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重渊回答，小七连忙摆手摇头：“师兄适才对付噬血妖兽已是耗费元气。”纵使吃了豹子胆，她不敢叫容灏天尊给她疗伤。 重渊仍是冷冰冰态度：“这点小伤何须我动手。” 苏玉绾笑笑，应答她会给小七疗伤。她特意问重渊一句，是因小七乃仙人仙根，让重渊疗伤最佳。 奈何重渊乃魔尊，疗伤与斗法不同，疗伤能辨出是否为清气。重渊不想暴露身份，自不会答应。 疗伤期间，小七问苏玉绾：“玉绾姐姐，杜梨姐姐说此处被罚不降雨，可有其事？” 苏玉绾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运河路线并未将秀水县规划其中。秀水县为开运河，要将东水北引，然天下河脉水源皆有龙王管理，龙王之下是河神。每个地方有自己的河神龙王，只要不跨区引水，凡人如何开凿引水皆可。偏偏秀水县要东水引来西边，百姓们需开坛上书请河神同意，河神再呈上江河龙王，江河龙王又呈管辖区内的各方海龙王。东海龙王与西海龙王本就不合，不愿东水西来。无论百姓如何请河神，开凿的河道皆无水进来。” 闻言，重渊心中冷哼，这帮破仙最是虚伪，双方打架却牵连凡人。 小七也觉两位龙王不对：“这本是造福百姓的事，怎可为自己恩怨不顾百姓。” 苏玉绾点头道：“百姓们见请河神不行，便上书请城隍去谈。城隍与土地请东海龙王和西海龙王谈了几日，两位龙王才答应东水西引。” 杜梨问：“如此不是圆满了，为何会有后来不降雨的事？” 苏玉绾接着说：“当中又出了岔子，朝廷规划的路线需经过秀水山，将秀水山铲平可引四方水，成为一个大港口。既已开凿河道，又不能绕山而行，他们希望平山开河。秀水山灵气充沛，诸多灵兽在此修行。灵兽们不愿没了自己的家园，守护山神也不愿看他们失去家园，于是施法让平山的工程停滞不前。百姓们再请城隍和土地去当说客，并承诺一定会在附近找一处仙山给他们修行。” “百姓是不是食言了？”小七问。 苏玉绾又点点头：“城隍和土地当说客，山神做出让步，秀水山一共三座，他们可以挖最容易也最小那座。当时的县令一心为功绩，并不满意只挖那座小山，如此运河不能四通八达。于是他暗中招异人能人解决此事，有位妖僧给他出谋划策，需将城隍和土地拘了，用他所给法器将山中百兽诛杀，以百兽血囚山神和秀水龙王。如此不仅山能平，运河也无需愁了。” 小七惊得瞪大双眼：“他们怎敢拘城隍土地！还囚山神龙王！” 重渊瞧小七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逍遥老儿真是把她保护极好，不讲恶只讲善，怪不得养成了这样修为的废石头。 苏玉绾无奈道：“有时人心比我们能想到的还要可怕，县令被妖僧蛊惑，当即号召百姓诛杀山中百兽。百姓中有反对者，也有支持者。为开运河和平山，他们已经付出太多劳力，若是运河开不成，大家又要回去过苦日子，附近仅剩他们孤城一座。加上不少出钱出力的商贾不愿自己打水漂，支持者更多。当人心有欲，鬼神也不惧。不服从者被关起来，服从者随妖僧杀灵兽。灵兽被屠，连幼崽都不放过，它们血全被放入鼎里，一滴不剩。” 小七眼眶顿红，师父从凡间带回奄奄一息的百灵时，百灵也是被人放血，足足养了数月才恢复。百灵化形后，再记不得受伤的事，师父说如此也好。她那时不明白，如今听了苏玉绾所言，百灵一定是跟这些灵兽一样，家园被人屠了。 “人心被蒙蔽，无所畏惧。他们却不知至纯的灵兽血经过妖僧提炼后，可诛仙杀佛。城隍土地修为不似天上仙落得灰飞烟灭下场，河神山神元神俱灭。恰值那时东海龙王二太子来此游玩，他被拘住扒皮抽筋，命丧妖僧之手。” 苏玉绾顿了顿，接着道：“人们知杀了东海龙王二太子和山神他们，本担心天罚，但因妖僧将山神等能上书金阙的仙人都杀了，无人能与金阙告状，秀水县因此未受天罚。山被移平，运河顺利开凿，百姓越发富有，商贾们日进斗金，原来的县令也入了内阁，谁都忘了当年的事。东龙王二太子本就贪玩，东龙王以为他只是哪里游混去了。直到三年前，天界每一年的各仙呈报不见秀水县公文，泰山府君和东龙王及巫山娘娘遣使者过来查探。发现真相后，三位尊者上金阙求惩秀水县凡人，兽王亦为灵兽们抱不平。” 杜梨深深叹了口气：“当年情况不正是今日打魃母情况。” 小七还沉浸在灵兽们被杀的难过中，想起往日在凡间的不易。那时她和灵兽花草们一起在湘山修炼，蛇妖来了后，杀了不少快修炼成人形的灵兽花草。师父不让她一直活在过去，说仙者一旦放不下执念情感，容易走火入魔，失去本心，为他人操控。 小七的难过让重渊不由拧眉，他眼眶控制不住泛酸，连情绪都低落几分。该死的破石头又来了！这三界发生的惨事何其多，她不过一块破石头，有她心疼的份么？！哪日等她当上天后再来操这个心。 苏玉绾见小七十分难过，她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笑：“妹妹，有时我们不应将苍生生死系在自己身上。”她的眼神很是坚定严肃，似乎不是在安慰，而是在叮嘱。 重渊喜欢这句话，管他苍生去死，不过是天界那帮虚伪家伙弄出来的天命定数。 小七被握着手，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她不愿放开这种温暖，她点了点头：“我明白，师父总说多大能力做多少事。” “你师父说得对。”苏玉绾也舍不得松手，望着小七的眼神无尽柔情。 小七问：“所以他们才被罚不降雨么？” 重渊视线落在两人手上，破石头真是同性相吸？ 苏玉绾察觉重渊一直在看她们，她依依不舍地松开小七：“先是降了瘟疫，让那些参与屠杀灵兽的人感染瘟疫，又顾及东龙王丧子之痛，才有了不降雨的行文。” 苏玉绾松手，小七心里落空，不过她也看到重渊一副不高兴样子。虽说他也没高兴过，但在他面前还是不要太惹眼，免得他又出甚幺蛾子。 杜梨问：“那又是为何敕令秀水百姓不得离开秀水县？” “并无此道敕令，上天有好生之德，断了秀水县水源只是惩罚此处，他们大可到他处谋生。离开的百姓全是被老妖道他们杀的，他们要在此处拿胎儿练邪术。五年来，许多封闭的城镇已发生不了少这样拿胎儿的事，皆是杀龙太子的妖僧和老妖道他们在兴风作浪，我们人间各派弟子一直在抓捕这帮妖邪。” 苏玉绾的话将事情前后解释，小七好奇道：“那妖僧和妖道是何身份？” 苏玉绾道：“妖僧乃三千年前的堕佛定智和尚，人称智头佛，妖道本是紫云洞府紫云君徒儿，因其心术不正被逐出紫云洞，便拜了智头佛做师父。我师父与智头佛交手，被他重伤。据悉他与魔族来往甚密，所行之事与魔族是否有关系，未有证据不好下结论。” 小七道：“魔族虽可恶，但从不与人间有纠葛。” 重渊睨了小七一眼，这块破石头说得对，以前魔族再坏不至于手伸到人间。如今不一样了，重溪废物那点能耐只能拉凡人下水。一切如他先前推断，此事与魔族有关系。待朱厌从魔族回来，看他带回什么消息。 苏玉绾道：“不论他是否与魔族有关系，早日让他伏法才是。” 杜梨不解：“他既为堕佛，为何佛祖不差人将他捉拿？” 苏玉绾解释：“他已不是西极天的佛，又藏身人间，西极天不好插手人间事。” 重渊最不屑天界这帮东西两面做法，若是个凡人犯事，前生几代皆查出来，自己家里出了叛徒，这样不行那样不成。天天说甚天数有定，天数还不是他们定。待他拿下三十六法天，定改了这破天数命定，让天帝给他打扫鸡舍。 小七从小听逍遥真君讲道，而今还是理解不西极天做法：“放任他在凡间，岂不是给更多无辜百姓带来灾难。” 苏玉绾摸摸小七的头：“上边有上边做法，不可能面面俱到。” 一直不语的重渊冷嗤道：“虚伪。” 恰值小七五脏庙唱大戏，苏玉绾她们都没留意听他的话。 小七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饿了。”先前不是生死关头，她早禁不住饿。如今伤好了，更忍不住饥饿。 重渊此刻也觉得腹里空空，他眸中杀意掠过，同心石的作用让他与她同心同感，连这久违的饥饿感也来了。他恨不得此刻就把破石头捏成灰，该死的石头再次拿捏了他。 “妹妹还未辟五谷么？”苏玉绾有些意外。 小七摇头：“我修为太低，还未学成大法。” 苏玉绾宠爱地刮刮她鼻尖：“等我片刻，我去厨房看看有无吃的。” “好。”小七听到吃的，连忙乖巧地点头。 这副样子叫重渊更是嫌弃了，路边讨食的小狗都没她谄媚。 待苏玉绾起身去后厨，小七担心重渊会揪她走，她可怜巴巴地朝重渊投去哀求目光，她是真的太饿了。他几次未动手杀她，对她或许是情深难已自拔，应不至于忍心她挨饿。 重渊态度冷漠，若非同心石，他现在就捽住她，领她回天界。 见重渊不拒绝，小七当他答应了，拱手感激。 重渊是真嫌弃她，一顿饭叫她心甘情愿“投敌”。 苏玉绾从后边出来，说道：“有面、肉和葱，水缸里没多少水，足够做几个烙饼。” 杜梨道：“我去帮忙。” 小七也道：“我帮忙生火。” 苏玉绾与杜梨道：“方才我看后边阁子有榻，你伤了元气需歇会儿。” 苏玉绾开口了，杜梨不再坚持，一人去阁子歇息。 小七上前挽苏玉绾的手往后厨，两人亲密无间如亲姐妹般。 三人各自去了，将重渊晾在门口。 倘或眼神能杀人，重渊已将此处夷为平地化为灰烬，托破石头的福气，这一生他未遭遇过的事一天内全经历了。 他抬手施法，人已隐身至后厨。 苏玉绾与小七方站定，苏玉绾往门口眺了眺，确定无人才与小七道：“小七妹妹莫要怪我多心，我瞧你与你师兄关系不太好，是否有缘故？” “这个啊。”小七面露难色，她还未想好借口，容灏天尊既被关押在东皇钟，便是犯了大罪的罪仙。他的身份一旦说出去，许会害了苏玉绾和天衍山。容灏天尊不杀她，不代表不会杀其他人。 苏玉绾关心道：“可是有难处不便说？” 在门口的重渊眉微挑，倒要看看这破石头如何说。 小七想起晏蘅香给她说得人间画本故事，她心下默念，千万莫叫容灏天尊听见。理了理思路后，她小声道：“果然瞒不过姐姐，我与师兄确实有过节。” 苏玉绾问：“是否方便说与姐姐听？” 小七默默在心中求各位天尊原谅她扯谎，才缓缓道来：“师兄对我用情至深，我不喜欢他，师兄爱而不得因此心生怨怼，对我爱搭理不理。” 话落，小七只感背后凉飕飕，犹如万剑刺来般，不由头皮发麻。她大气不敢喘，偷偷瞄了眼门口，确定无人才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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