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疼的，疼得梅殊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她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生理性的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可是她还是不停的对着兰尼尔沙哑开口：“走啊，我让你走啊……” 兰尼尔的脸上，珍珠不停地滚落，砸在梅殊的身上。 “你要是不想我死，你就走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梅殊狠狠地推开了兰尼尔，她跌在了一边的礁石上，与此同时，她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兰尼尔伸手来抱她，他的声音哽咽：“到了现在，你还不和我一起走吗？他要杀了你，他要杀了你！”话音落下，兰尼尔仇恨的眼神已经看向不远处的伯温，伯温手里拿着枪，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梅殊，一动也不动，似乎失去了灵魂。 “他不是……不是故意的……”梅殊脸上的眼泪不停滑落，她用力去推开兰尼尔的手，“我让你走……你走啊……走啊——” 兰尼尔看她不停呕血还让他走的样子，他的神色伤情痛苦到了极致，他看着梅殊：“你就是死，也不愿意离开他吗……” 梅殊痛得厉害，她语无伦次：“是……所以你可以走了吗……走啊……” 兰尼尔痛苦地笑了一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梅殊，随后深蓝色的鱼尾一摆，噗通一声水声传来，美丽的人鱼就回到了大海。 也就是兰尼尔逃走的那一瞬间，梅殊彻底脱力了，她躺在地上，痛苦地不停呕血。 不远处，伯温已经跪在了地上，他眼里的泪水不停滑落，他的脸色很惨白，他看着躺在那里的梅殊，瞳孔里满是绝望。 “艾尔莎……”他呐呐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梅殊想要解释，可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吃力地朝他伸手，只是她染着血的手指刚刚伸出，就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伯温看见了，他颤抖着瞳孔，哭泣着朝她一步步爬过来，他把她抱起来，看着她脸上那在月色下发黑的血迹，痛的无法呼吸。 “伯温……”梅殊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没有背叛你……” 伯温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我知道……你想杀了人鱼，替我报仇……可是我不需要……”梅殊呼吸逐渐微弱，“我不要你报仇……我只要你爱我……” “怎么办，伯温……”梅殊的手无力地攥紧他的手指，“我害怕我死了……你还要报仇……伯温，答应我，放过他们吧……你好好活着好吗……” 伯温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用力把她抱紧：“艾尔莎，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梅殊的眼眸里也缓缓落泪，她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眼前也有密密麻麻的黑点覆盖：“伯温……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忘了吧……好好活下去，要开心地活……” “不，艾尔莎，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伯温的哭泣越发痛苦，他紧紧抱着她，“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带你来这里，我们回去，回我们的家，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艾尔莎，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可是，这一刻，他怀里的艾尔莎，彻底失去了呼吸。 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伯温怔怔地看着她闭上的眼眸，那一刻，他大脑里一片嗡鸣。 “艾尔莎？”他喊她，声音很轻，仿佛怕把她吵醒了一样。 他的艾尔莎毫无应答。 “艾尔莎——”他喊她，“你醒醒，你别离开我——” 可惜的是，艾尔莎就如同睡美人一般，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伯温的世界里，从此刻失去了光彩。 他抱着怀里逐渐失温的艾尔莎，良久，他缓缓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伯温。”礁石下，传来兰尼尔的声音。 伯温没有回头。 “艾尔莎还有救。”兰尼尔再次开口。 伯温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礁石旁，海水里，蓝尾人鱼静静地看着他，他湛蓝的眼眸澄澈无比。 “你刚刚说——”伯温的声音沙哑无比。 “我说艾尔莎还有救，”兰尼尔说，“不过你得把她给我，我带她回人鱼族，请族中的药医救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来夺走她的。”伯温说着，眼里大滴大滴泪落，“你想抢走她，不可能，我不会放手的。” “伯温，我是爱她，想带她走，”兰尼尔神色平静，“可是她拒绝了，因为她说她爱你。” 伯温低头看着怀里的艾尔莎，哭泣的眼眸里露出不敢置信。 “伯温，刚刚我也只是在同她告别，所以才请求她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却不想你会开枪。”兰尼尔的眼眸里流露出哀伤，“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希望她死，所以请你相信我一次，把她交给我吧。” 伯温的眼里是深切地痛苦，他看着怀里死去的妻子，只觉得万箭穿心不过如此：“她真的，真的说她爱我……” “是的，她也说了，她不想离开你。”兰尼尔说，“伯温，既然你不想失去她，她也不想离开你，那你就应该把她交给我，相信我，三天以后，我会带着她回来见你，我保证，到时候她一定完好无损。” 虽然心里万般不舍，虽然知道他一旦松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可是为了那万分之一渺茫的希望。伯温还是抱起了梅殊，缓缓走到海边，把她交给了兰尼尔。 在他放手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他看着她的脸，痛苦使他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哭泣才能表达他的悲哀。 “伯温，你放心，我们人鱼一族，最信守承诺，我答应了你我会送她回来，就一定会的。”兰尼尔说。 伯温擦了擦眼泪，他看着梅殊，哽咽开口：“你……你如果真有办法，就算她不回来了……我也，我也可以放手……只要她好好的……” 兰尼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对这个男人厌恶至极，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对于艾尔莎的爱，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兰尼尔抱着梅殊缓缓朝海中游去，伯温看着他们俩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滚滚海浪里，他颓然地跪了下来，捂着心口，痛苦的豁然呕出一大口血。 “艾尔莎……”他呢喃开口，“艾尔莎，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艾尔莎……” ………………………………………… 一连三天，伯温都坐在海边，不吃不喝，等着他的艾尔莎回来。 道格和罗伯特轮番来劝他，他都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妻子出现。 他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固守在那里，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他都没有等到艾尔莎回来。 道格和罗伯特见状，纷纷上前来拽他，想要把他拖走。 伯温却像发了疯一样，举着枪对准了他们两个人。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神色狼狈，形容邋遢，状态说不上好。 罗伯特见状，叹息了一声，不再多劝，道格也没有多作声。 就在气氛陷入沉默之时，海里突然传来了动静，伯温猛的回头去看，就看见兰尼尔抱着一个人出现了。 是艾尔莎，她靠在兰尼尔的怀里，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 伯温一看见她，他就猩红了眼睛，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了过去。 兰尼尔把梅殊放在了礁石上，随后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后，转身便跃入了海里，消失不见了。 伯温冲过去，抱起了梅殊，当他感受到她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的温度和脉搏时，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停的流泪，抱着他的妻子欣喜若狂。 在伯温紧紧的拥抱下，梅殊缓缓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伯温颤抖的身体，她缓缓伸手，回抱住了他。 “艾尔莎……”伯温哽咽，“对不起……是我不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相信你……是我的错……” 梅殊拍抚他的后背，她温柔开口：“伯温，我们出来许久了，我有点想家了，我们回去吧。” 伯温点头，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转身边港口走：“好，我们回家，我们回斯图格伦，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做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好，再也不分开了。”梅殊答应道，笑脸如花，她不经意回头，就看见了大海上，那偶然划过水面的一尾深蓝色鱼尾。 或许，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这一次真的要告别了，兰尼尔。 ………………………………………… 后记 许多年以后，梅殊带着孩子在海边玩耍之时，她突然听见了一阵优美的歌声，那歌声缥缈浪漫，一如初见。 她回过头，朝着那蓝色大海望去，却只看了水天相接的景色，其他再也没什么东西。 “妈妈，你在看什么？”女儿甜甜地问她。 “没什么，”梅殊笑着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听到过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啊？” “这个故事，讲述小美人鱼的事情，很久以前，在大海里，有一位……” ——世界拾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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