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姑娘找错人了,我不是路塘草。” 路失寒的语气冷漠得让零落有些不适应。 总是如此,前一刻尚且还有几分朋友的意味,语气算不得多恶劣,却也谈不上温言善语。 但下一刻,却又冷若冰霜。 弄得零落哭笑不得。 “你是要告诉我,路塘草是你的替身人偶吗?” 零落随即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手中那柄剑已然不见,却独留了那颗白玉铃铛。 路失寒眼中笑意更深,语气却愈发冷淡。 “这铃铛,你从何处寻到的?” 零落瞧着路失寒的眼中,那种似乎充满爱意却又透着寒意的眼神。 零落第一次见月淮流时,并未有过多注意力放在这玉铃铛上。 但她多年来的古籍文书都不是白看的。 不少事情都存在着关联。 不过年少的零落,却并未花心思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比如,零落在初入内门时,便看过有关青云骨铃的记载。 又比如,灵草园内白玉堂花开的夏日。 屋外澄霄一色,万里平云。 日头尚好,就是阳光有些刺目。 不少弟子在树荫下比划着剑法,有的则依靠在树下小憩。 零落的思绪神游到花阀各处,唯独不留一丝在问仙峰。 屋内灌满白玉堂香,照例的结阵修行课程中,六师姐第一次给零落说起生息引。 也是六师姐第一次在零落面前谈及青云骨铃。 零落本来困乏得很,瞟了眼屋外湛蓝的天,浓白的云,觉得好生困倦,好生疲惫,这天相较从前,也格外热了起来。 “虽说这生息引,似乎能带人永远停留过往,但上古阵法,也有不行的时候哦。” 六师姐的尾音上扬了不少,这让零落来了兴趣。 “比如说呢?” 零落见六师姐卖了个关子,有些催促。 “在《真灵器典》中记载的法器珍宝,都无法被拿来作引物结阵。不过嘛,万事万物世间自有例外。” 《真灵器典》中所记载的法器,皆为真灵品级。 灵器法宝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真灵品级。 这是五百多年前的叫法。 现如今法器品阶分九等。 不过像《真灵器典》这种书籍,年代较为久远,影响深远。 但《真灵器典》中归类在真灵品级的灵器,品阶都在七阶之上。 而类似青玉骨龄这种千年前便名声在外的灵器,品阶属八等。 “为何品阶高的法器就无法做引物呢?” “品阶极高的灵器,其中其所含有的禁制威力,也远在生息引之上。若是强行以此为引物,结阵者会遭反噬外,幻阵也会变灵祭杀阵。并且,极品灵器做引物所结的阵法,只会是活阵。” “一旦有人入阵,阵法开始运转。入阵者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找到阵源并销毁,可是极品灵器,修为低于出窍期,根本难伤其分毫,第二,以自己祭阵,入阵者死,即阵破。” “其实,入阵者从踏入阵法开始,便会因为生息引禁制和灵器禁制冲突受其影响而不自知,慢慢被幻阵吞噬。” 安心颜说到此,也偏头看向屋外。 似乎在看向远方,眼中带着零落看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若是有时曦尊者那般的结阵天赋,也能巧妙化解二者之间的禁制冲突,避免死局吧。” 安心颜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说的零落一愣一愣的。 “时曦尊者?千年来的阵道第一,州十二府第一结阵天才?师姐,这世间恐怕不会出第二个时曦尊者了。” 安心颜听到此,却是发笑。 “哈哈,小师妹,你不曾下过山,你不知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 “师姐遇到过?”零落捧起小脸,眼中带着期许。 其实零落修炼太累了,她真的很想休息一会,哪怕是六师姐闲聊的这么一小会会,也足矣。 安心颜知晓小师妹的疲惫和好奇心,心底也是喜欢这小师妹喜欢得紧,便也乐意说给她听。 “说起来,我自出生起,便是被定好要送到修真界最好的宗门的,那时候修真界最上乘的修炼资源便是花阀问仙峰和白玉京刺棠山青莲渡。” “不过在那之前,南玄仙岛和瀛州抚雪城发生过冲突,自然而然,我便被定下问仙峰弟子的身份,但是因为族内事务,便请了问仙峰长老亲临瀛州授课。” 说到此,安心颜忽然笑起来。 “说起来,若是我那时便到花阀,我应该是你二师姐哦,小师妹,哈哈。” “当时年少,心气浮躁,学了些许皮毛,刚结丹便偷溜出家门,听闻覃州聚集不少剑修,各个城中每年都举办试剑大会,心向往之,便远赴覃州。” “在覃州,我遇到了一个落魄少年。” 安心颜说到此时,眼中泛着微光,垂眸看着桌上的白玉堂。 “这么多年来,我见识过无数宗门门下的天赋之人,都不曾见过能与之较量的人。十岁那年,陪同族长到十二府庆典时,我见到了时曦尊者。宴会乏味无趣,她沉于水下,眼中清明如许,她见我是孩童,便生了戏弄之心,引我去水边,她在水下同我闲聊嬉闹,玩闹间,我跌落水下,便失去了意识。” “后来被人找到时,我正平稳安睡于漂浮于水面的海棠花之上。还是族长告诉我,是时曦尊者救了我。” “除此之外,时曦尊者还赠了我一颗白玉铃铛,作见面礼。后来我才知晓,那是青云骨铃。不过时曦尊者告诫过我,不要将此事告知别人,我就不曾对任何人提及。不过,族长和时曦尊者是老交情了,他知道,但是并未戳破。” “时曦尊者赠我玉铃,本意也只是作一件护身法宝,她用禁制封锁了青云骨铃,所以,它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颗白玉铃铛。” 零落杵着小脸静静听着,这故事可比修炼有意思多了。 “那名少年的结阵天赋,远胜小师妹。” 安心颜一句话,打得零落措手不及。 零落的结阵天赋,便是花合清,也赞不绝口。 安心颜见零落漏出自己想看的表情,忙捂嘴偷笑。 “我逗你的,小师妹,其实他和你的结阵天赋,难分高下。” “他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十四岁时,父亲病逝,又因模样出众,被一个小门派的长老抓去当炉鼎。” “师姐那时也是太冲动,见他第一面便被迷了心智进去,见他被抓,出面拦截,还揍了那长老一顿,说起来,到底是小门派,金丹后期的长老不堪一击,师姐我当时可是刚结丹不久哦。” “那时候瞧他可怜,想带他回瀛州,但是发现他是天灵根,并且结阵天赋造诣极高,不想浪费他这一身好资质,所以呢……” 说到此,安心颜有些结巴起来。 “你快说呀师姐,所以你和他在一起了吗?”零落急得很。 “哪有那么快的进展呀,我那时还不太懂修真界的规矩,私自教会了他问仙峰的诸多结阵心法。” “后来我想带他去花阀,这时候族内长老传来传音有要事召我回去,我担心带他到瀛州一来一去出了差错,我就……” “我就赠予了他青云骨铃,作一护身符,也是我的定心丸,我担心我不在这些时日他会出什么事。” 安心颜说到此时,已是泪眼朦胧。 安心颜同零落在零落的居所里,隔绝神识探查,所以无需担心此番场景被人觉察。 “师姐你别哭啊,是出什么事了吗?你都给他留了青云骨铃了,他怎么会出事呢?”零落有些讶异,她从未想过六师姐还会有这般前尘往事。 “其实第一次收到传唤时,我并未作过停留,我自知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我们并非一路人。但是我私自教他问仙峰结阵心法的事情还是被族长知道了,族长用星鸣启阵血祭花映清警告我,我已经闯下大祸,只能回去认罚。” “我担心他会受到牵连,传音向族长保证此后不会再犯,也不会再踏入覃州一步,连夜赶回瀛州。”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了。无辜受死的人越来越多,我担心下一个就是他,所以我被关在抚雪城禁闭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研究怎么破除禁闭的结界,打开结界那一刻我几乎没有停留结传送阵御剑飞向覃州,我怕再晚一秒我的理智就追上我,我就回转身不再回头。” “我找到他,把青云骨铃赠予了他,留下一句‘从此不再相见,一切珍重’便回去领罚。” 修士也有爱人的权利。 可安心颜不可以有。 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瀛州抚雪城安家一族,修的是,无情道。 在动情那一刻,安心颜就已经在自毁道行的路上走远。 而至于花映清的死,不过是安家给花阀和修真界其它人的一个警示。 “后来,一次游历途径旧地,发现了,花阀之外,用生息引结的幻阵。不过简单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 真的只是途径,只是简单一眼吗? 零落不信,但此刻也唯有沉默。 师姐甚至,没有提及那人的名字。 或许是真的不愿提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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