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比翼（1 / 1）

子盈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巳时了。沈弗琳和云竹一直守在她身边。

「师姐、姐姐…」

「盈儿醒了！」「觉得怎样」

「好多了」

「你一直昏睡到现在」

「琳师姐，于氏…」

「赢了，都解决了，眼下卢氏在收拾残局，玄族那头也有好消息，他们宗主正和卢宗主及诸位家主在商谈，师哥也在那头」

「那太好了，姐姐，一切都好了」

「盈儿，多亏了你！」

「我没做什么打紧的事，怀瑾哥哥才是那个厉害的」

「有机会我和千影必当去好好谢谢向公子」

这头卢泰耀同玄族签订了契约，心下很是得以，这可是百年大计，作为仙长又乃功绩一桩，待回初云，他必然要叫人刻在石雕之上歌颂一番。会谈结束墨穆垣也着急返回处理玄族事宜，眼下玄族百废待兴，自然少不得他，同刘白惜别也就匆匆走了。向氏、卢氏、蒙氏、秦氏及其余仙门也都陆续返回了，蒙暮云留下替子盈抚琴疗伤，沈宸让沈宗麟带着门生先行回去，自己则和沈弗琳一道留了下来，一方面是担心子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云竹。

子盈在床上好生又躺了一日，第二日便怎么也待不住了，拉了众人便要去南市。蒙暮云替她检查了下，想着去个夜市也无妨，便也允了。

「琳师姐这里的夜市花样特别多，自是川梦所不可比的，今日你可以要好好尝尝」

「好好好」沈弗琳无奈看子盈一蹦一跳在房里转圈「躺了两天给你憋坏了不成」

「可不是嘛！」

云竹推门进来就看到子盈挂在沈弗琳身上撒娇「姐姐！今日别用晚膳了，我们去夜市」

「好好好，你先把药喝了」

子盈把药喝了看到云竹去拿了个托盘进来要给子盈穿戴「这是…？」

「盈儿日日穿的素雅，今日也试试这南国姑娘时兴的款式」子盈作为仙门女子，平日里衣服大都以长纱为主，层层叠叠，广袖飘逸，就是绣花也是同色暗纹，头饰也十分素雅，若不是重要场合，皆是此简单的打扮。

云竹不仅为子盈准备了衣服，也给沈弗琳准备了。二人穿戴完毕坐在镜前皆有些差异。

子盈一身浅藤紫的上衣配浅粉黛的罩着纱的百折裙，袖口微收呈喇叭状，自肩起有薄纱垂下至腰，肩部还有极细小的米珠垂下点缀。云竹给她编了个相配的俏皮发髻，缀着珍珠额饰，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正碧玉之年。沈弗琳则身着银朱色的裙子，内衬是曙色的。她特别撑得起如此艳的颜色，挽着寻常姑娘的发髻，带着戴帽的耳坠子，朱唇点点，自有一股风流态度。

「琳姐姐好漂亮！」沈弗琳很少穿得这样，娇而不妖，甚是好看。

「盈儿也是」子盈如此打扮，似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退去了平日里作为仙门女子的清冷优雅，万般惹人怜爱。

华灯初上，众人准备出发。一看那头的蒙暮云和沈宸，也皆都换了副模样，似两个富贵公子，瞧不出仙门宗主和名士的样子来。

「今日大家便忘记自己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个寻常百姓，好好逛逛夜市吧，在下便是如此过了这些年的，往后也只想如此同云竹一道过下去」刘白深情地望向云竹，在对方眼里亦看到了自己。

「师哥」「师哥」

沈宸打量着沈弗琳和子盈，竟然生出自己是个富贵少爷带着两个妹妹偷溜出来逛夜市的错觉，倘若没有一旁觊觎自己小妹妹的另一个公子便更好了。

「挺好看」

「哇！师哥夸我们了」子盈夸张得说道，言罢蹦蹦跳跳到蒙暮云身边「沅沅，你发带呢」

「今日不戴」

「那今日是不是不受束缚了」

「…嗯」蒙暮云思考了片刻还是温柔地回答了，今日不在亥时入睡，今日可以食过三，今日…他看着已经自顾自去前边寻吃食的子盈喃喃道「甚是可爱…」

子盈在最前头买吃的，看到新奇的玩意儿便打包了分给众人，蒙暮云紧跟着她替她拿东西付银子。刘白和云竹并肩走在后头，沈宸和沈弗琳则在最后面，沈宸直直看着云竹的背影有些恍神。

「就当是姐姐给我们的礼物吧，补了我们一个遗憾」

沈宸刚想说那不是沈离，但看着递给自己和沈弗琳桂花糕的云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哽咽着回答了句「嗯」

一行人行至一家商贩处，见推车上皆叠放着一碟大的竹圆屉，里头当着各色点心，这是南州的特色。鲜虾荷叶饭、绿茵白兔饺、煎萝卜糕、冰肉千层酥、酥皮莲蓉包、刺猥包子、粉果、及第粥、干蒸蟹黄烧卖、松黄糕、马蹄糕、千层糯卷、虎皮凤爪、豌豆尼盏，花样繁多又新奇。子盈见了便挪不开步子了，上回来路经此处已经七八分饱了，便觉得有些可惜，今日干脆早些来，能多试些不同品种的点心。

几人干脆落坐，待店家将一屉一屉的点心送上来，吃的尽兴时忽听得有人经过他们桌旁在议论。

「这下可好了，天下太平了，这仙长来管辖南州和玄族签订文书，再不会有战乱了」

「对啊，这卢氏当真厉害」

「前几日擂台你们去看了嘛？听说川梦沈氏的玄机仙子和玄门刘氏的刘白一举拿下公孙氏主要战力啊，那个光华君也在」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这玄机仙子为了云竹姑娘不惜深入虎穴啊」

「这是为何？」

「这我哪里知道，难不成是女书不成，据说这仙子扮成公子可是俊的很」

「咳…咳…」子盈被蛋黄酥呛道，蒙暮云给她递过茶去。云竹也觉得好笑，便起身到隔壁食桌。

「诸位」云竹走到方才一行人落座的位置。

「啊，云姑娘！失礼失礼」众人自然都识得大名鼎鼎的花魁，见方才讨论的人就在眼前不免有些局促起来。

「我可是许了亲的人了，况且你们口中的玄机仙子同我义结金兰，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原…原是如此…失礼失礼了…」

云竹又小声到「你看那桌子上紫衣的姑娘便是玄机仙子了，他身旁那位光华君才是人家正主，你们可别冒失了」

众人望去见子盈娇俏地对着蒙暮云笑着，蒙暮云虽不发一语，默默给她换点心，子盈各色点心都只吃一个，他就默默把剩下的都吃了，当真是宠到没边儿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还当真是这光华君配得上」

「佳偶天成，佳偶天成」众人也不好意思久留，胡乱将点心吞下便匆匆离开了。

「姐姐…唔…在和他们说什么？」子盈嘴里咬着个奶黄包，说话一鼓一鼓的，云竹戳戳她的脸道「没什么，解释下罢了」云竹看着蒙暮云的神色怕是竖着耳朵都听到了，眼下在一本正经的努力跟着子盈的速度消灭眼前的点心。

「无妨啊，等姐姐你和刘公子成了亲这谣言也就传不下去了」

「魏姑娘说的是」刘白赶忙接话道。

「你俩这称呼也太生份了，我听着都累，千影随大家称呼子盈吧，至于盈儿…」

「云姐夫！」子盈笑着道。

「好好，子盈这称呼好」刘白迫不及待应下来，云竹也由着他们去。

见沈宸似乎兴致不高，子盈将栗子糕推到他面前道「喏…就一碟了，让给你吧」

川梦五子里，沈宸和子盈都很喜爱这栗子糕，其余三人嫌腻都不爱多吃。小时候，沈宸晚饭后总带着子盈去买现做好的拿油纸包了边走边吃，吃了许多年都不腻，每次去的时候子盈总蹦蹦跳跳一长路也不嫌累，回来的时候吃得饱就开始耍无赖要沈宸背她回来，沈宸嘴上嫌麻烦但次次都依着子盈将她背回云水坞。

「我可不给你留啊」沈宸看着栗子糕笑了。

「才不要你留，等下去吃酥酪，你栗子糕吃饱了就不和我抢酥酪了」

「好啊你，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哈哈哈」

几人在夜市上又闲逛了一阵慢悠悠走到前几日子盈去的酥酪摊子上，还是那小二招呼他们「几位上坐，要点儿什么？」

「冰酥酪和姜汁红薯」

「我们都一样」

「好咧」

待吃食送上来，小二一直盯着子盈看，倒是云竹先开口了「伙计，我妹妹是生的好看，你也不能这么一直盯着啊」

「啊…失礼了，姑娘生的好看，只是我觉得面善，仿佛哪里见过」

「小二，前几日你还给我的玉先生上过姜汁红薯呢」子盈拿着清玉咯咯笑起来。

这小二又看了子盈一阵，一拍脑袋「啊！您是那日那位公子！！小的眼拙竟没认出来是个姑娘，我道怎有如此俊俏的公子」

「那日多谢你给我加的糯米圆子啦，吃撑了都」

「嘿嘿…姑娘喜欢就好」

「喏，这位就是玉先生」子盈指着蒙暮云道。

「这是玉显灵了？」小二正要拜被子盈拦下了「这是玉对面和我说话的先生」

「原是如此」小二看着眼前的蒙暮云如玉的面庞道「这位公子真像是玉里出来的」

「我也觉着说不定他就是个什么百年灵玉成了精」

被调侃的「玉公子」正将一颗糯米圆子往嘴里送，闻言也只是抬头看看子盈，露出极浅的笑容。直把对面的沈宸和沈弗琳看呆了，印象中的他们从未见过蒙暮云笑，竟如此温柔。

众人饱食后在夜市里四处闲逛消食，南州的夜市新奇的东西不少，除了寻常的投壶、射箭、掷沙包、斗膝，竟然还有小型的捶丸、踩高跷、射复可玩，沈宸的胜负心让他在一家斗陀螺的摊子前不走了，非要赢过今日胜出的人，还拉着沈弗琳组队。

「你们逛去，我还就不信这邪了」沈宸斗志满满。他自小爱玩这个，每每在川梦夜市里玩耍斗便天下无敌手，就连魏丘桀都不是他的对手，兴许今日是真的棋逢对手。又或许是这些年家主袍子在身上太重，许久没玩手生了。

剩下四人往别处逛去，云竹忽叫住子盈道「盈儿，我们去前头的榕树下添锁还愿，你们四处逛逛」

「那就不打扰姐姐姐夫啦」

「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光华君带着盈儿找个好地儿，半个时辰后烟火就要开始了」

蒙暮云微微颔首，四人便分开了。

望着这满街不变的繁华，云竹此刻的心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了。以往她和刘白二人也逛过这街市，心中也畅想这二人的未来，但心底总觉得万难实现，眼下她的卖身契烧了，于氏倒台了，刘白大仇得报，二人真正自由了，往后的日子天南海北任他二人携手共走，她还有了子盈这么个妹妹，还能带着婉姨，一切都美好的似梦境，想到这里她不由笑出声来。

「竹儿」刘白温柔地看着她。

「千影，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嗯，往后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我们去南苏定居好不好」

「好」

「千影，我觉着自己很幸运，能遇见你，遇见向公子，遇见盈儿」

「遇见你方是我的福气，我们去挂上新的锁片，还了愿吧」

「我想替盈儿也挂一个，她同光华君…」

「确实般配」

「你也看出来了？」

「怕是只有子盈自己不知」

「这榕树如此灵验，定能保佑他们」

「好，走吧」刘白温柔牵着云竹的手，缓缓走向那棵他们定情的老榕树。

这头子盈还四处玩儿着乐着，蒙暮云手上拿着不少给她买的小玩意儿。一路走来几乎都是子盈蹦蹦跳跳走到各色摊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若碰到喜欢的就拿着不放喊「沅沅」，蒙暮云自会自觉的付银钱，并在子盈看上下一样小玩意儿时自觉接过上一样她拿在手里玩儿的东西。什么九连环、七巧板、华容道、竹蜻蜓一个接一个。

子盈又站在一个摊前看上了一套鲁班锁玩儿了许久也不走，一个一个拼接复原起来。摊主见她手巧便道「小娘子好生聪慧，我这锁依照六子联芳变换而来，有十二子的，也有这曲形的，寻常人要解半日也未必得关窍，姑娘倒是拼得快」

子盈专心拼着锁嘴上却习惯地喊着「沅沅」

蒙暮云默默付钱买下所有子盈在玩的样式。

「哈哈小郎君真疼媳妇，我给您都拿新的」

子盈红着脸正要抬头解释，就听蒙暮云道「烦请店家将所有的款式皆取一个新的来」

「好咧！」一看来了个大户，这老板赶忙将所有锁取了新的都包起来递给蒙暮云「郎君拿好，我这锁啊，小娘子喜欢，若将来你们有了娃娃，也定喜欢玩儿」这老板见子盈年纪尚小，蒙暮云又如此宠着子盈，便以为二人是新婚小夫妻，遂调侃道。

子盈红了脸丢下句「这老板惯会胡说的」便撒开手上拼了一半的锁，自顾自往前走了。

「呦小娘子害羞了，郎君快去哄哄吧」老板笑着道。

「店家怎知…我们…」蒙暮云想问这老板为何说子盈同他是夫妻。

「怎知你们没孩子是吧」这老板答得快「你看你俩这蜜里调油的样子，哪像是有了孩子的多年夫妻，一看就刚成亲不久」

「成亲久了会如何」

「就腻歪了呗，哪还会这么宝贝着」

「不会」蒙暮云认真道。

「啊？不过郎君你这小娘子当真貌美，你就是一直这么着也属正常」

「嗯，多谢」说完蒙暮云便疾步追上了子盈。

子盈以为蒙暮云是在和摊主解释，便道「沅沅他们一惯爱胡说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

「嗯…」子盈看着蒙暮云手上拿着不少东西，遂取出个乾坤袋，上头还绣着个绑着发带的小兔子，同楠柏后山的小兔子颇像。

「这是…」蒙暮云直直盯着乾坤袋上的小兔子。

「啊这个…嘿嘿」被蒙暮云看到子盈有些不好意思「我将从小到大沅沅你给我买的小玩意儿都放在一个乾坤袋子里，有时候也会拿出来玩玩，我袋子太多了怕认错，就绣了个标记」子盈摸摸袋子上的小兔子「那时候还小，绣功不好，原想绣个你的头的，结果拆了几次都不好，就绣个兔子代替了，有这个发带也看得出来是你」

乾坤袋子是子盈七岁那年跟着姊姊绣的，放进去的第一件东西是蒙暮云给子盈雕的木头小兔子。袋子上的刺绣的针脚有些生疏，好些地方也是歪歪扭扭的，但在蒙暮云眼里却异常可爱，待子盈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悉数放入袋内。他腾出手来拿了个新的乾坤袋子出来，上头还有他的名字「沅」，却绣的也不怎么样，不像是蒙氏嬷嬷们的手工。

「若水…我可否用这个换你的乾坤袋」

「啊？」子盈看着自己手上丑丑的小兔子不理解为什么蒙暮云要这个旧袋子。

「沅沅你若是喜欢我做一个新的给你，这个很旧了，而且绣得不好，我绣一个像荷包上一样的给你」子盈指了指蒙暮云腰间。

「这个很好…」蒙暮云微微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乾坤袋道「此袋乃我做的…」

子盈吃惊地睁大眼睛从蒙暮云手中拿过乾坤袋左看右看，这乾坤袋的针脚确实有些不同，不像是蒙氏那些嬷嬷们精湛整齐的手工，这刺绣有些粗糙，但子盈也不知为何，隐约能辨认出是蒙暮云的字迹。

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小乾坤袋在子盈手里被细细端详，蒙暮云有些不好意思，做这个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纵然他再妥帖仔细，毕竟也是个女工的活儿。

「沅沅怎会做这个」

「学习制乾坤袋也是儿时功课，这刺绣是嬷嬷们教习凝神静心的法子」

「就做了这一个？」

「嗯」一次就通过考核了也就这么一个。

子盈握着蒙暮云的袋子，笑着看向他「沅沅换了可不许后悔，这可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光华君亲手做的乾坤袋子啊，上头还有你亲自绣的字」

「嗯」蒙暮云想说，小小的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抹额小兔子才是这世间的弥足珍贵。

二人找了个人少的河边河边栈道，子盈一点点将自己乾坤袋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入蒙暮云的小袋子里。

「这是六岁那年沅沅给我做的小兔子，这是那年乞巧节下山沅沅带我买的皮影灯和花盏，这是在湘东买的人偶，这是那年我偷偷跑下山在陵鹿城沅沅给我买的玳瑁盒子和米珠兔子…」子盈每放进去一样都要说出它的来历，一旁的蒙暮云认真看着，每一次都温柔的回答

「嗯」

十年的岁月被这些小玩意儿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温柔地就在那里发着光，最后子盈拿着一个有些磨损的陀螺迟迟没有放进去，这是蒙暮云亲手给他做的。那会儿都知道他百工的课业学得好，魏丘桀总想着怎么能在陀螺上赢上沈宸一次，便撺掇着子盈去让蒙暮云做一个。但事实证明，就算陀螺本身再好，也抵不过技术差异，人家沈宸就是善于此道。

后来也干脆不和沈宸比了，魏丘桀就拿着这个陀螺教小小的子盈玩儿，或者是干脆拉着蒙暮云一起玩儿，说来也怪，这看起来不擅长游戏的蒙暮云玩儿起陀螺来却是个高手。魏丘桀不知道的是，蒙暮云为了给子盈做好这个陀螺，早就钻研了一阵子了，不会玩儿陀螺怎能做出好陀螺。

子盈将陀螺放进乾坤袋里收好，把绣着抹额小兔子的袋子交给蒙暮云。他拿着这个小袋子手指摩挲着，似乎是看到了一针一线在认真缝制的小子盈，眼神更加温柔。

骤然一声巨响，烟火腾空，南州的花火与初云不同，虽不富丽堂皇，却胜在色彩繁多如点点星子，温暖可爱。二人并肩坐在栈道上，望着夜空中此起彼伏的花火。

「沅沅，明日我陪姐姐他们先回姑苏寻宅子」

「好」

「我们去望楚楼吃香芋圆子可好」

「好」

「我去楠柏阁住几日可好」

「好」

「我们带一对南国捶着耳朵的兔子回去可好」

「好」

「今儿好热，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去吃一碗冰酥酪可好」

蒙暮云顿了顿看着子盈笑得像个小狐狸。

「酸梅汤可好」

「好」

子盈吃了两碗酥酪已经有些腻了，只是想逗逗蒙暮云，看看他是不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说「好」。

二人喝了酸梅汤便慢悠悠走回南子轩了。云竹和刘白也回去歇息了，沈弗琳也顾不得沈宸了，丢下他回了客栈。只剩沈宸一人非同人比试到人家收摊，勉强赢了别人，才满意离开。

又过了两日，待刘白妥帖安顿好南州的生意，便带着几名一直跟着他的亲信同云竹、婉姨踏上了往南苏的道路。人数众多，几人包了船而上，子盈觉着行船好玩，便同蒙暮云也跟着一起上路。

沈宸和沈弗琳则御剑回了川梦，沈宸临行前再三叮嘱子盈「中秋前如果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师哥，我陪姐姐选好屋子就回去」

「哼」

沈弗琳交给云竹一个乾坤袋子，里头是她和沈宸准备的一些心意，她又将一个梦铃系在云竹身上「云姑娘，保重，等安顿好了，来川梦玩儿」

「好，多谢了」

沈宸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保重」

刘白给船下了法术，行了三日便至姑苏。众人在斋桥镇落脚，寻宅子铺子有蒙氏帮忙自然都顺利，不出几日便都办妥了。

子盈在楠柏阁略调养了几日身子，便听闻荆州有当年薛氏炼化的邪物破土，求助自蒙氏，光华君自然要亲往。子盈想要同去被蒙暮云拒绝了。

「沅沅…我就陪你去看看，不会胡来的」

「你身体没好全，况且沈宗主来信了，我送你回川梦」

「沅沅…」

「听话」蒙暮云温柔又坚定的对子盈道。

「…那…沅沅一切小心」

「嗯」

子盈劝慰自己道「又岂在朝朝暮暮」，忽想得前半句，心中觉得不对劲，脸色也跟着烧起来，蒙暮云看她神色以为她身体不适，便送她回房就寝，又抚一曲见她安睡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