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如期而至,秦昭拉来了秦雨同谢不言,几人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沈梦的这个小院,虽说只有一间屋子,但是宽敞明亮,离她做工的酒楼和书院都挺近。 谢不言望着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不免疑惑:“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来时若非秦昭带着,众人只怕是要绕晕在着巷子里。 “还要多亏了秦昭,她帮我杀价,那东家的脸都绿了一半,半求半请他才同意的。”沈梦笑意盈盈地望着秦昭,秦昭还替她挡了罚,直言后山挑水练身体,不去学堂正合她意。 秦昭虽然这么说,沈梦也知她大多时候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学,于是又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 众人哈哈大笑,又看着身量尚小的沈茹抬着一盘盘香气四溢的佳肴过来,便忍不住动起筷来。 秦昭一把拍掉谢不言的的筷子:“急什么,东西还没给人家呢。” “哦哦哦,对对对,差点给忘了。”谢不言含着笑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锦匣,将秀气精致的小锁一拧,躺在盒子正中央的正是一件裙裳,在昏黄烛火之下流光漫彩,看得人眼热,“这是之前家父自西域带回来的流光锦,我托绣坊制成衣裳,如何?可还喜欢?” 沈茹脸上倒映着缓缓流动的光彩,看得眼睛都直了。 秦雨则是拿出一个十分讨巧的小玩具,也没用个匣子装,状似随意地递过去,语气平地如同直线:“一个小物件,平日里玩玩。” 沈茹见那小玩意儿几个木条交缠错绕,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接过来,顺着机关的力扭动起来,不多时,方才那奇形怪状的物件已然变作了一个四边规整的盒子。 “谢谢姐姐!我特别喜欢!” 秦雨见状不免侧目,点点头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喜欢就好。” 秦昭马不停蹄地接道:“别看她一张大冷脸,其实心里可高兴了。”她朝沈茹摆摆手,“阿茹快来,你多去她旁边转悠,说不定过几天就告诉你这东西怎么做了。” 谢不言不服气:“阿茹你还未同我道谢呢。” 沈茹闻言脆生生地道了句谢,席间顿时又快活起来。 沈茹来到秦昭旁边,伸手抱住她膝盖:“秦昭姐姐,那你送我什么?” 秦昭哈哈笑了两声,取出袖箭绑到沈茹手上,一边打结一边道:“这个东西叫袖箭,平常就藏在袖子下面,但凡你要一个人出去,就把这个东西绑上。” 秦昭起身站在沈茹身后,轻轻地把她手抬起来,对准了树上的一串梧桐果,“你只要在衣裳上摸到这个小突起,轻轻一按……”话音刚落,那箭便嗖的一下径直飞了出去,两人瞄准的那串果子啪的一声掉了地。 沈茹兴奋地跑过去捡起来,满脸的新奇。 “这东西可是你秦雨姐姐亲力亲为,耗时六日才做出来的,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秦昭朝秦雨挑了挑眉。 几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夜竟深了,秦昭本不欲喝酒,可谢不言那猢狲非让她喝了一盅那什么西域的夜光酒,喝完过后人就有些脚底打飘,她连忙摆手,万万不能再喝了。 众人说说笑笑,不觉夜已经深了,几人起身,正欲告辞之时,围墙外却传来喊叫声。 “快!他们往那边跑了!” 秦昭夹了一粒花生米,咕哝道:“约莫是中尉营抓贼吧,也不关我们的事,等会儿他们撤了咱们再走。” 谢不言点点头:“也是,也是。” 话音未落,几人耳边传来砖瓦落地之声,院子西南边赫然一个爬墙的黑影。 他见院子里有人,似乎还愣了愣,想折身返回,却不知碍于什么,一时进退两难。 “阿茹!”秦昭立时将沈茹拉过来,眼神锐利地望向黑影,“方才我教你的,还记得吗?” 沈茹重重地点头,高高地扬起手臂对准,咔哒一声。 “嗖——” 短箭没入皮肉,围墙上的黑影挣扎了一会儿便直冲冲落了地,将松软的土地砸出一个凹坑来。 几人立时围了上去,那黑影挣扎了两下,用手支着身子微微起来一点,满是泥泞的脸上,只有眼睛还是亮的。 沈梦举着烛火,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烛火跳跃,忽明忽暗,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怎么看怎么眼熟。 秦昭凑近,一惊:“叶向洵!你怎么在这里?” 叶向洵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沈茹的袖箭上,默了一瞬,他才嗫嚅道:“巧合。” 他咬咬牙,将陷在小臂上的短箭直接拔了下来,扔在地上,作势就要起身。 还不及站稳,墙头忽然又落下来一个黑影,他一双脚直接砸在叶向洵肩头,又将他踹进了泥里。 “叶向洵!”他抬头张望,语气里带着十分的疑惑,“怪了,分明就见他翻这里来了。” 话才说完,他就被面前围着的五个人头吓了一大跳,特别是那个小屁孩,居然还抬着个破破烂烂的袖箭对着他。 他抬起手掌放在身前:“且慢!我不是贼!” “宴则?”秦昭同秦雨一同出声。 宴则眨巴两下眼睛,似乎也认出了秦昭:“你,你是那个乙堂的,叶向洵雇来的打手。” 秦昭喉头动了动:“不如你先起身,他似乎,被你砸晕了……” 宴则闻言像只兔子一样弹起来,回身一看,叶向洵几乎半个身体都陷进了泥里,他嘴唇拉成一朵花,啧啧两声,忙不迭将叶向洵从泥巴里拉出来。 拉扯之间,从他怀中掉出一卷布包来,秦昭鬼使神差地展开一看,里头全是闪着银光的细针,颤颤巍巍,她粗略数了数,拢共二十几根。 她还欲质问,院门却传来砰砰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急,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宴则张口,都是气声:“我在此立誓,绝对没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言罢他立时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 “砰砰砰——” “速速开门!” “中尉营办案!” 几个中尉营郎围作一团,面面相觑,心中认定此处定然有诈。 打头那个才将将抬起腿,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声音还抖了三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官爷们!”稚嫩的童声传来,引人侧目,“我够不到门闩,故而开得慢了些。” 打头那人按了按刀柄,语气不快:“怎么,你家就你一个娃娃么!” “我有个姐姐,但是她喝醉了,叫不醒。”不等沈茹再说什么,四五个中尉营郎鱼贯而入,落在尾巴上那个人将她一把捞起来也往里去。 院子正中,只见满地的酒坛子,三四个年纪尚轻的男女趴在桌上,面庞酡红,似乎还在喃喃自语,听不分明。 沈茹上前摇了摇沈梦沉重如山的手臂:“阿姐!快醒醒!有官爷来了!” 不料沈梦不动如山,十分艰难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埋头睡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再来,再喝。 中尉营郎用刀柄打了打她的脸庞:“喂!醒醒!” 沈梦抬手扒开:“不要冰,不要冰……” 他又去看另一人,艰难地将谢不言的脸掰正后,忍不住呼了口长气,怎么宁国公府的小公爷也在此处醉酒。 他嫌色颇重地扫过几人的面庞,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心道也不知喝了多少,醉成这泥巴模样,世风日下,北府书院的学子怎的这样…… “你家里有人进来过吗?” 无法,他们只得问唯一还清醒的小孩儿沈茹。 沈茹摇头。 “头儿,问了也没用,直接进去搜吧。” 几个人在正屋和灶房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就搜查完毕了,无他,这间院子实在太破太烂,家徒四壁,哪里还能藏个大活人。 “撤撤撤!”甲胄相击,兵器声响,渐行渐远。 秦昭将眼皮打开一个小小的缝,见沈茹关好了门,这才敢起身,她一面掀起盖在石桌上的布,一面将其他几人叫起来。 “走了走了。” 宴则这才胆战心惊地从桌底爬出来,又把昏迷的叶向洵拖出来,安置在凳上。 几人将叶向洵同宴则团团围住,气势逼人,同府衙里审问犯人一般。 秦昭将那卷银针甩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宴则开口,秦雨却先发话了:“这是我做的,宴则同我讲有意转来做工生,在医学部学针,他给的报酬丰厚,我才应下的。” 宴则疯狂点头:“正是正是。” 秦昭点点头,宴则不可信,但她三姐秦雨绝对可信,认识了她这么久,秦昭就没碰上她扯谎的。 小时候贪玩调皮闹了事,找谁遮掩都行,就是不能找秦雨,因为她不仅会将真相全盘托出,还会主动担责,说自己没教好妹妹。 秦昭敢言,这世上,绝对找不出比秦雨还死心眼的人。 谢不言多少听过点他同叶向洵有过节的逸闻,一时兴起便问:“我听闻你二人水火不融,怎么方才你进来就是要找他?” “哪里是小爷找他,分明就是他求我的!”宴则抱着胸,像一只气急了的公鸡。 秦昭垂眸,目光正落在叶向洵微微曲了曲的小指上,她眯了眯眼睛。 叶向洵呵了口气,缓缓起身,连脸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擦。 果然醒过来了,秦昭心想。 叶向洵开口便道:“确实是我有求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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