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听见门口有了动静，便探出脑袋去瞧。 管廷筝跟着胡医生后面进去病房，正好对上小姑娘那双泛着水雾眼尾通红的双眼，瞳孔一震，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抬脚往里走。 病房里，护士见她把脑袋露出来了，正拿着棉签蘸水擦拭阮娇娇有些干裂的嘴唇，小姑娘看到两人进来，表情迅速变得局促不安，垂着眼眸，眼尾却悄悄地往他们这边儿打量。 管廷筝和胡医生见状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大概。 “小姑娘，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胡医生走上前笑着问道。 阮娇娇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得一团和善的模样，不像是个坏人，点头答应了。 “好，接下来如果我问的问题，有让你觉得很难受的，可以选择不答。” “好，我知道了。” “你出车祸了，在这儿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出车祸了？”阮娇娇眼睛一瞬间变得惊恐不安，被子里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头，他们等了一会儿，她才自顾自的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车祸，我什么都记得了，脑子里面空空的。” 阮娇娇的声音并不大，但病房寂静，管廷筝和胡医生听的还是清清楚楚，心下皆是怔然。 在她的言语之间，胡医生敏锐地发现小姑娘车祸过后，对于以往的一切好像已经忘得彻彻底底，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她认知情况怎么样，沉下心来继续问。 “告诉我，你现在知道自己几岁了吗？” “不知道。”阮娇娇回的肯定，心里打定注意他问什么都说不记得。 管廷筝在一旁默不作声，眉头紧蹙，眼睛紧盯着阮娇娇，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但是越看心越慌，心下也确定她可能是真的失忆了。 “行，那医生一会儿拿来几张图片，你看着上面的内容给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好。”阮娇娇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胡医生眼睛示意护士去拿，护士很快走了出去。 “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阮娇娇的声音越来越低。 眼前的小姑娘说完后，眉心拧着，泪水从眼尾处滚落，枕巾很快被打湿了一片。 惨白的嘴唇轻颤，带着询问的语气问道：“那我的家人呢？” 胡医生一愣，回头看向管廷筝，眼睛里带着征询的意思，管廷筝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消息，垂在一旁的双手也骤然攥紧。 胡医生看着病床上的小姑娘满是期待的双眸，也犯了难。 小姑娘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醒来记忆也没了，家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 医者仁心，胡医生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几经犹豫后，见小姑娘的眸子已然带上了几分焦急，长叹一声，把身后的管廷筝拉到了身前，撂下一句：“你来解释。” 管廷筝：“……” 有的时候实话说出来太过于伤人，可眼下看小姑娘满脸认真的模样，怕是也糊弄不过去。 索性直接说开了：“你的家人还没找到。” 他身后的胡医生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这人直接就怎么说了出来。 慌忙抬头往病床上看去，果然看见小姑娘的眉眼间已经像是笼上了一层烟雨。 胡医生没忍住，瞪了管廷筝一眼。 管廷筝眸色沉沉，被瞪了也没吭声。 这时候，病房的门有人敲了一下，随后护士进来，把一沓图片递给胡医生，又转身出去了。 阮娇娇的注意力像是被胡医生手里的图片吸引过去，盯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讲故事吗？”语气带着疑问。 胡医生温声细语的说：“不急。”从她刚才的表现里，他已经知道小姑娘的认知没有问题，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胡医生想了想，又问：“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阮娇娇小幅度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说：“我刚才试图回想过去的一切，发现自己所有的经历好似都被一瞬间抹去了，连带着她的名字也一起消失了。” 说完，小姑娘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落下。 胡医生有些招架不住了，因为这小姑娘的眼泪太多了，怎么流都流不完。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后，突然眼睛一亮，说：“那你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小姑娘像是被问的愣住了，眼泪瞬间止住，通红的双眼瞪得圆圆的看向他：“不知道。” “那这样，一会儿找个镜子给你照照。”胡医生调侃说。 阮娇娇听完立马向胡医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也想看看自己车祸后的样子，她怕破了相。 胡医生接收到视线，赶紧示意站在一旁的管廷筝去找镜子，自己则留下来继续和阮娇娇聊天。 “不用着急，你刚醒来，忘了也没关系，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能想起来了。” “真的吗？”阮娇娇一脸期待道。 “当然，我说的可都是临床上的实例。”胡医生肯定的说。 阮娇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不在乎他的答案，刚才她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这会儿她的眼睛正巴巴的望向门口，她是真的想要镜子。 胡医生看着好笑，心里也知道小姑娘这是爱美。 管廷筝出了病房的门，径直去了护士站，给她找了一个小镜子，便折返回病房。 一进门，就对上两双眼睛，其中一双眼睛格外的亮，管廷筝脚步一顿，侧过头咳了一声，大步上前把镜子递给了胡医生，然后退到一侧。 胡医生接了过去，自己举着镜子放到小姑娘的面前让她看，阮娇娇则着急地往前凑去，很是迫不及待。 她看着镜子动动眉毛，镜子里的人也动眉毛，眨眼也是，又摸摸鼻子，嘴唇，触感真实，阮娇娇一下子放心了，盯着镜子一脸陶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心里想的是幸好没事儿，虽然有些擦痕，但是问题都不大，漂亮的一如往昔。 胡医生忍俊不禁，面上装的一本正经，举着镜子盯着阮娇娇细细观察，最后得出结论一脸认同并且认真道：“你别说，小姑娘，我们医院里数白护士最好看，你比她还要好看。” “真的吗？”阮娇娇喜滋滋的。 胡医生郑重点头，眼神真诚，表示绝无假话。 管廷筝听着看着，不知为何，头有些大。 阮娇娇自从看见自己的模样后，显得接受能力超群。但是她刚重伤苏醒过来，精力有限，不一会儿疲惫袭来，眼睛不受控制的合上，嘴里还嘟囔着一定要见见那个白护士，比比谁好看。 管廷筝看着小姑娘娇娇憨憨孩子气的模样，也忍不住低下头勾起了唇角。 病房里静了，胡医生也开始端正神色，摆手致意管廷筝跟出去说话。 一直走到胡医生的办公室，两人进去，管廷筝带上门，看胡医生神色凝重，自己心里也有了论断，没说话，等着胡医生开口。 “一般而言，因为外力撞击而脑部受伤的情况都不会永久失忆，只是时间段是非常不统一的，几秒钟、几小时、几个月甚至十几年都是有可能的。小姑娘是车祸外伤造成的颅脑损伤，确实有可能会出现失忆的情况，这种情况之下，脑部受到冲击，人体保护机制出于对我们身体的一种本能的保护作用，记忆才会被封存，但也并不是意味着不能恢复，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记忆可能会再次回忆起来。”胡医生完全摊开来说了。 管廷筝皱眉，直接问道：“完全恢复概率有几成？” 胡医生也不含糊：“撞击导致的外伤可以慢慢恢复，失忆的问题不好说，但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或者心理疏导等方式改善。” “那就是小姑娘能不能恢复记忆，还是个未知数！”管廷筝总结道。 “对，以前我的老师和外国的学者一起交流的时候，谈过此类问题，要想解决必须医患两者配合治疗，但我觉得现在并不适合，小姑娘刚醒来，身体状况不佳。还是等外伤恢复后，小姑娘的家人那时候估计也找到了，到时候可以通过接触以前熟悉的事物刺激脑部神经，进而恢复记忆。”胡医生说完，看向管廷筝，眼睛里带着询问。 管廷筝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小姑娘外伤还没好，这时候再强求她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事儿只能先缓缓了。 “胡医生，我先回病房。” “行，有事儿通知护士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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