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桃抬眼看到周煊穿着青色常服负手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只跟着卫进一人。 龚盛周煊寒暄一会儿后,薛宝璋带着薛桃过去给周煊行礼。 周煊对着薛宝璋和薛桃微一稽首道:“周某今日多有打扰了。” 薛桃跟在姑母身后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浓眉下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看着你时带着若有似无的思量,薛桃的眼神和周煊交汇后又连忙移开了。 龚盛在旁边叫来管家,让下人上菜,对着周煊道今日要好好款待周大人,感谢周大人把自己侄女送来。 周煊和龚盛客气一番后,几人去了隔壁的正厅用餐。 此时男女在一处吃饭,每个人有单独的桌案,而女子的前方则需要把竹帘卷下来以示男女有别,尤其是薛桃这样未出阁的女子,在外男面前尤其要避嫌。 几人在正厅落座后,薛宝璋的贴身婢女夏英走到薛桃前方,解下上面竹帘的绳索,正在慢慢往下放时,龚盛朝这边摆手,神色不渝道:“周大人又不是外人,放什么帘子。” 夏英看了一眼自家主母,薛宝璋对她微微摇头,夏英便低头走到薛宝璋后面去了。 薛桃垂眼,胸口起伏了几下后便看着自己前方的小桌发呆。 旁边薛宝璋想了一下,手抵着薛桃的后背小声道:“外人面前不便与你姑父争吵,你多多担待一下。” 薛桃沉默半响,叹声道:“姑母,这一路上我与周大人吃饭的次数也不计其数了,怎会在意这些,不过是姑父的这番做派让我想起了阿爹。” 薛宝璋脸色变了变,她看了一眼身侧侄女嫩白的鹅蛋脸,水盈盈的眼睛,以及小而翘的鼻梁,无一不精美,无一不惹人怜爱。 再一联想到龚盛这些年的做派,不禁心里打起鼓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与周大人相谈甚欢的龚盛,鼻子哼了一下:“你放心,若是你姑父敢打你的注意,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精美的菜肴一个个上了过来,不仅有边关常见的牛羊肉,甚至连京城少有的鹿肉,熊掌也呈了上来。 龚盛给周煊解释了一下美食的来历:“管家说这是前两天从一个关外来的商人那里买来的,我夫人特意让管家留下,日日放井水中冰镇着,说是要做给周大人尝尝。” 周煊并不好这种口福,听到龚盛说了后,也只拿筷子浅尝了一口。 席间龚盛向周煊打听一个消息:“听说青海府的布政使张大人下个月到平凉城巡查军务,到时候还望周大人替我在张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周煊:“龚将军治下甚严,管辖范围内从未出过乱子,何须周某美言。” 龚盛摸了一下胡须,有些自得道:“那都是龚某的分内之事。” “不过我这里倒是听闻一件奇事。”周煊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杯酒。 房内的几人注意力不由得被他吸引过去。 周煊似未察觉,吊足了几人的胃口后,不紧不慢道:“来雁南县之前,布政使张大人来信询问过雁南县境内的马贼之事,说似乎和龚将军有所牵连,龚将军你觉得呢?” 龚盛连忙摆手,咬牙切齿道:“绝无此事,是哪个王八羔子在我背后造谣,若是被我发现我绝饶不了他。” 周煊:“龚大人是否清白等张大人到后不就知道了。” 龚盛干笑几声,连忙让下人给周大人倒酒。 酒足饭饱后,薛宝璋看了一眼薛桃笑着问周煊:“周大人今年年纪不小了,家中可有妻小?” 薛桃的手在桌子底下蜷缩了一下。 周煊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坦荡道:“周某与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定过亲,只不过前几年她因病去世了,这些年周某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成家。” 这个消息薛桃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听密探说起过,甚至到最后她死的时候,周煊也没有成亲。 薛宝璋唏嘘了一下,又问:“敢问周大人家里可有中意的女子?” 周煊摇摇头:“家中祖母正在京城替我相看,不过周某近段时间无心此事。” 薛桃抬头看他,只见他脸色似乎颇为惆怅的样子,心想,周大人定然是与刑部尚书千金傅洁容感情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没有成亲。 以前她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傅洁容几面,每次看到她时都感觉一阵风过来就要把她吹倒了,后面因为身体不大好傅洁容也不怎么出来,倒是她的妹妹傅洁楹,薛桃见的还多一点。 只不过傅洁楹似乎不怎么喜欢她,京城中闺中女孩们聚在一起赏花作诗时,她也不怎么与薛桃交谈。 薛桃并不是那种热络的人,见此情况她也懒得搭理傅洁楹。 薛宝璋还想替侄女再多问几句,却被龚盛不满的制止了:“周大人这么好的人才,你要是有个女儿倒是可以多问问,只不过这么多年你一无所出,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句话正好打在了薛宝璋的七寸上,薛宝璋眉毛拧了一下,正要发脾气时,被身后的贴身婢女夏英摁了摁肩膀。 薛桃也担心的看过来,在看到自家姑母委屈的表情后,她带着前世贵妃娘娘的骄矜神情对着龚盛冷笑道:“我听平凉城的医官余婆婆说过,这女子受孕与否不仅是女人的问题,和男人也大有关系,姑父当众指责姑母只怕是理不正气不壮吧。” 这句话一出,当众激起了千层浪。 薛宝璋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侄女,龚盛也被气的指着薛桃说不出话来。 倒是周煊嘴角微弯,看着她轻笑几声。 宴席结束,周煊告辞,薛桃替自家姑父姑母送他出门。 路上周煊想起刚才薛桃的大胆言语,不禁轻笑问道:“余婆婆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 “我在西边院子休养的时候,余婆婆来看过我几次,有次闲聊的时候余婆婆说的。” 然而闲聊什么话题能带出这个,周煊没敢细问。 出了大门,周煊想起一事对薛桃正色道:“薛姑娘,你如今在龚府居住,若是发现你姑父与马贼勾结的证据,还望薛姑娘写信告知于我。” 周煊这几日换了雁南县的县令,也嘱咐新上任的县令暗查龚盛。 薛桃转头看他,思量了一下道:“周大人,若是我能拿到证据,周大人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周煊偏头看她,怎么每次让她帮忙,她都能给他提出要求来。 “大人放心,我所说的事情绝不会让大人为难,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拿到证据,所说的请求无法诉之于口。” 又是这样体贴的要求,真真让人无法拒绝。 周煊思忖了一下,答应了。 送完周大人薛桃回到正厅,发现龚盛已经被她气走了,薛宝璋坐在一侧默默垂泪。 等到薛桃靠近后,薛宝璋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替姑母解围,不过你把姑父得罪得狠了对你日后没什么好处,听姑母的话,明天一早去给你姑父认个错。” 薛桃敛去神情道:“我听姑母的。” 第二天一早,薛桃去前院给龚盛端茶认错,龚盛肃着表情对她道:“你别怪姑父生气,虽然这么多年你姑母无所出,你看姑父何曾纳过一妾,以后好好在龚府住下,姑父绝不会亏待你的。” 回到姑母住的小院,给姑母说了姑父刚才的话语后,薛宝璋白了一眼道:“是未纳妾,可他外面那些事情我就不屑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说出来怕玷污了你耳朵,哪次他外面出事不是我出去给他善后的。” “阿桃,姑母算是看清楚了,这男人若是真不喜欢你,就算过了十年八年还是不喜欢你,若是喜欢你,过几年后还不是一样的纳妾,养外室。” 薛桃乖巧的替薛宝璋揉揉肩膀,舒适的力道让薛宝璋叹了口气,突然她想到昨日宴席上气宇轩昂的周大人,道:“不过阿桃,姑母看得出来,这周大人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又是什么不一样法,薛桃碍于姑娘家脸面没有继续问,但也暗暗猜测道,许是周大人长情,傅洁容去世那么多年也没有再定亲,若是和他结为夫妻,那不知周大人更是怎样的长情法了。 后面一段时间,薛桃在龚府日日陪着自己姑母,做衣,看画,制香,弹琴,每日过得顺心无比。 除了每次遇到姑父后,他打量她的神色让她不快外,便感觉这是此生过的最舒适的日子了。 不用再担心因为阿爹没有叫她出去应酬,而被其他姐妹嫉妒,冷嘲暗讽,或下计陷害。 她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受害者,为何还要互相伤害,薛君堂没有放她出去应酬无非是看中了她的皮囊,可以把她卖个更高的价钱而已。 以至于后面她入宫后,得知薛君堂的野心,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恨不得她从来没有长过这样的脸。 又过了几日,有天夜晚下暴雨,闪电“轰隆隆”一声照亮了半边夜空,半夜雨停了,薛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起身,未叫醒外间侍夜的婢女,就着窗外的月光穿好衣服,蹑手蹑脚推开门,准备去院子逛逛再入睡。 薛桃的院子就在薛宝璋院子的后面,她发现姑父龚盛一般不怎么去姑母院子睡觉,若是回龚府他一般去前院的书房就寝。 等到薛桃在院子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踩了几个小水坑把绣花鞋打湿后,她准备回去睡觉了。 这时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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