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课骤然少得有些不习惯。 张清节刚结束一堂课，看着手机里剩余一片空白的课表，正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学妹，现在方便吗？” 忽然，手机跳出一条信息。 张清节看着来信人的名字，有点不太想接。 大二的时候，她被这个研究生学长当成羊毛薅了一学期。 但对方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很快手机就拨进一通电话。张清节无奈接起，在心里盘算怎么拒绝这个学长可能无礼的要求。 手机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我是沈家杭。” “嗯。”张清节示意自己知道，然后问：“沈学长，有什么事吗？” 沈家杭爽朗一笑，“是这样的，但我想请你来我的公司工作。” “嗯？” 沈家杭倒不在意她的疑惑，“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我可以保证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就当做是大二时候对你的补偿。而且我想对你而言会是好事，你完全可以提前完成大四的实习任务。” 这诱惑有点大，张清节有些心动。但…… “而且除此之外，你还能赚到工资。”沈家杭悠悠地下着筹码。 “好，我愿意去。” 有实习证明，还有工资，又不耽误学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沈家杭已经自动走向解疑环节，“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比如我为什么找你不是别人？这份工作要做什么？什么都可以问。” 张清节思考了一会儿，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沈学长，工资怎么算？” 毕竟不能当免费劳动力。 “哈哈哈。”沈家杭揶揄道：“一年不见，学妹变聪明了。”随后他正色道：“鉴于你平时有课，2k-3k，除此之外还有绩效，不过这跟你的表现挂钩，我不保证你能拿到的金额。” 张清节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说：“谢谢学长，我清楚了。” “ok，那到时候联系你。” 沈家杭挂了电话，想了想编辑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找了一个同院的学妹，下周带去公司。】 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回复。 【让你找牛马，你给我找了个菩萨？】 沈家杭无言，播了通电话过去。没接通就挂了。 啧，这就过分了啊。沈家杭心想，又拨了一次电话，不出意外还是被挂了。 然后对方发来一条短信。 【上飞机了，到了再说。】 - 过了几天，张清节在图书馆又收到了沈家杭的信息。 【下午两点准时到校，学妹可以准备一下了。】 张清节回复知道了，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在食堂吃了饭，张清节回宿舍想午休一会儿，但太紧张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来找了本专业书，复习一些基础知识。 虽然有学长推荐，但万一别人心血来潮要面试，也不能给自己丢脸。 她定了一点半的闹钟，时间到后就坐校车去东门等他。 沈家杭诧异她来得早，来了副驾驶让她进来。开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问她：“等了多久？” 张清节接过抿了一口，说：“我坐校车过来，也是刚到。” 车调头，行驶上路。两侧行道树在窗外飞速滑过。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沈家杭似乎才想起来要告诉张清节一些工作的事情。 “对了，清节。”他停顿片刻，询问道：“我这样叫你吧。” 张清节对称呼倒不怎么介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沈家杭抬眼看了电梯变化楼层，然后说：“这个公司是我跟朋友一起开的，我主要负责售前业务这一块，他呢，就负责技术这一块，你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和我没有太多交集。” 也就是说，跟着另一个人。张清节心想，这样也好，跟着不认识的领导，工作起来没什么人情，公事公办。 “嗯，好，我清楚了。” 这一三连回复让沈家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笑着提醒她：“对了，一个小建议给你，我那个朋友性子桀骜跳脱又嘴臭，对乖学生性子的人天生没有眼缘。” 张清节凝眉，脸上略有忧色。 “不过不用担心，要是被怼得不舒服了，顶回去也没事。” 张清节有些诧异，她以为他会让自己不要介意他朋友的性格之类的话，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说。 这不禁让张清节好奇，到底是脾气多差，让好朋友都在外人面前这样吐槽。 这么多年，她遇见过的人中，恐怕只有一个人能与之匹敌，不过他已经…… 这时电梯提示音响了，两人走进去。沈家杭按了楼层，转头对她说：“你不用紧张，我也不是跟你客套，我那个朋友讨厌起来，那是真讨厌。” 张清节心里发笑，忽然觉得沈家杭跟大一印象里有些出入，没想到他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嗯，谢谢学长。”她说。 见她开口，沈家杭就不再费心找话题了让她放松了。 公司租的楼层有些高，中途还进来其他公司的员工。张清节原本站在对角的角落，也被进进出出的员工一点点挤到沈家杭身后。 她隔着距离站着，屏息数着楼层。 “滴——！” 电梯开门，张清节没动，身边的人陆续离开，她盯着地面沈家杭的鞋，准备跟在他后面出去。 沈家杭让人走完，随后走出电梯门。 张清节跟在着他，忽然看见他的脚步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 “刚想去找你呢！正好你在这儿！” 沈家杭放下正在拨号的手机，侧身让出张清节的身形，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学妹，张清节，人我给你带来了。” - 大概重逢总免不了一场猝不及防。 张清节看着面前的人，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脑海里闪回过无数个场景，最后定格在一个飞机拉长的航线里…… “清节，怎么了？” 沈家杭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张清节低着头，轻声说：“没事。” 她心跳如鼓，脑子混乱，逃避的心理让她迫切想要离开，却口不能言。 沈家杭以为她紧张，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放松，推着她走到好友面前，说：“这是苏臣，别紧张，以后你就叫他臣哥，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张清节点点头，细若蚊声地应了一声，看着地面。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鞋，苏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跟记忆中很像，又变了很多。 “张清节。” 他的话像凌迟，感受到他打量的视线，张清节屏息凝神。手心生汗，忍不住篡紧拳头。 他会说什么…… “跟我来吧。” 苏臣的语气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 是对陌生人的态度。 他离开后，张清节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捂了一下心跳如鼓的胸口，默默感受了一下这劫后重生的感觉。 还没等她感受完，沈家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提醒道：“还愣着呢，还不快跟上去？” 张清节迟疑了几步，才小跑着跟上去。到的时候，苏臣已经站在位置上等她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脑门一汗，赶紧跑过去，站在他旁边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巴嗫嚅好久，最后一个字也没憋出来，只好楞楞朝苏臣点了个头。 好像在说：我到了。 苏臣：“……” 他无语了一阵，拍了拍身前的椅背，说：“你就坐这儿，有事情我会叫你。” 说完就走了，张清节也识相地坐在位置上，趁着电脑开机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工作室，全部人加起来撑死了就六个，而她是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 张清节抱着脑袋，开始想着下班要找什么理由离职。 毕竟，此地不宜久留。 理由想了七七八八，都有些牵强，她无声叹气，不由想起苏臣，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他怎么回国了？ 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她更想问的是…… “发什么呆呢？” 苏臣曲指敲了敲张清节的桌面，丢下一沓文件，“这是劳动合同，你确认一下签字。” 第一天上班就被抓包摸鱼，张清节慌忙找笔，正愁找不到的时候，苏臣递了一只过来。 “额，谢谢。” 张清节握着笔头从他手里拿下笔，脑子全程懵懵的，他指哪里，自己就写哪里，等写完才想起来自己是准备要辞职的！但苏臣一把拿过了文件，一边检查文件一边通知：“文件一式两份，等我签名了盖好章再给你。” 随后，他从文件后歪着脑袋，看着她问，“有问题吗？” 张清节冷不丁跟他对上视线，连忙摇摇头，说：“没有。” 上班第一天，熟悉为主。 带她的人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研发，正好坐在她旁边。 研发顶着他要秃不秃的头顶，乐呵呵介绍自己，“我叫李全发，大家都叫我发哥。” 张清节很识相，笑着称呼了一声，“发哥。” “欸！”李全发很热心，帮她捣鼓了好一会儿电脑，基本配置都弄好以后，才去忙自己的事。 张清节有些内疚，要是他知道自己下班就要离职，估计会气死吧。 有事做的时候，时间就不漫长。 张清节看了一下公司的介绍资料，一下午就过去了。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弹窗，已经六点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里早就编辑好的离职对话，检查一边语言是否得体，长按转发。 反正都要说的，越拖越煎熬。 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张清节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怂怂地关了手机。 反正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学长总会看到的。 她退出了对话框，收拾东西回家。 正值下班，电梯下来了几趟都是满员。 她看着下一班电梯到达的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走楼梯。 这时，手机响了。 急促的铃声冷不丁吓了她一跳，她拿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她看着这串陌生的数字，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些没底。 电梯迟迟不来，张清节不知道想到什么，走到一旁的楼梯间。 铃声催促着她接电话。 她深呼吸，接通电话。 苏臣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的语气很冷，也很轻。 “你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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