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初八，面馆开张的日子。 这日一早，朱九良在家收拾妥当，就带着玉竹去了面馆。到的时候，铺子里已坐了一大半客人，她扫了一眼，便进了面馆大门。 这边杜仲正倒着茶水，看见朱九良进来了，忙迎了上前，“大姑奶奶来了。” 朱九良点了点头，“我今天是来帮忙的，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罢。” 杜仲当即应是，“小的明白。” 这里说着，外面又有几位客人来了，朱九良便叫杜仲去迎客，又叫了玉竹去帮忙，自己则径直进了灶房。 灶房里，周氏正煮完面，看到女儿来了，意外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朱九良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家闲得慌，只道：“好久没吃娘做的面了，今天想得慌，特意过来尝一碗。”一面说，一面接了周氏手中的汤面，交给杜衡。 周氏失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太闲了，想过来找点事做。” 朱九良笑道：“果然，知我者莫若母，女儿想瞒都瞒不过去。” 周氏不太赞同朱九良出来，但又怕她说重了会伤了女儿的心，便委婉劝道：“以前你在家做姑娘，过来铺子帮忙倒也没什么。现在你不一样了，历来出嫁的闺女不能无故回娘家，若你实在闲得慌，就带着玉竹在园子里赏赏花、钓钓鱼。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会在家玩玩投壶什么的，你也学一学。等过节了，娘就让你弟弟去请你回来。” 朱九良听着，笑了笑道：“娘可是嫌我回来次数多了？” 周氏无奈地笑，又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道：“如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倒跟你弟弟似的贫嘴。” 说着，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没替陈家生下一儿半女，男人又不在家，若总往娘家跑，别人会说些难听的话。” 闻言，朱九良道：“说就说罢，无非就是那几句，只要不当我面说就行。” 周氏摇摇头，携了她的手坐下，道：“你还年轻，不懂流言的厉害。就说有的人家，女人明明贤惠又孝顺，却因为长得好看，被陌生男子看了一眼，就被传出狐媚子的话，他男人呢，又空担了个丈夫的名头，连骂人一句都不肯，只会将怨气撒在自己媳妇身上。” “娘，您别担心，”朱九良拍了拍周氏的手道，“我早和无咎说过这个事，他也是极赞成我回来帮忙的。” 周氏诧异：“哦？你早说了？小凡不反对？” 朱九良点头，“他还说我若愿意，可以自己做东家，开个铺子呢。”说着，将她和陈凡说的话一一说了。 周氏听了就放宽了心。觉得已经不能用极好来形容陈凡。可到底如何好，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闲聊了两句，朱九良又道：“娘，面馆这么忙，一天两天的便算了，若是一直如此，人手又不够，你和玉桂怎么忙的过来？依我说，不如再招个人来，你也省心些。” “娘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周氏默了默道，“只是一时不知该从哪儿招，倘若招了个不好的来，搅得铺子不得安宁，那还不如不招。” 闻言，朱九良立刻道：“娘，不如这样，我给你送个人来，也不用厨艺多好，就留在灶房里给你们打下手，如何？” 她都想好了，草果跟在魏娘子身边这些时日，也学了些手艺，且在厨房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她有什么歪心思，想来送她到面馆，做个洗切配菜的事，也不会出什么错的。 周氏见她这么说，点头道：“我巴不得。如今玉桂在厨艺上也精进了些，日后由她来掌勺，再来个人在灶下帮忙，我啊，只要负责算好面馆的账就可以了。” 朱九良眨了眨眼，“娘放心，我定给你送个机灵能干的人来。”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娘，今日晌午可预备了杀猪菜？” “菜都准备好了，”周氏指了指灶台上的菜盆子，“就等人来点菜了。” 朱九良望着码放整齐的食材，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没瞧见菜牌子，娘是不是忘了？” “瞧我这记性，倒是真忘了。”周氏拍了下脑袋道。 说话之间，杜衡走了进来，道：“太太，外面客人点了三碗雪菜笋片肉丝汤面和两碗鸡子炒饭。” 周氏哦了一声，点头道：“晓得了。”又对朱九良道：“你坐会儿，娘忙完了就来。”然后熟练地去煮面了。 朱九良趁机出去把菜牌子写好挂上，然后又进了灶房，见周氏还在忙，也不打扰，只静静地坐在一边剥没剥完的竹笋。 这一忙，便忙到了傍晚。吃过了晚饭才回家。 第二日一早，不等朱九良吃完早饭，草果已立在了屋外。 玉竹上前禀道：“夫人，草果来了......” 闻言，朱九良放下碗筷，望了草果一眼，说道：“......你年纪小，又机敏能干，于厨艺方面也有些天分，我看我娘家那边有个合适你的事，你可愿意去做？” 草果忙道：“奴婢全凭夫人吩咐。” 朱九良点头，将铺子里的事情说了，“......你可以回去想想，也可以现在就答应。” 草果想了想，老实说道：“夫人，若是掌勺的事，奴婢还有些发憷，但在厨房打打下手，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好好干。” 朱九良见她态度诚恳，道：“既答应了，就好好干。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玉桂就是。”想了想又道，“你尽心尽力，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后除了铺子那边的月钱，家里每月例银照发。” 草果听说自己每月能拿两份银钱，喜不自禁，跪下道，“夫人放心。奴婢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朱九良笑道：“快起来罢。”又问玉竹道：“你们可用了早饭？” “魏娘子给留了饭，我们吃了才过来的。”玉竹笑着道。 朱九良点头，不再说什么，让人收拾了碗筷，便带玉竹、草果去了面馆。 ... ... 到面馆时，已是人头攒动。 好在朱九良让周氏提前做好了准备，她看着排着数十个人的队伍，满意地笑了笑。 玉竹也高兴，对朱九良道：“夫人，奴婢瞧着，今日来的客人比昨日多了一半呢。” “我瞧着也是。”朱九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草果却瞠目结舌，道：“这么多的人，婢子还是头一回见呢。” 玉竹听了看向她，笑道：“这有什么，还有比这更长的呢。” “啊？”草果挠了挠头，“还长？那岂不是忙到夜里也忙不完？” 玉竹笑笑，对她道：“别担心，太太心里都有数。并不会忙到夜里。” 草果抿嘴笑了笑，正欲说话，就听人群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听到动静，朱九良几人忙抬眼去看。 只见一老妇指着站在他前边的矮个男人，骂道：“小西斯，弄不灵清，插队插到我老婆子前头来了。”一面骂，一面要推他出去。 原来是有人插队，朱九良心道，又见矮个男人双手抱拳，道：“老嫂子，我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等着，你先让我买一份。”说着，塞了一串铜钱给那老妇。 老妇摸了摸铜钱，顿时转怒为笑，道：“好说好说。”然后往后让了几步。 朱九良见此，颇为意外。 这时站在老妇身后的壮汉呵了一声，道：“齐大娘，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人，你竟然还想让他插队，我跟你说，你答应我们可不答应。你若为了几枚臭钱，你就站后面去。” 这话一出，后面的客人们也嚷嚷起来，“对对对，你既收了钱，就替他去后面站着。” “这......”齐大娘有些为难。 矮个男人见齐大娘犹豫，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塞进她手里，笑道：“就剩这么些了。老嫂子，你行行好罢，我真有急事。” 齐大娘摸了摸铜钱，终是答应了，道：“行罢，今儿就让你一回。我明儿一早再来。”说罢，去了对面卖饼的摊位，买了两个葱油饼回家了。 齐大娘走了，玉竹拍拍胸口道：“幸好走了。” 草果闻言，好奇问道：“玉竹姐，怎么了？” 玉竹解释道：“不怕他们吵红了脸，就怕他们打起来，影响咱们铺子生意。” 草果立时明白了，心里默默想着玉竹如此聪明，自己以后要多跟她学一学。 朱九良见草果真心想学的样子，心中也颇为高兴，道：“好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咱们进去罢。” 玉竹、草果听了，齐声应是。 ... ... 进了灶房，就看见周氏和玉桂正围着灶台忙得脚不沾地，还有鲁春和拿了块抹布擦拭洗干净的碗。 朱九良看了一眼，便让玉竹先带着草果做事。自己则上前对鲁春和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前边帮杜仲、杜衡的忙，顺便等着外送。” 鲁春和听了这话，忙停了手中的活，将抹布给了朱九良，出去了。 周氏听到说话声，转头对朱九良道：“人就来了？” 朱九良笑着点头。 周氏笑了笑，然后又继续炒饭。 朱九良、玉竹、草果等人也一直忙到下晌才草草吃了几口饭，然后又接着忙，等到傍晚食材都卖完了，这才歇了下来。 后面几日也是一样忙碌，直到临近上元节，众人才清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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