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小儿子走了另一个极端。 他而立之年才有了孩子，拼搏半生尝尽艰辛，自然舍不得再让孩子吃苦。他对两个儿子虽严格，但在物质上从不亏待他们。 小儿子毕业后去了安城，不久后便自己创业。他尊重他的选择，给了他一笔钱，由他折腾。 后来小儿子公司渐有起色，他已能自食其力。家中公司早几年就决定交给大儿子，小儿子毫无意见。 他自然也不会太偏心，为小儿子在安城与平江都置办了房产。 顾尽欢陪父母聊了一会儿天，便要回去，母亲想留他待一晚，他一边换鞋一边道：“我现在回去，还能去接她下班。” “你听哥的，换辆车开。” 大哥道。 弟弟开的车实在不怎么样，远不及自己为他挑选的那辆。之前父亲为弟弟买车时，他自告奋勇，为弟弟挑了一辆他认为合适的车。 商羽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完，她之前答应过让顾尽欢请同事吃饭，便和他们约好，时间定在周六。 两人去停车场时，刚好商羽一个同事也在找车位，他见商羽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车里出来，停好车后，两人牵手向电梯走去。 他马上拍下车照片，发到群里：“姐妹们，商羽男朋友的车。 ” 电梯里，商羽不禁问：“你今天这车……？” “这车怎么了，你不喜欢？” 顾尽欢捏捏她的手心问。他听了大哥的，今天开了父亲送他那辆车。 “没有，就是觉得这车有点风骚，不像是你的喜好。” 商羽笑道。 等他们到达餐厅时，顾尽欢已成了大家口中的顾公子。 众人十分热情，招呼着两人坐下，商羽让他们随便点菜，不必客气。 “好嘞，顾公子买单，全给我上最贵的。” 杨燃兴致勃勃道。 商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请杨公子先点菜。” 大家各自点了一道喜爱的菜，顾尽欢与商羽又加了几道。 等菜期间，商羽一一给顾尽欢介绍各位同事。 同事们夸商羽最近格外漂亮，是不是因为有了顾公子。商羽满心欢喜，说今天自己化了妆，看来水平还不错。 杨燃道：“商羽，看下群消息。” 他知道商羽不懂车，也不会去注意这些。 商羽打开微信群一看，显示十几条未读消息，她匆匆扫了一遍。 菜陆续端上来，杨燃忍不住问道：“顾公子，你车不错啊。” “哦，那是家里给买的。” 同事们顿时来了兴致，这家境！ “你住在哪里啊？” “我和商羽住一起。” “你在这边有房子吗？” “有。” “那敢情好啊，房子装修好了吗，你们有结婚计划吗？” 商羽牙疼似的轻抽了口气，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连惯？ “装好了，随时能住，我随时可以结婚。” 同事们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起哄让两人赶紧定下日子。商羽哭笑不得，阻止了他们闹下去。 吃完饭后，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几拨人各自告别。 商羽坐在车上感慨道：“我真舍不得他们，虽然工作累，但我们相处氛围很愉快。” “他们都很好，那是因为你也很好。” “顾公子真会说话。” 顾尽欢察觉到他今天说漏嘴了，他哪里没地方可住。 “你生气了吗，我……对不起。” 当时若若说他家境不错，商羽没有多想，平时相处，她也没怎么关注这些。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难道你搬到这个小区里，就是冲我来的？” 商羽不确定道。 顾尽欢不说话，商羽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现在才看出来。 商羽诧异道：“你何必费这么大心力，直接说不行吗？” “我直接说，让你拒绝我是吗？” 顾尽欢无奈道。 商羽想了想，也是，当时若若说要撮合他们时，她是一口回绝的。想当初公园见面时，他可是一派自矜冷淡，男人惯会装模作样。 顾尽欢躺在床上抱着她，商羽轻声道：“有件事和得你说下，我不想生孩子。” “你别担心，结婚前我不会对你做那些。” “婚后我也不想生。” “……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归喜欢，但我就是不想生。” 商羽闷闷道，她对这事有些恐惧，想想就觉得可怕。 商羽姨妈曾说过，女人如果不生个孩子，人生就不完整。 商羽只觉好笑，人可以因为喜爱而生孩子，可以为了养儿防老生孩子，也可以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去生孩子，但若为了所谓的‘完整’，那岂不很好笑。 顾尽欢埋头在她脖颈间，久久无语。也不知她当年生养孩子遭了多少罪，都是他自己作的孽。结婚之事，只能徐徐图之，至于孩子，不要就不要吧。 “如果你将来非得要个孩子”，商羽起身认真道，“你提前和我说，我们好聚好散。如果你想这两年就要，或是你父母那边没法交待，那我们就……” 她只想人生适意，既不想为难自己，也不想为难别人，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顾尽欢深吸了口气，忍下眼泪：“我也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你。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商羽想要他的命，他都能给，何况其他。 早上起来，商羽正在刷牙，顾尽欢从背后抱住她：“音音，我是认真的，这世上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商羽心中一软，转身回抱住她。 若若发来信息：“震惊！！听说顾尽欢是你的枕席之人？” “是的，刚不久前的事，我正想着要怎么和你说。” 商羽回复。 “当时你一脸正气的回绝，现在是不是偷着乐？” “是是，我很快乐。” “我算不算你们的媒人，你想对我说什么？” “算，肯定算，我一定会报答你。” 不用上班的日子真好，商羽盘算和顾尽欢去哪里玩，想好之后，她开始准备衣服。 之前工作忙，都是随便穿，越简单越好。现在她那些漂亮的衣服终于能派上用场。她一件件试，换好后让顾尽欢看，让他选。 “你怎么样都好看，喜欢哪件就穿哪件。” 顾尽欢真是这么觉着，商羽肌肤如玉，眉目昳丽，身形纤长，随便套件衣服都好看。 “我试的都是我喜欢的，给你机会，从中挑两件。” 商羽哪里会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 顾尽欢闻言认真比对了下，挑了两件自己最喜欢的。 商羽换上他挑的衣服，坐下来开始梳妆，她先拿起眉笔画眉，顾尽欢一直看着她，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好。 商羽画好眉毛，又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 顾尽欢傻乎乎道：“你嘴唇颜色很好看，为什么还要涂这个。” 商羽的唇形圆润饱满，平时就是淡淡的嫣红色。 商羽闻言，又涂了一层，然后使劲亲在他脸上：“这是给你准备的。” 看着他脸上的印记，她笑倒在床上。 商羽打扮停当，站在他面前和他比了比身高，觉得十分满意。她那大表哥身高近190厘米，每每他站着和她说话时，她十分有压迫感。 一路上，窗外风景飞快掠过，商羽双手捂眼：“等会前面停车，我把你脸上的印记擦掉。” 她试图把顾尽欢脸上的唇印给他擦掉，可他不肯。 “我脸上什么都没有。” 顾尽欢装傻充愣。 “太傻了。快点停车，我给你擦掉。” 顾尽欢将车停在边上，商羽拿出湿巾给他细细擦干净，擦好抽回手，好让他继续开车。顾尽欢却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亲了下去。 两人去了明山玩，山里比市区清凉多了。视线所及，满目翠绿葱郁，树林间时不时有松鼠蹦来蹦去。 他们一路翻山而行，到半山腰时，有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戴着帽子，半眯着眼坐在侧路口。看到他们过来，他睁开眯成一缝的眼晴，热情的问他们要不要看相，支持现金、扫码和数字人民币。 商羽大乐，这人这么年轻，一看就是个神棍。她笑着摇头，拉着顾尽欢继续往前走。 只听那个人朝他们嘀咕道：“这是什么孽缘，非死不足以抵消怨气。” 商羽闻言有些惊奇，想问他些什么，顾尽欢手中用力，拉她继续往前：“别听这人胡说，我们走。” 山脚下有一个大湖，水面波光粼粼，一只孤舟兀自横在那里，里面装着浮萍杂叶，大概是有人刚在湖中清理过。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太阳有点刺眼，顾尽欢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替她遮住眼睛。 他问商羽：“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父母？” “不急，我们现在这样多好。我要是带你回去，少不了被亲戚围观，你会尴尬的。” 顾尽欢只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看着眼前的青山白云，商羽道：“《穆天子传》里有首白云谣，从中可略知上古之人对生死之态度，其豪迈豁达，远比今人看得透彻。后来那些朝代，道德上不如何，反而多了重重枷锁，束人缚己。“ 说着她将头在靠在顾尽欢肩上，顾尽欢不说话。他自知不是洒脱之人，舍不得也放不下，打定主意与她死生纠缠。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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