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赛在礼拜天晚上，晚餐后不久开始。 5v5的对抗赛，顾瑾这边的中野队友被替换成陈响和楚隋。 两人不用上场乐得清闲，下午半决回来路上买了一大堆观赛套装。 酒店三楼的双人间里，茶几上准点摆了薯片瓜子火腿肠一堆，汽水两听。 “我去，竟然刷上首页了！” 区域赛的官方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位数。 就连白天的半决赛直播都只有冷清的三位数，晚上表演性质的5v5还没开赛，已经登上了某站的首页推荐。 这忽如其来的热度还要从陈响的solo赛再次失利说起。 楚隋给他拍的小视频虽然没放出去，但当时观赛的也不止他一个。 闻着小道消息过来的电竞粉成群结队。 【LPL选手线下再营业——想看响の白给，C神的魔术操作，还是奶州的走a艺术？尽在直播间71688！】 【响神白给？不信谣不传谣，要是没有响，谁知道这小比赛啊，他真的为了宣传电竞用心良苦，我哭死！】 【这不就是LPL次舞台吗，两边加起来五个一线选手！】 【一边两个一边三个，举办方怎么想的】 【改了赛制吧，原先就是五个职业选手一边虐菜的，现在起码能看】 ...... “时教练，你怎么来三楼了？” 比赛还在调试阶段，时夕敲进门。 “我房间热水壶好像坏了，你们这儿的能用吗？” “热水壶......我们也不用它，应该没坏吧？” 胖乎乎的圆脸中单挠了挠后脑勺，往玄关的小圆桌看去。 他们喝的都是矿泉水，最好再冰一冰提神。 热水壶的唯一作用是泡面，但酒店餐厅是自助餐，吃完一点都不饿。 “这水壶连着线呢，还拿不走，要不教练来一起看比赛啊。” 他邀请道。 后面的打野一听，赶紧手忙脚乱收拾桌子，想让满桌狼藉有点人样。 “也好。”时夕侧过头，从身前的少年肩侧越过视线，看他忙碌的模样笑了笑。 “别收了，我还没吃晚餐，让我蹭个饭吃？” “啊，时教练还没吃晚餐？” 两人这才发现，时教练的眼眶有些深沉，往日盈盈水光剩了些枯败干涸。 眼角支离着几片血丝，像是没睡好。 虽说上午就知道她不舒服，但影响这么重？ 这都眼看着八点的比赛了，饭都没吃。 再一想，酒店的自助餐五点半到七点半都供应着，这么久都没吃上...... 他们一时间升起那么些担心，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细问。 ——要是顾腿腿在就好了，他和教练关系近，好去当那个体贴的队员。 两人齐刷刷想到。 更尴尬的是，桌上全是垃圾食品，哪有适合教练填肚子的那份？ 时夕看了一眼，也没多说，拿起一块最好入口的果冻，先用甜味润了润嗓子。 一整个下午到现在，下肚的只有顾瑾叫的跑腿外送，胃里隐约还是那杯姜茶的味道。 她拨下开关，开了热水壶。 饥饿并不一定都有食欲，一会儿比赛结束，她打算泡一桶面将就。 自从接过顾茗的电话后，她一直在房间里混混沌沌地眯到傍晚，浑身又累又胀。 直到前一天为了晚上比赛定的闹钟振响，她这才掀开被子回过神，想起看比赛来。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把另一张床前的沙发位留给她。 “这么一看阵容，我们这边平均段位低还少个职业选手，这对阵不科学啊。” 顾瑾对面除了有吕术和沈清州的龙队双人组，还有一个LPL下位队伍的中单，剩下两个也是半决赛另一半区的胜者，队员最低也是宗师。 “包包他们俩顶得住吗......” 等BP过了，中单率先发现id的位置不对。 “队长竟然还跑打野去了？为了给响神让位置？” ...... “你确定真要去野区，我不玩上路也行的。” 阵容确定下来，陈响第二次朝邻座的顾瑾确认。 他们这边是红色方，鳄鱼、岩雀、黄鸡、女警、泰坦。 对面是青钢影、盲僧、维克托、寒冰、卡尔玛。 从比赛的角度来说，两边阵容都突出一个敢打敢拼，距离版本阵容相去甚远。 更多是自己的拿手英雄。 唯一要说有配合的组合，大概是顾瑾和他的岩雀鳄鱼前期算很强势。 而对面吕术选的青钢影同样是他在职业赛场上的亮眼英雄，作为上单四姐妹之一，青钢影以极高的灵活性和华丽的观赏性著称。 作为LPL里的对手，陈响和吕术交手几次，也算是知己知彼，倒是不怕他这花里胡哨的绝活。 赛前对比，他们这队伍的配置明面上实力其实略逊一筹，要想追平，就得把顾瑾也当成一个职业来算。 原本，上路的顾瑾很让人放心，这一进了野区，他们就又没底了。 对手当前，当然谁也不想输。 只是顾瑾意向如此。 “主要是顾瑾上路玩那么好，去野区浪费了呀，而且隋队还跑去中路了。”陈响一舔干巴嘴唇，还是觉着可惜。 另一方面，他也有那么点私心——想看看这个赢了自己两次solo的选手，和其他LPL上单交手会是什么场面。 要是吕术也遭重，起码他的黑锅能分那小子一半。 “我无所谓，中路也能玩。”楚隋发话。 他职业生涯有七年了，最早是中路发家，后面渐渐迫于反应能力的下滑才转去了野区。 再怎么说，中路作为老本行也不至于手生。 进游戏前几秒，陈响又琢磨起昨晚顾瑾的话。 他不是就为了赢一场吕术吗，这才让他从中周旋，营造出今天的对阵来。 “搞这么半天，还不和他亲自对线？” “只打对线的话，我昨晚直接和他solo不好吗？” 游戏开始，顾瑾没时间和他细说分明，只交代一句：“你上路记得换血凶一些，你鳄鱼玩得好吗？” 陈响拍胸脯自证：“LPL鳄鱼王，说的就是我！ ” 楚隋挑眉瞧他一眼，也不知是认可还是怀疑，只清冷一句：“黄鸡需要发育，前中期靠你们俩了，下路尽量稳住就好。” 下路双人组尽显谦卑：“大哥们加油，我们争取不被对面射爆。” 沈清州的寒冰射手，招牌英雄，想想待会儿的对线两人就肝颤。 打个表演赛，平日里看，受邀的职业选手都主打一个“情商”，怎么到了今天就弄起真刀真枪了。 一个个都玩命地拼，让他们这些小鱼苗如何自居？ 游戏开始，两边先在中路打了个照面，看似友好地亮了一圈标。 顾瑾打完第一组野怪，一路靠着墙走，岩雀的被动浮石冲提供了移速加成，更快赶到上半区。 顾瑾：“我来了，升2留个w咬他。” 这么快？ 陈响一看，岩雀上半区连红buff都没刷就来了。 暗度陈仓？这样一来，他二级只能闪现w，常规的e技能都没学。 青钢影带的点燃传送，没有闪现。 被鳄鱼交闪一咬，吕术当即心中警铃大作，有意识地往身侧墙上挂了条钩索，但岩雀恰好露头，撒石阵铺下，地面零零碎碎的石子无效化了钩索的第二段位移。 钩索没拉开距离，上路那漫长距离便成了煎熬的断头路——鳄鱼的点燃一套加岩雀的伤害，正好收下一血。 FIRST BLOOD！ “小心......死了，这么快？” 屏幕前，连沈清州都掀了掀眼皮，低软的声音里浮上惊奇。 他本来想着顾瑾要多去上，打算早点提醒队友。 岩雀打野这几个版本还是不太常规，他和吕术时间都没掐准。 这一死，轻易得让人觉着不真实，后果却并不好受。 “传送小心点交，吃经验就好，小心人家没走。” “嗯，我知道。” 岩雀当前版本属于剑走偏锋，青钢影只要熬过对线，中期还有机会。 只是前中期的差距一旦拉开，加上英雄属性的差距，很难一时抹平。 等岩雀再抓两波，一次上野2v2打闪，抓死个替罪羊盲僧，一次逼走了大波兵线经验的享用权，青钢影已经在崩盘边缘。 “他玩不了了，抓得好呀！” 陈响在上路扬眉吐气，回城前不忘让鳄鱼拍个肚皮跳个舞。 在TR战队时，他都没有这待遇。 “你打野还挺舒坦。” 他侧脸看了眼顾瑾，觉着这“宿敌”也没那么冷肃了。 楚隋冷冷插进来一句：“平时比赛是我抓得不好吗？” 威风八面的大鳄鱼一下子瘪低了长吻，挠半天头，总结：“队长抓得合理，他抓得狠厉。” 顾瑾从家里赶出来，又往上靠：“先别急着回，他们可能要来制裁你一波，我帮你蹲一蹲。” “没问题。” 鳄鱼已然作威作福，一对猩红斧刃让人望而却步。 顾瑾在他后面的草丛静候了一会儿，没人来，读起了回城。 楚隋的黄鸡立起沙兵收着线提醒：“小心，中路回家还有tp，可能直接传送边路。” 话音刚落，青钢影直接迎面一双腿刃袭向鳄鱼，海克斯最后通牒径直下罩，六角笼封死敌人退路。 草里同时亮起中单TP，盲僧从三角草也摸出身影。 “就这三个人......” 陈响刚想叫上顾瑾试一波二打三，侧面凉飕飕射来一支魔法水晶箭。 “这么准！？坏了，忘了清州那家伙了。” 从下路射来的寒冰箭，晕眩时间足足3.5秒，他自知这回死期将至，油然升起那么一丝横行霸道后的懊悔。 大招都开不出，鳄鱼直接被中野伤害灌死，手里双斧散架掉了一地。 吃了一顿豪华包上套餐的陈响趁着黑屏喝口水，往身后草丛一看。 顾瑾提前读的回城此刻正好结束，和他的“灵魂”一起回归温泉。 “啧啧，我还以为你会取消回城救我，这么冷漠。” 岩雀给他铺个撒石阵，说不定他鳄鱼开出大来还能挣扎挣扎。 顾瑾扔下话就往下路走：“四个人的火力，能走一个是一个了，我这小脆皮哪敢露头。” 这波算下来也不算太亏，中路黄鸡拆塔很快，吃了两层塔皮赏金。 等趁着对面没技能拿了条小龙，顾瑾又发话：“鳄鱼死一次没事，我多帮你。” “还帮？” 这回连陈响都疑惑了，这会儿该是他大鳄鱼该参团无敌的时候，顾瑾还上哪儿抓人去。 再帮他，他自己心里都不踏实了，毕竟鳄鱼这英雄后期作用就那样，不值得如此投入。 顾瑾摇摇头。 鳄鱼如此发育超前，对面又有维克托清线，肯定不会想着中期多冲突。 让青钢影拖住单带，慢慢发育，是最稳妥的选择。 “反正两个人都不一定抓得死你，”楚隋也发话，给地图上打了个信号。 “没小龙刷的时候，你就去下路带，我们中上两路对着清兵就行。” 唯一的威胁还在寒冰箭，可能正面要被留人。 但楚隋的黄鸡在，只要不是他自己吃箭，大招的禁军之墙还能救下被开的队友。 如此一整理，整局游戏的思路就清晰得多了。 陈响一拍大腿：“懂了，我出破败继续压吕术那厮的青钢影，推塔，顾瑾你随时大招救我。” 果不其然，对面中路找机会无果，就再次把主意打在了出破败打压制而自身有些脆的鳄鱼身上。 盲僧一个回旋踢把鳄鱼踢到塔前，青钢影大招锁住。 下一秒，岩雀在岩壁上划着石滑板就掺和进来。 保住鳄鱼，再卡主路口拦退对面准备赶来的辅助。 一次小赚一点，积少成多再摸掉一座二塔，渐渐优势越来越明朗。 依靠黄鸡的阵地防守，岩雀的灵活支援，以及鳄鱼的单线强度，红色方渐渐找到了让对面顾此失彼的节奏。 青钢影再也没能拖到等级起来反压鳄鱼的一天，反而因为越来越大的装备差距抬不起头。 吕术：“什么东西，玩得怪恶心的，正面能开团吗？” 他边路眼看着发育不下去了，想回到队友身边蹭点人头助攻。 沈清州：“能开，但我没箭自保被沙皇一推就要死，你觉着时机到了我可以射箭。” 这把是吕术的恩怨局，他有意让队友自己决策，输赢他尽力，但眼看着胜负已经没法保证。 寒冰还能做什么呢，连不怎么出防装的鳄鱼他现在都打不动，更多是功能性。 队伍里另一个职业选手是中单，可惜是个维克托，你侬我侬，和楚隋对刷得不亦乐乎。 吕术只好把视线放在水准也不算太低的高校选手身上：“瞎子呢？上去踹个人回来？” “岩雀有撒石阵呀，她看我看得好死，我一摸出去就吃晕。” 他也一肚子苦水来着。 ...... 放下鼠标，陈响觉着浑身畅快。 感觉前一阵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从上帝视角看，这把得胜的主角无疑就是他的大鳄鱼，前中期压制，后期参团拿大龙，导播都给了近半的镜头。 不过他更心知肚明，这把比起选手水准，更多赢在战术。 “可以啊，比赛前你就想好这么算计对面了？” “差不多。”顾瑾低低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给谁发着信息。 楚隋走过来：“时教练设计的？” 看似随心所欲的禁选，开局其实就占了一定优势。 “不是，她不舒服。” 今晚的对抗赛，时夕没参与。 “那你......” “但她带了我们这么段时间，总该学到点什么。”顾瑾发完消息，抬头回应。 他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翻看了过往的比赛录像，就当睡前读物。 理所当然的，他优先选的都是时夕在场的比赛，也是顾茗带队的那只CXG。 看她戴着厚重的隔音耳机，心无旁骛地指挥BP，又看着赛场在她引导下多变的走向。 抱着汲取职业选手资质的想法学习职业赛场思路，顾瑾却发现自己更容易带入她作为教练的视角，去考虑游戏的内容。 到最后，学到的技术不多，BP倒是有了些见解。 这些思路总是有帮助的，以至于他今晚临时起意，在选人时做了些设计。 “这也能学？”陈响觉着顾瑾说得好玄学。 他的脑容量不够他理解这些特别喜欢用脑子打游戏的人。 他只能总结出一句话——不愧是高材生。 “所以你适合玩鳄鱼，听队友的往前莽就好了。”楚隋拐着弯笑他。 “不过这回算是把吕术的脸都打肿了，他被你折磨坏了，人都没影了。” 一散场，对面五个人里就吕术跑得最快，沈清州现在还在被围着要签名。 陈响再一细想，能全怪吕术的青钢影吗，他和青钢影对调，会不会也被打成这样？ 不会，因为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选青钢影。 陈响乐呵地想。 顾瑾打野玩得好不好，他不好评价，但折磨上单确实就此一家，别无分店。 “但玩打野的果然没一个好人，心肠都绕了圈的坏。” 打完游戏，陈响只有这么一句感慨。 说完，感觉后颈被盯得发凉。 原来是队长又听见了。 队友那边回了顾瑾。 【阿成：队长厉害啊，我们激动得可乐都差点踢地毯上了】 【顾瑾：......时教练呢，刚刚不是说在你们那儿？】 【阿成：教练没吃晚餐，正准备泡牛肉面呢】 顾瑾赛后轻松的神色顿然一敛，收了手机就要走。 “我有点事，下次再聊。” 陈响：“别啊，一会儿还有采访。” “你肯定是MVP，交给你了。” “微信加个好友总行吧！” 他没说完，顾瑾已经进电梯了。 楚隋眯着眼，上下打量队友：“我看你怎么像是个被抛弃的备胎。” “呸呸呸，谁是备胎，见过备胎拿MVP的吗？” 楚隋笑：“见过不少......” 陈响不理他了，整了整衣领。 走了个顾瑾，但主持人已经拎着话筒迎面走来。 ...... 316。 顾瑾在门外拎着手提袋，里面是两个饭盒。 正好是时夕开的门。 “他们说你没吃饭，我买了点粥和点心当夜宵。” 顾瑾明显看出她有些状态不对。 “自助餐不是结束了吗？”队友在后面冒头。 顾瑾走进来：“还有晚间餐厅，订餐电话在客房里就有。” 不过他是亲自去了趟酒店的厨房，那里有温好的餐，不用等。 “面都泡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时夕觉着顾瑾的关心无可挑剔，但她真没什么食欲。 “这面还带着辣的，你怎么吃？” 他看时夕面前放着的红烧牛肉面，虽然没写辣，但他也不是没吃过。 “不放辣包就行。”时夕摇头。 顾瑾皱了皱眉。 辣味是合在酱包里的，要是不放，和吃白水面有什么区别？ “正好我口味淡，打完比赛饿了，我吃面。” 他把泡面桶捧过来，饭盒放过去，替换在桌子原本的隔热垫上。 “这些你吃。” ** 二月中下旬，比赛对于Z大的电竞社而言彻底落下帷幕。 实力终究是很难短期逾越的界限，决赛众人1比3输给了对手。 虽败犹荣。 江边的天字码头，几人踩在有些晃荡的浮桥上，声色雀跃。 “咱们这战绩估计接下来几年都是学弟们努力的方向了。” 包包走在最前面，打了个饱嗝，率先跟着人群上船。 拿了亚军，奖金一部分留给电竞社发展，再抽一大部分平分。 另一部分，就是今晚的庆功会公款——满足的海鲜大餐后，珠江夜游。 元宵已经是上个周末，年关彻底踏过。 来登船游江的乘客不多。 他们选了一艘灯色最艳的龙船，金晃晃一片，在江心便吸足了两岸目光。 又说起对抗赛的事，队友叽喳一片，回味时神采飞扬。 顾瑾注意到时夕不知何时离了人群，跑到三层的甲板上。 他也跟上去。 江风撩人，柔软了观景船客的衣摆。 “他们还在说比赛的事，你是因为输了不想听？” 顾瑾见她倚着甲板边缘的画栏，神色在金红灯光里模糊着，清淡的妆容像是浸润在了春江晚风里，蒙蒙一圈水汽。 美得让人心跳都乱了节奏，但再靠近些，能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低落。 “我没看那么重，本来走到这里就挺意外了。” 时夕摇头，低眸望着下层的甲板，两侧是波涛扑过。 “那为什么总觉着......你不怎么高兴？” 这几天他一直有种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窗事发，但他全然不知。 “没什么。” 半晌，或许是觉着自己对于别人的关心太冷漠，她理了理被江风吹乱的额发，侧转过身。 “我知道半决赛那次，你是想为我证明什么，和吕术赌气一样打了一场。其实......” 其实她现在自己都有些怀疑，当初选择了让吕术来到一队，而不是Every，会不会结局反而更好。 “他？他确实还不够，连陈响都打不过，要是去了CXG就算你不说，肯定也会被顾茗嫌弃的。”顾瑾给出客观评价，还搬出了顾茗。 时夕神色有些愣住，看着少年理所当然般的回应，心底有些被打动。 顾瑾比她还坚信她当初的选择——她其实也该明白的。 她最初选的谁，相信了谁，根本不重要，有些事情就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并且无可挽回。 就算现在，她也不会否认Every是个优秀的选手，只是优秀不代表他不会犯错。 “到底出什么事了？”顾瑾敏锐地追问。 “或许是因为KM那边的聘用邀请挺有诚意，吸引得我有可能要重返赛场，患得患失紧张了？” 时夕自嘲般笑了笑，引走了话题。 顾瑾：“你要走了？” 年后堆积的事务繁杂，顾郢十五前就回上海了，当时他就想过，或许时夕也留不长。 “没那么快，而且就算去了KM，他们基地也在穗城。” “我记得教练队员一般都是留宿？” “这个倒是没错。”时夕点点头。 “但留多个住处也不错，放假了或许哪天就不想住基地了。” “你呢，不是也一直收到试训邀请了吗，这学期可以去试试了？” “嗯，过两天可能就要去杭州那边了。” 顾瑾背靠着栏杆，目光顺着甲板往船头延伸。 不管时夕留不留在这里，他不得不先离开这里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算迷惘，生活学习都按部就班。 遇见时夕后，眼前忽地浮现灯塔，照透了从前没看清的雾气。 他是时候走出舒适区，走出这片家里人期望他留在的绿洲里。 顾茗告诉他，打职业是一段有一段的随波逐流。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又在什么时候忽然离开。 你的俱乐部或许会在哪一场比赛的休息室里告诉你要迎来下放调整，你的教练会要求你放弃自己风格，成全队伍的顺利磨合。 若是足够幸运，你拿到了世界赛的门票，异国之旅或许会以载着满目星河起航。 直到旅途行至暗夜无边，你再也找不到一颗明亮的足以支持你归来的星辰。 “那边好像有人聚着。” 时夕看向下一层的船头甲板。 一艘缩小版的船模不知什么时候被推了出来，上面巨大的白帆上是“一帆风顺”的书法，旁边有许愿星的折纸。 队友已经先一步人手捧着张纸条，折好扔进作为“许愿箱”的船模里。 “教练，队长，你们刚刚去哪儿了，快过来。” “夜游前我查了攻略，这个挺灵的。” “多少次了，为什么你一个马院的反而会查这些？” “那你自己折了星星没有嘛。” “我那是不放过每一次白嫖的梦想。” ...... 众人没买返程，在另一个码头下了船。 春意渐浓，夜晚的寒意已经没那么冻人，取而代之的是南方的春潮湿气。 水雾般的光晕,码头摇曳出一片朦胧。 船只轰鸣的马达声远去，留下众人单薄的身影。 这一晚过后，下一次相遇，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暖暖几句告别，队友陆续走进了地铁。 剩下队长和教练。 她先开口：“说不定半年后就能在真正的赛场上见了，祝你前程似锦。” 顾瑾这次没叫她教练，打直了目光。 “时夕，你把我想好的说了。” “那怎么办。”时夕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眉眼无辜着。 “那祝你刚刚折的星星，能如愿挂入星河里。” 顾瑾举起双手合拳，也阖了眼，嗓音轻和而郑重。 时夕浅笑着压低他的爪：“下次直接说梦想成真就行了，让人家看见你这动作，还以为江边有人表白呢。” 顾瑾点头：“仪式感有时候还挺重要的。” “仪式什么，像赠行一样，走了，打车回家，这两天还当邻居呢。”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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