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 1）

江徐林什么时候走的，许淼没留意，脑海里还在消化这个消息，翻来覆去一夜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起来，黑眼圈比之前更严重了，她站在镜子前把自己吓了一跳，掰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揉揉，只能等它慢慢地消去了。

昨天不是愚人节吧？

许淼掏出手机看，确定不是后，又点开微信。有不少新消息，唯独没江徐林的。

昨晚是一场梦吗，不然，江徐林为什么这么镇静，连一句问她的话也没发。要是她向别人告白完，一定要得到一个结果才行。

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即使不是当面回答，过后也会发消息询问。

可他都没有，仿佛只是想说出来而已，连她是否有回应也无所谓，不太像江徐林的性子，但放到他身上似乎又没丝毫的违和感。

许淼刷着牙也在想这件事。

她一时间还是无法把以前的相处和昨晚江徐林的告白放到一起。

自我封闭了很久，许淼给李冉发微信：你起床了没，我有事找你。

李冉：起了，你说。

许淼：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认识了五年的人跟她告白了。她不知道怎么办，你有没有招？给我那个朋友支个招？

李冉忍俊不禁。

她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你这是给我上演“我有一个朋友”的系列栏目剧吗？你当我是傻子？还我有一个朋友。”

许淼无言以对。

李冉怕她不跟自己说了，赶紧补救自己刚刚的不留情面揭穿。

“是谁又向你告白了？认识五年而已嘛，之前不是有一个从小学到高中一直跟你在一个班的男生跟你告白吗，你不也拒绝了？”

许淼蹙眉：“不一样。”

李冉来了兴趣，觉得有戏：“哪里不一样？”

她又说不出来了。

李冉隐隐约约感受到什么，试探道：“你怕跟这个认识的人的关系破裂？”

许淼握着牙刷的手猛一紧，沉默良久：“嗯。”

李冉懂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告白失败后，不再经常见面，再疏远对方的例子太多了，慢慢地变成跟陌生人差不多……”

“我很好奇，你到底对他有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哪怕是一点点。”话锋一转，她提出尖锐的问题。

许淼安静想了想，摇头：“我不确定啊，以前只顾着高考。”

“榆木脑袋。”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李冉补充道。

“我不否认男女之间或许会有不对对方产生任何旎念的关系，但所有非爱情和亲情的关系都会有一定的界线，是不能越过的。”

她谈到这个滔滔不绝。

“你要是不想答应对方，那你扪心自问，你拒绝他告白，他以后释然，不喜欢你了，转而跟别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嫉妒，后悔。”

许淼一时回答不上来。

“那你拒绝其他人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

“嗯，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在高二跟我告白过的男生发女朋友的照片了，我敢发誓，没有任何嫉妒，后悔，还觉得挺好的。”

李冉下一剂猛药：“那你有没有馋过跟你告白的人的身体？”

许淼懵了。

以前做过一个春梦，里面的男主角是江徐林，女主角是她。床单纠缠，蜜色身躯俯压着白皙纤身，双腿盘绕起来。

可许淼那时候大半夜的一下子被吓醒了，在青春期里做了春梦算是曾经馋过他身体吗？但做什么梦，梦里的人物是谁又不受约束。

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当时别扭了好几天，就给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经李冉一提醒，许淼又记起了陈年旧事，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莫名有点小心虚。

李冉是何方神圣，听她支支吾吾就知道应该是有的。

她见电话对面没动静，又安慰道：“不过，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拒绝告白也没事，遵循本心。”

许淼闷闷地应了一声。

李冉给了主意：“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你知道你对他的喜欢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过你牺牲要大一些，接吻。”

许淼惊讶：“哈？”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李冉自知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却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经验吧。

“你也是知道的，我交过几任男朋友，其中有玩玩的，也有真心喜欢过的，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接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玩玩的，亲起来也就那样，心跳如常，身体还会不自觉产生排斥。

而喜欢的，一亲过来，心脏跳得很快，身体会麻麻软软的。

李冉跟她说自己的感受。

“反正，你们以后大约是恢复不到以前的关系了，要么成情侣，要么渐行渐远，最后分道扬镳，用这个方法验证一下也没关系。”

许淼半信半疑，不发表态度。

李冉好奇对方是谁 ，哀求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许淼坚决不说对方是谁，任凭李冉死缠烂打，也不说。

刷完牙，洗完脸，许淼挂了电话。

她魂不守舍地走出厕所，头发散乱披在身后，脸上还带有未擦干的水渍，眼睫毛还是湿湿的。

刚买早餐回来的陈白萱一愣，问许淼是不是没有睡好，又不好意思地表示昨晚麻烦她了。

陈白萱不知道喝醉酒的自己有没有耍酒疯，忐忑地观察她的神色。

昨晚真是鬼迷心窍喝了酒，还喝那么多，陈白萱懊恼。

许淼没发觉陈白萱内心的纠结，也不可能跟她说出真正原因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昨晚吃得太饱，肚子不太舒服。”

“失眠了。但现在好多了。”

见许淼脸上毫无抱怨，陈白萱松一口气，应该是没耍酒疯，迈几步到客厅，把买回来的包子、牛奶摆出桌面，招呼她过去吃早餐。

今天，许淼提不起兴趣做别的事，吃东西也吃得很少。

她还不清楚该怎么样处理这一段关系，在读高中时也不是没有人向她表过白，但没特殊地被拒了，还是那种直截了当的那种。

用的是同一个理由：我现在要学习，高考结束之前没这个想法。

可当对象是跟许淼认识了五年的江徐林，她迷茫，恍惚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面包，把柔软蓬松的面包皮压得实实，成了一团。

他们以前的相处太自然了。

有信任，有依赖，有分享欲，但是许淼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陈白萱喝了一口牛奶，看了眼许淼手上形状变得怪异的面包团：“淼淼，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张嘴咬下面包：“没有。”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她们在公寓里自己做自己的事。

下午则有安排了，和VT战队的人去海边。他们所有人订的回去机票是同一班，在后天，今明两天可以在上海好好地玩一下。

在来之前就说好回去海边的了，所以许淼带了清凉的吊带连体短裙，还有一顶帽子。

她换好裙子，给身体涂防晒霜。

镜子前放着眼镜盒，许淼取下挂在墙上的小挎包，把它放进去。到海边总得欣赏海景，而近视眼看远处是模糊，大打折扣。

VT战队上午有活动，让她们先搭车到海边，他们结束活动会直接过去，到时候再联系。

她们到海边时是下午三点多。

海滩上或坐或躺着不少人，一把又一把的遮阳伞在沙地上占据了一部分位置。海里面有人在拿滑板冲浪，也有人在游泳。

遮阳伞是要去租的，陈白萱也要了两把，还花钱买了些水果和冰冻过的果汁，许淼拿了一杯西瓜汁。

她拿出眼镜盒，戴上眼镜。

许淼的眼镜没什么特别，是最寻常的黑色边框眼镜，衬得脸愈发白，但就算待在遮阳伞下等人，也会被热浪熏得皮肤泛红。

她们没等多久，VT战队的人来了，他们朝这边招手。

李正走在最前面，而江徐林走在最后面，一身休闲服，没戴帽子，却戴了副墨镜，架在高挺形状好看的鼻梁，大概是怕阳光刺眼。

沙滩上什么人都有，虽然里面可能有刚看完比赛的粉丝，但也不一定能遇上。

即使遇上了也没大问题，数目不多就不成问题。

许淼一看到江徐林，屁股仿佛被蚊子咬了一下，站起来，又掩耳盗铃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从此变得尴尬？她慌乱一想。

而他表现跟往常没区别，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遮阳伞。

许淼做好心理建设，抬起头。

因为戴了眼镜，所以她在几米之外还能看清江徐林脸上的细微表情。他面部轮廓线条冷峻，唇角却似有似无勾着，听队友讲话。

许肖悄无声息地走到许淼身边，推了她一把：“发什么呆呢？”

还没等许淼说话，迎面走来几个穿泳衣，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她们化着精致的妆，涂了口红的唇在阳光下颜色更盛，如烈焰般。

她们以前也是电竞选手，不过不是专业的选手，只是业余的。

在偶然的一次活动上，跟VT战队的人见过面。电竞界的女选手一直以来比较少，不过也并不是没有。

她们几个非常受欢迎，这次来上海不是为了比赛，是来看比赛的。

VT战队的队长朝她们扬了扬下颌，当作打招呼。

她们依然走了过来，一人一手搭上他肩头，笑着道：“恭喜啊，你们得了冠军。”

队长不露痕迹地推开她的手。

他看了队友们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在他老婆面前说三道四的，没骨头似的倚到遮阳伞的伞柄：“还可以。”

队友却不依不挠地笑，江徐林也轻声笑了一下。

许肖显然是认识其中一个卷发女的，他闲聊几句后，压低声音对许淼说现在不晒了，她可以随处去玩，把手机带上就行。

在这种情景下，许淼没空谴责许肖的重色轻妹，脑子里铺天盖地全是江徐林昨晚跟她说的话，像录了带，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抬头望天，确实不晒了。

天气变化也快，转眼变成阴天。

有女人似乎对江徐林感兴趣，目光时不时抛向他。许淼瞧见了，看向女人。她穿着性感的比基尼，胸型曲线傲人，细腰长腿。

许淼眨了眨眼，不受控制地看多几眼对方的胸，咽了咽口水，不禁感叹道：好……好大。

其实不止男生喜欢胸大的女人，女生也很喜欢胸大的美女。

几分钟后，女人好像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向江徐林。

许淼转开了头，小声跟陈白萱说要去海边踩着海水逛逛，来海边总得碰碰海水。

陈白萱放下手里的果汁，想陪她去，许淼说不用。

她想一个人走走。

上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春游、秋游，有时会来海边。可学校怕学生会出什么意外，从来不允许学生靠近海，只能远处看。

许淼的手机挂在脖子上，沿着海边一路走过去，沙子上留下浅脚印。浅水区有孩子腰围着游泳圈，在家长的陪同下漂浮在水面上。

潮起潮落，水哗啦地冲向许淼的脚，又退下去。

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偶尔弯下腰捡起贝壳，另一只手拎着拖鞋，赤脚踩着沙子。

嫌拖鞋碍事，许淼把它放到海边的石头上，这样不容易被海水拖走，然后慢慢地走向浅水区，感受水没过小腿肚的舒服。

许淼没再继续走，摊开手，低头看着掌心上面的贝壳。

她有点烦躁。

明明向她告白的人是江徐林，为什么他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别人说说笑笑，连看她一眼也不曾。

反而是她为了这件事一夜未睡，今天下午见到他，还怕尴尬。

许淼把贝壳都扔回海里，放眼看海，发现眼镜上有零零散散的水珠，强迫症弄得她想立刻摘下来擦掉那几颗水珠。

可小挎包没带，在遮阳伞下。

望着海，许淼忽然想起那个朝江徐林走去的女人。他们现在在聊什么呢？不对，他们聊什么，关她什么事？管太多了吧。

海面浮动，有一双手划着水，朝这边游过来。许淼看过去。

江徐林从海里出来，硬朗匀称的腹肌淌着水滴，人鱼线沿着裤缝往下，被遮住了些。

她呼吸不畅。

他用手指点了下许淼额头：“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了？”

听起来感觉像是在和八岁孩子说话，可她不是八岁，而是十八岁。

最重要的是他纯属恶人先告状。

许淼气鼓鼓地仰起头：“哪里是我不跟你说话，是你刚刚不跟我说话，也没看我，像不认识我一样。”

江徐林愉悦地笑了，无声弯了弯唇：“原来你想跟我说话，也想让我看你？”

歪理。

她临时找不到话来回。

却听见他在她耳边缓慢地叹气道：“许淼，是我怕你不想再跟我说一句话，也不想再多看我一眼，更怕那个理由是我喜欢你。”

许淼抿唇：“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哥是死对头？”

江徐林：“然后呢？”

她想到狗血琼瑶剧：“你这样不是为了气他吧？”

江徐林哑然失笑：“许淼，你说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全是水吗？”

他又在鄙视她的脑回路了。

许淼大人有大量，暂时不计较，疑惑其他事：“你是怎么做到在告白后，还这么淡定地面对我的？不怕我们的关系变得尴尬？”

江徐林拨了下还在滴水的头发：“你想学习？”

“想多了。”她沉吟，“算了，我猜出来了，应该是你脸皮厚。”

海水冲刷着他们的脚。他笑容淡了下来，没再让话题偏下去，扭正过来：“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许淼略局促地问：“要是我拒绝了你，你会怎么样？”

江徐林看着她：“不怎么样。”

他又不能强迫她。

也不会强迫她。

“那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江徐林如实道：“这个我不知道，也不能确定，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关系也是双方维持下去的。”

一波一波的海浪连绵不断地荡漾着，许淼眼神微闪，朝前走一步：“我想验证一件事。”

他微张口：“验证什么……”

江徐林整个人僵硬了一下。许淼踮起脚，柔软的唇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下：“听说亲喜欢的人会有感觉，我想试试再……”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沉了不少：“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许淼只是一碰就分开了，后悔自己是傻了才信李冉说的办法，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感觉不出来。”

江徐林低笑：“我来帮你。”

他抬起手，伸过去，摘下了她戴在脸上的眼镜。

在许淼眼神因眼镜忽然离开而涣散，一时无法聚焦的时候，江徐林左手拿着她的眼镜，右手捧起她的后颈，往前抬，俯身吻了下去。

“可能要这样才能感觉出来。”

他吻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