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夜雨突袭,噼里啪啦地敲湿着人的鞋面,常季随鲜肉站在廊下,看着此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眉头拧起。 “哭什么,” “她还没死。” 程滦收回探脉的手,冰凉的指尖尚带着几分余热。 “孙先生又用他那止痛奇药了?”常季带着人走进去,瞥了一眼榻上的人,睡颜安稳,“这丫头巴巴得跑来叫人,我还当出什么事了呢。” “放心,她只是被药晕了,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提前哭丧啊。” 鲜肉莹莹的泪珠被程滦的一身寒气吓的在眼眶里打转。 “公子……” “你们去请孙先生改份药方来,”程滦眉心发痒,一阵烦躁,他扭头看向苏袅袅,“我这儿不养吃了就睡的活死人。” “是。” 木门被关紧,屋里隔绝了外头的雨声,程滦衣摆的雨珠垂掉下来,一点点打湿了干整的地面。 他将那沉重的呼吸声拥进怀里,抱到床上。 第二次,明显要熟练的多。 “苏袅袅?” 程滦唤她,也无人应答,只有铜盏里的烛火微动,雨声淅沥,他双眼忽地一颤。 “苏袅袅!” 她嘴角突然溢出黑红色的粘稠血液,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变得煞白,程滦立刻探上她的脉搏,就连四肢也瞬间如坠冰窟。 “怎么会这样?” 方才她的脉搏还跳动有力,现在却血气逆流,甚有,濒死之兆。 程滦只能迅速封住她四肢命脉,但愿她不至瞬间七窍流血而亡。 “外头可有人?快去唤孙先生!” “唰——”地一声,一枝箭破空而来,直冲程滦命门而去,只见他人影飞闪,那箭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半开的窗扇上,风雨声轰地涌进来。 若非程滦反应及时,现在被钉死的只怕是他的头颅。 他侧身躲在床榻之后,余光瞥向床榻之人,不过晃了半瞬,立刻又有一枝箭射到了他脚边。 屋外来人步步紧逼,毫无留手之意。 不再犹豫,程滦一个侧蹬飞身上至屋梁,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至了房间的另一边。提起架上的红缨枪便借力一推,屏风顺势被推到床前,挡住了昏迷不醒的苏袅袅。 又是紧跟的三箭,落在他行至之处。 “三日后才开庭审,阁下是否心急了些。” 程滦一杆红缨枪在侧,立在屋内。一墙之隔,黑衣男子立于树干之上,雨点悬在箭矢之前,被一刺而过。 梆地一声,狠狠穿透了屏风,那枝箭被卡在那木板上,离苏袅袅不过半臂之距。 若是再来一箭…… 程滦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枪头微微转向那被射穿的窗户口眼,对准了树上那人。 飞啸鸣笛之声自半空响起,红缨枪射出的暗箭与破空箭羽直直相对,刺耳声音尤越过风雨交加。 像是耳膜被刺破的感觉,苏袅袅只觉全身被灌满了水,她想睁开眼睛,却喘不过气,一线之光之中,只得见一银光忽闪,利刃出鞘。 “困兽之斗。” 风雨飘忽之中,传来一声讥讽。 程滦眉尾上勾,“困兽?” “呵。” 第二箭,是三矢齐发。 银杆红缨枪一寸不让,肩比风雨的呼啸声顿在了窗扇之外,“砰砰”两声闷响,双鹰勾头的箭镞稳稳射入了黑衣人两旁的树干,而来人似乎对眼前程滦娇好的功夫并不意外。 夜色之下,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暗卫。 “镇北候府也敢乱闯,小贼,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常季手一挥,指挥着两侧暗卫向前包抄。 另有一队,佩刀飞刺树干,直接借力凌至其上,他们的速度极快,那黑衣人反应同样极其迅疾。他抽出护身武器,击倒了数人,但一拳总难敌四手,常季近身,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肩头。 长剑还未及收,迎面射来一排银针,几人一躲,便让那人得了空子钻出去,不过片刻便已逃至墙头。 “追不上的,先救人。” 那两箭相抵的鸣笛之声,是他们的信号。 闻声之时,鲜肉与常季早已到了孙先生住处,常季知情况有变,立刻就带着孙先生与暗卫一同赶来。 孙先生先叫那几个中了银针的别乱动,让其各自口含了一粒解毒丸也就无大碍。他唯听了程滦的话,才面色一变。 常季看着急匆匆进屋的人问道,“公子,苏小姐又怎么了?” 程滦没说话,递过红缨枪,也转身进了屋,常季只得跟了进去。 屏风后,苏袅袅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现在不只是嘴角,连她的耳朵也开始往外渗血。 黑红的血流过耳廓,滴落在散乱发丝间,包裹交织着。 孙先生的脸色却缓下来。 他也没有多言,从包里抽出银针,对准苏袅袅身上几个穴位扎下去。 不过片刻,一大口乌黑的鲜血从苏袅袅嘴里吐出来,接着又是一口,待吐尽后,她的耳鼻处不再往外渗血,面色似乎也恢复了过来。 “活了。” 孙先生摆了摆手,起身转过来,他看了眼一旁的程滦,“封脉做的不错,留住了她一口气。” “这位苏姑娘,中了一种名为尸虫丸的毒药。此毒阴狠,人一旦服下,半个时辰之内必会因全身经脉逆流,七窍流血而亡。” “可惜下毒那人没料到,我开出的药方里正有一味与尸虫丸相克,再加上你给她封住了血脉,毒性发的慢些,这黑血只流了两窍,也就没有伤及根本。” “现下只要将毒血放出,再辅以药石调理,人也就无大碍了。” “可方才她的脉象明明已经濒死,毒血已然侵至全身经脉,这样就能吐出来了?” “程小侯爷,你若是盼着这姑娘死,还叫我来做甚。” 孙先生转身去看床榻上的人,“丫头,今日来得及没带药箱笔墨,你先安睡一晚,明日记得自己去后头茅屋寻我开药。” “省得有些人惦记,连自己的脸毁了都不知道。” 程滦眼尾下至一寸,有一道极短细的划痕,渗着血珠。 孙先生搁下一瓶金疮药和一粒解毒丸,人行至门边又停住脚步,他回身朝着程滦,“小子,” “这回来人可凶悍,把尸毒丸都用到了小姑娘身上。那弓箭手夜闯军候府,就是冲着要你命来的,你怕是不怕?” “谢先生挂念。” “在京多年,我早已入局,此行无惧生死,只计得失。”零乱破碎的房间里,夜风撩动着程滦的衣角。 凉薄月光下,目及一线之光,苏袅袅看见血色与少年的白衣一同翻飞,终于在沉沉的疲倦中失去了意识。 “好。”孙先生应下一声,转身扬长而去,“伤口别沾水,记得换药!” “先生放心!我一定盯好公子。” 常季一把拿过那瓶金疮药,仔细地上看下看,脚下突然被根金羽铁矢的箭绊住,“这是什么?” “金乌手。”程滦隔着帕子拿起那根箭矢,“一枝毒箭封喉,青云阁做事果真不留余地。” “京都之内尚有王法,他们竟敢直接在一品军候府刺杀,还留下证据,就算是那杀人窟里的顶级弓箭手,也不能如此猖狂吧。” “拿钱拿到手软,自然得意忘了形。” 程滦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熟睡的苏袅袅身上,“不过我很好奇,为我们一掷千金的人会是谁?” “眼下这关头,除了二皇子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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