送贺礼的队伍。 为首之人即是许山大要杀的目标——端平王独子,沈渊。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此刻正午皆觉疲乏无力,好不容易能够休息片刻,却突然杀出一群山匪,众人心里叫苦不迭。 “奸贼之子,拿命来!” 交手之后,他们立马发现此群山贼出刀招招致命,属于杀人盗货罪大恶极的恶匪,愤恨交加下,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拼劲全力抵抗。 大风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不出二十回合就让沈渊的人感到了压迫,很快他们便落入下风,连连退后。 沈渊立于马上冷眼旁观,一直没有参与缠斗,眼瞧着手下的人就要守不住货了,手在马鞍上轻轻一点放,飞身下马,落地之时,许山被迫向后退避了三尺。 他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已然知晓了对方实力,知道此时莽然之举不过自送人头。 没想到这奸贼之子竟有如此强的实力!罢了,能拼得一个死,也算无憾!只不过…… 许山大看着四周为他搏命的弟兄们,心中不忍,举起左手大喝一声:“都给我停!” 大风寨的手下们随即停手,沈渊冷冷地抬了一下手,身边人也跟着放下剑。 “沈渊,我和你打,让我的兄弟走!” 沈渊冷笑:“来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不过,我答应你,在你死之前,不动手,给他们逃的机会。” 沈渊速度如风,闪电般迅疾地来到许山大身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手掌逐渐缩紧。 很快许山大便面红耳赤,额头上静脉必现,他喉头艰难地滚出几个字:“走……快,走!” 可大风寨的人没一个在怕的,他们试图上前营救,但都被拦了下去。 双方刀戈不止,许山大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三十五,三十六。”沈渊笑着数道,“再多撑一会,你死了,他们可就都活不了了……” “沈……渊,你,不得,好死!” 沈渊嗤笑,眼神如地狱修罗,燃着杀人嗜血的疯狂。 他撇过头,连看都懒得看许山大一眼,继续数他的数:“四十七,四十八……”每数一下,脸上的笑就可怕一分。 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清丽美妙的歌声。 “太阳出来亮堂堂,亮堂堂啊—— 想起我的情郎在荒山 朗像太阳天上挂,天上挂啊—— 郎呀郎呀郎呀,妾等着你回家!” 歌唱者的嗓音如同天籁,似三月清泉,沁人心脾,让正兵戈相向的人不由地停下了手里的厮杀,竟连杀人不眨眼的沈渊都微微松开了囚住许山大的手! 是谁!是谁的歌声! “太阳出来照山坡,照山坡啊—— 看见太阳想起我的郎 兵戈铁马响半坡,响半坡啊—— 郎呀郎呀郎呀,你可听见妾思郎!” 袅袅余音未绝,江一葵沐光而来。她穿着刚穿过来那时的戏服,缓缓走进山隘间的对决场里,在说不清有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镇定地跪了下来,款款道:“世子殿下远道而来,我们大风寨失礼了。” “不如放了我们家大当家的,作为赔罪,妾为世子殿下献上一舞如何?” 沈渊放开了许山大,靴子踩在许山大的胸膛上,寒凉的目光落在江一葵身上:“好。” 众目睽睽之下,江一葵旁若无人地舞起了古典舞来。 作为一个唱跳全能的艺人,江一葵最想做好的就是一个演员,此时演员信念感占据了她全身每一处角落。 她在赌。 她赌只要继续演下去,她一定能救许清风和大风寨的那些人! 江一葵一丝不苟地用柔软的身体、饱满的动作和含蓄的表情,演绎着一曲妾思郎的相思意。 表演接近尾声时,轻轻唱道:“世子远道来,妾舞思慕曲。不为诉尽衷肠,但求世子宽谅。知世子去绥州,献州长生辰礼,妾有一礼相赠。若世子不弃,妾愿以身赴。” 沈渊薄凉的眼皮微抬,似是对江一葵的话产生了兴趣:“哦?继续说下去。” 江一葵收起腔调,端庄地跪下,低头陈诉道:“听闻绥州州长性情乖僻,贪□□,爱戏子,尤其偏爱处子之身歌喉婉转的名伶。” “妾原乃木华楼伶人,自幼跟师傅学戏,尚为处子,若世子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家当家今日的莽撞,妾自当做礼随世子而去!” “你当真?”沈渊朝江一葵走过去,修长的指节勾起她的脸,眼底调笑,“你当真要以身做礼,替他们向我赔罪?” 江一葵面不改色,眼神坚定:“是!” “好,我信你。” 沈渊一把拉起江一葵上马,双臂锁在她的身前,结实的胸膛紧贴着江一葵的后背,江一葵不由打了个冷颤。 别看她表面上英勇无比,一个人都敢冒险来救大风寨的人,其实江一葵心里慌得一批,脑子里“我靠我靠”地已经靠了几百遍。 但是没办法,谁叫给她碰上了这种鬼事!天赐男主非要跟他那大哥来作死,作为绝配女主,她自然是不能让自己选的男主就这么死了! 否则这一出绝美爱情戏谁来陪她演? 她这第三关,先婚后爱还没通过呢! “江一葵!”许清风在马后追着喊道。 江一葵回头,眼汪汪地朝着许清风看去,一滴泪水被留在空气中,江一葵哽咽地朝他说:“别追,一定要活着来救我!” 啊,这一幕好绝! 话一出口,江一葵就已经被自己想象中的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女主被夺,男主许清风排除万难救出女主,二人在逃亡中产生爱情,最后男主崛起,手撕情敌,反派阵亡,男女主皆大欢喜,HE。 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缘,是命,是上苍的恩赐!她会来救许清风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 那么,她很快会被许清风救走也肯定是早就写好了的注笔。 江一葵畅往着和许清风的未来——一片光明璀璨,不自觉捂住嘴巴偷笑。 身后之人伸手捏住她的脸,将其转向前方,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刚刚那人就是你的情郎?” 江一葵浑身僵硬,警惕道:“你想干嘛?” “别怕。”沈渊宽大的手掌攥住江一葵细瘦的脖颈,很快她脖子上就留下了一大片红印,“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只要你能活着完成接下来我交给你的事,我很快就会放了你。”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