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万籁俱寂。 花无缺和小鱼儿几人站在移花宫后林河边,心里不无挣扎。 最开始脑子里多出那些记忆,他是不信的,甚至觉得自己中了什么邪招。 他站在自己的视角去回忆,仔细去分析那些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人,小鱼儿,铁心兰。 “老花。”小鱼儿着急地跑过来直接打开了他的房门。 花无缺撑着身子抬眸,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哥”,他有些无措地移开目光。 小鱼儿却没有心思关注他的异样。 “心兰出事了!” 花无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想知道真假,滴血验亲便可。但是…… 等赶到铁心兰那里,苏樱刚为她诊完脉。 花无缺见铁心兰神色虚弱地躺在床上,一时愣怔,在那个记忆里,铁心兰似乎一直是这样,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最后还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孩子? “老花,老花!” 花无缺回过神,避开小鱼儿的目光。 “你怎么了?” 花无缺不知道怎么说如此离奇的事。 还好苏樱在一旁为他解了围。 “小鱼儿,我已经把铁心兰的内力散去了,现在需要花无缺用真气护住她的丹田,” 她看向花无缺,担忧道:“可以吗?” 花无缺向她点了点头。 尽管他内力大减,但和当初去黄山时没差多少,在场除了他也没别人能做到了。 屋外,小仙女对苏樱轻声说了句:“我去看江玉凤。” 苏樱看了眼小鱼儿,他正担忧地看着花无缺给铁心兰输真气,不知有没有听到小仙女的轻声。 小仙女轻哼了声甩袖离开。 苏樱不禁想到江玉凤受伤时那个说“等她好了再赶她走”的小仙女。再重新去看小鱼儿。 曾经她觉得小鱼儿有情有义,又心疼他爱而不得,爱谁不得呢?铁心兰罢。 第一次见他,他身中狂龙掌重伤不治,铁心兰说:他舍命救我,要不是他替我挡了这一掌,可能中这一掌的就是我了。 铁心兰不喜欢他,自有喜欢他的人。 她想若小鱼儿对自己那般真情厚意,自己一定不会负他。但情生还是从第二次见面始,想缘情生,情缘想起。 可惜第二次见面,小鱼儿心里就已经有小仙女了,一个他所爱,且不负他的女子,苏樱羡慕她,却不嫉妒她。 可能最让她高兴的是:有一个女子,爱着那样重情重义的小鱼儿,爱他如命。 她高兴啊。 高兴到今夜,才发现在小仙女的角度看,爱人的初恋是他义妹这事,并不值得高兴。 苏樱还知道,小仙女并不知道小鱼儿那么喜欢过铁心兰,正因为不知道,在他今天表现出来的紧张担忧下,肯定不免想起自己被骗火灵芝的事吧。 两种情绪累积下,她还能安静退场而不是当场就揪小鱼儿耳朵,已经是非常善良大度了。 不过这样一来,小鱼儿的感情生活就危险了。 苏樱想了许多,不由长长地叹气,这样看来太有情有义也不太好啊。 她的叹气实在太明显,小鱼儿都不得不心紧。 “是不是心兰……” “铁心兰有花无缺和我在,你还是先去找小仙女吧。” 小鱼儿才发现小仙女不见了,也想起自己留下的炸弹可能炸了。 他当初信誓旦旦跟小仙女说拿火灵芝去救朋友的,后来小仙女知道朋友是女的已经很生气了,若是知道在和她互表心意之前自己还对铁心兰有心思,那真的会砍了他的! 他也不是真的拎不清,只是铁心兰是他出岛后第一个心动的女子,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再加上结拜之情和铁盟主临终嘱托。当铁心兰有性命之忧,他总是会慌神。 不过知道小仙女因此难过,还可能会剁了他,他更慌了。 “苏樱,拜托!” 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双腿诚实地后退,兄弟姐妹的命重要,但有人救了,他的命还得他自己去救呢,他就先走了! 苏樱笑着看他走远,闭了闭眼隐藏眼中的泪。她擦了擦没忍住落下的眼泪,笑着抬头看天,心里却很畅快。 她想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她知道再来一次,还是会祝小鱼儿幸福,希望他天天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尽管他的笑容不是因为自己。 调整好心情,转而专心去想铁心兰的病情,用混元真气克制嫁衣神功是自己和星月研究出来的办法,没道理反噬这么严重才是,如果不是自己身上带了灵药让她及时服下,铁心兰可能当场就经脉尽断了。 她明白小鱼儿的担忧,其实她的担忧一点儿也不少,花无缺的内伤还没有痊愈,就又要给铁心兰输大量真气,恐怕难好了。 一场本来有九成成功率的治疗,却害得一人重伤一人濒死,花无缺的混元真气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星月或者邀月的嫁衣神功有问题。 苏樱相信星月绝不是摆弄心眼的人,那就只能是邀月的嫁衣神功有问题了。 据说移花宫邀月宫主二十年前就名震江湖了,混元真气虽然能克制嫁衣神功和刘喜的吸功大法,但是邀月和怜星常常一起修炼,她修炼的嫁衣神功能反制混元真气也更合理。 屋内,输完真气,铁心兰依然虚弱得坐不稳,倒在花无缺身上。 但只碰到了一下,花无缺就用双手扶住她的肩保持距离,尽管脑海里那些记忆告诉他这样做铁心兰会伤心,但花无缺还是偏过头不去看她。 “无缺……” 花无缺闻声眉头一跳。 铁心兰闭着眼睛,花无缺却知道她只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迅速离开床后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 想起了一件一直心有疑惑的事,星月曾经认为铁心兰怀了他的孩子,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苏樱进门就见花无缺站在床边看着铁心兰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假咳了一下,拿出自己给花无缺准备好的药。 “一天一粒,打坐恢复真气。” 花无缺看了眼药瓶,又移开目光,没接。绕过苏樱就要离开。 “花无缺!”苏樱喊住他:“没有你铁心兰明天就会死。” 其实铁心兰的伤有他的真气一护,后面苏樱就有其他办法为她续命了。她更担心的是花无缺的伤势,但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在意自己的伤,所以搬出了铁心兰的性命。 花无缺果然停下了脚步。 苏樱连忙继续道:“移花宫的消息我们可以慢慢打听,但是铁心兰的伤等不得。” 良久,花无缺终于点头。 “我回房,有事叫我。” 苏樱似乎没有单单和他打过交道,每一次,他身边都站着星月,所以她从前不明白花无缺原来可以这样冷。 甚至有些可怜,但是苏樱作为大夫,又受星月所托,不能让他重伤离开。 花无缺并非有意冷漠,他这些日子和小鱼儿星月在一起,性格已经开朗很多,但那些记忆却影响了他。 他依然担心星月,但听闻铁心兰性命攸关,他的心却像中了碎心掌那样疼。所以也害怕面对星月,选择留下的时候,他太恨自己,所以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气压自然就低。 后来他通过星奴知道星月的性命无忧,终于安心留下守着铁心兰。 就这样逃避了许多时日,不敢去验证,也不敢去见星月。 直到他伤几乎好了,苏樱已经试了种种办法,最后结果是必须嫁衣神功才能救铁心兰。 于是才有今夜,他和小鱼儿,苏樱带铁心兰到移花宫。 曾经他希望星月不要用嫁衣神功,甚至脱口而出表白了心意,不要用嫁衣神功像是他们之间一种奇妙的默契,但今天,他却来求她用…… 小鱼儿有些焦急:“她能不能出来啊,会不会被邀月那个婆娘发现关起来了?” 花无缺没有说话。 夜深露重,苏樱压了压马车上铁心兰的被角,脸上表情倒是淡定。 “你安静一点,心兰需要休息。” 小鱼儿才停止跺脚行为。 他一停下,另一个声音就突出了。 花无缺看向有脚步声的方向,来人武功不凡,不是星月。 “二师父!” 花无缺上前走了几步,怜星已经走到他面前来。 “无缺叩见二师父。” 怜星望着他心中一叹,“你找星月……” 她其实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知道他们的目的了,为了嫁衣神功治伤。 情爱果然是最伤人的东西。没想到当初在移花宫争抢一死的师兄妹,转眼之间就走到这个地步。 小鱼儿:“老花的二师父,当初是他大师父害了心兰的,如今这种情况,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怜星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看向花无缺:“你也觉得是你大师父的错?如果你喜欢铁心兰,那你大师父就没有错,如果你不喜欢铁心兰,便确是你大师父的错。”她声音悠悠:“如此,我确实不能见死不救,自当努力弥补。” 几人看不懂她想要什么回答,只听出她有办法救铁心兰,就是小鱼儿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在这样的可能出来后也来不及多想。 花无缺:“我不喜欢铁心兰,请二师父救救她。” 花无缺回答得很快,甚至有些着急。 说完之后,怜星却没有回话。 小鱼儿喊了声,“怜星宫主?” 怜星才对他笑了笑。走到马车旁边,看了眼铁心兰就知道怎么救了。 她没有看花无缺,却是对他说:“你答应我,今后不再见星月,我便救她。” 花无缺惊痛地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二师父要对他这样残忍。 小鱼儿都不说话了,他想救铁心兰,但没理由要求花无缺牺牲。 怜星终于看向他,她也心疼花无缺,可是此事怎么看,星月都无辜。 没有花无缺的犹疑、逃避,没有他和铁心兰纠缠不清的关系,星月又怎会选择独自忘记。 “缺儿,你当初也进过冰窟,知道其中滋味,星月好不容易忘了你,不要再让她为你难过了好吗?” 花无缺心痛得说不出话,红着眼看向怜星。 他不答应,他怎么能答应! 但是这么多日子他都不回移花宫,星月选择忘记他,他除了痛无话可说。 怪谁?不知道。 “二师父,我……” 怜星没等他拒绝,便先喊了一声。“星月。” 身穿白衣,头戴白色纱斗的女子从天而降,不知是从哪棵树上来,又在此等了多久。 她的装扮一如初入江湖时,是邀月的审美。她的眼中没有除了怜星之外的人,落地后裙摆一掀,利落地向怜星行礼。 “叩见二师父。” 怜星对待她倒和花无缺一视同仁,只点了点头,便指着铁心兰吩咐道:“用嫁衣神功接上她的经脉,打通她的穴道。” “是。” 星月站到苏樱面前不说话。 怜星替她道:“把铁心兰交给她。” 这奇怪的感觉。苏樱才注意到星月的声音冷八度,对待她也如同一个陌生人。 和小鱼儿对视了一眼,皆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 只有花无缺猜到,她不仅进了冰窟,还中了大师父的迷心大法。 “星月……” 怜星拦住他,“你好好看着。” “二师父,是迷心大法!” “缺儿!”她小声告诉花无缺,“你别怪你大师父,星月在天窟中自暴自弃,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花无缺像是被点了穴全身僵直,再说不出话了。这些天他纠结于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不敢去想星月,她竟然过的是那样的日子吗。 怜星也没有说更多,有些事,需要当事人自己想清楚,别人的话用处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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