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 1）

你们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刚开始你的开口还有些许谨慎，后来也开始絮絮叨叨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

和牛岛若利聊天很轻松，他会很认真地听你说，附上一点点回复。就像如果有人在意别人恶意的揣测，就不用担心牛岛若利有什么胡思乱想，他的思维那么直白，好似根本不会钻进那些弯曲晦暗的巷子。

你聊了一些你要是去东京一定会去的店和风景。心里想着要是他能陪你一起也挺好的，但你很快把这个想法拂去。

下车后，你们走在大道旁。

你问他。“所以你有特别喜欢吃什么吗？”

你看他扯着嘴角，好像在思考。

“林氏盖饭？”

他轻微摇摇头。“虽然经常吃，但是说不上特别喜欢吧。我其实不太了解美食了，毕竟平时都是按照营养标准来的。”

你咧嘴笑了笑。“那感觉能让你说出好吃很难得呢，哪天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你还会做饭？”他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

“怎么，不行吗？”你挑眉。

他脸上浮现淡淡温柔的笑意。“那出于礼貌我肯定会说好吃的。”

你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怪道牛岛若利这家伙居然……还会嘴贫。你憋笑抿嘴不说话，等他意识到不对劲。

湖边的风很大，将他的短袖吹鼓。你等了几秒侧过头看，他果然目光亮亮地看着你。

你不禁想笑，于是解释说：“你刚刚那话就像是不相信我诶，我其实很少吹自己办不到的牛啦。”

不，你基本上不吹牛。

他接着话头答过。“嗯，那就相信你。”

你们很快到了这家鳗鱼老店“鹤屋”。饶是牛岛若利也知道这家名店。

你上一次来吃好像也是一年前了吧，但你不知道牛岛若利什么时候来吃过。

还未踏进餐厅，空气里已经飘满香味，咸中带甜的酱汁味道仿佛紧紧拥抱着整个店铺及其周围。你们从样品柜旁的磨砂玻璃门走进。

“欢迎光临！”

正是饭店，店里人不少，但因为位置宽敞，每桌之间的距离不至于太近。环环设计的书架、装饰品和绿化也让人颇有舒适和安全感。你们在窗前的一桌坐下。

牛岛若利把服务员放在桌上的菜单拿给你。“你先点吧。”

你对他点头道谢。“你破费了。”他摇摇头。

是他要请，不管有什么坑你先别有压力地吃了再说，牛岛若利总不会为难你做什么。

你们都点了两代同堂，还有一些一起吃的小菜。

先上的是一些小菜，蟹膏酱温沙拉、亚布力亚生火腿、炸丁香鱼……现烤的鳗鱼是重头戏，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几道小菜都是要趁热吃才好吃的。

你出于对美食的尊重，拿起叉子认真地缓慢品尝着，牛岛若利也遵守着食不言的家教，一言不发地吃着。

火腿的油脂就像雪花般在舌尖融化，沙拉的蟹膏酱也十分浓郁，你拿起半个柠檬往丁香鱼里挤柠檬汁。将刚炸好还有些烫嘴的丁香鱼送进嘴里，海洋的味道一下在嘴里迸发开来。

过了一会儿，你意识到什么，渐渐把注意力从美食中抽离，看着对面的牛岛若利，小声问道，“所以……”

他估计意识到你要说什么，也放下叉子，对你说：“其实……”

不巧，正好老板娘用托盘端着鳗鱼饭走了过来。

“让两位久等了，这是两代同堂。”

你和牛岛若利同时道谢：“谢谢。”

优雅的老板娘笑了笑，“不客气，用餐愉快。”

你的注意力又被装在漂亮漆盒内的鳗鱼饭吸引了。

牛岛若利对你说，“要不我们先吃着吧。”

你点头，打开盒子。让人感到幸福的香气飘了出来，久违的鳗鱼让全身细胞都发出欢喜的呐喊，你不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鳗鱼表面烤得香脆，里头湿润多汁，浓淡适中的酱汁，完美地包裹着鳗鱼。白饭煮的偏硬，少许酱汁渗进白饭，吃起来特别香，而且除了最上层有鳗鱼，里面还藏了另一块鳗鱼。

牛岛若利开口说：“不是下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吗，我想请你帮我补补课，不及格是不能去参加学校的集训的。”

你微愣在原地，且不说从前牛岛若利就没有遗漏过哪次集训，他这次去的也不是学校的集训吧。

吃人嘴短，而且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正要答应，牛岛若利又继续说下去了。

“但也是单纯想让我成绩考高一点。”配上一副诚恳的表情。

你忍俊不禁，连忙点头答应。“小事情了，我会认真帮你补的。虽然不知道我能力够不够。”

他低声答。“怎么会，你成绩很好的。”

噢，就是这个事啊。你内心一片空白，倒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他相信你找了你而非别人的庆幸吗，仅是如此的遗憾吗，还是单纯和他在这里吃饭的那点开心。可为什么你突然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你不知道的是，牛岛若利在母亲向他说出补课的事情，为他推荐了几位老师之后，他想了想说，我可以找糕子吗。他见母亲反应过来后只是慈爱地微笑看他，他以为母亲不认可，便解释道班上挺流行同学之间互相帮忙补课，糕子的成绩也很好。

牛岛若利在她母亲越发张扬的无声笑容里逐渐变得头大，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牛岛夫人便道，你这是个好办法，去吧去吧，顺便请人家吃顿饭之类的。好好相处啊，看你这一口一个糕子叫得多亲切，哈哈。想补多久补多久，不对，不能累着人家，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些点心饮料，你拿去和糕子一起吃，请来我们家也是可以的啊！啊若利你小子可算是长大了……吧啦吧啦诸如此类。

牛岛若利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搞笑的地方，让他母亲笑那么久。某天放学他问天童觉：我难道是个幽默的人吗？天童的表情也是十分丰富，眉毛和嘴巴简直在跳波浪舞，回答，是哪位神仙让你有这种错觉的？

牛岛若利从回忆里抽出身来，看着对面吃饭的你。你吃的很小口，嚼得不快不慢，腮帮子有节奏地动着，现下好像是在出着神，双眼微微放大，长长的睫毛没有规律地时而扑闪一下。像……他前天在路边看到的被喂食的小猫咪。

你伸出一点点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回过神来发现他在看着你，便道：“怎么了？”

牛岛若利说：“吃完还想去哪里玩一会吗？”

你转了转眼珠子：“我想想吧，这附近……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牛岛若利：“我都行。”

你发现他盒里的饭只剩一点点了，和你盒子里只吃了小半碗的饭形成鲜明对，惊讶道：“诶，你吃得好快。不对，应该是我太慢了……”

他小幅度地摆摆头，哑声道：“没事你慢慢吃。”

你可不想慢慢吃，既然要去玩那就省点时间下来，也不知道下次你们出来玩是多久了。于是你挖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以表诚意。

牛岛若利看你那脸颊鼓起酱糊了半个嘴巴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下，怕被发现又移开眼神。然后又低头，学你刚才一勺几颗饭的样子慢慢吃。

你很快解决完，令你感到惊讶的是牛岛若利也刚吃完。你吞下最后一口，想问他你还有多余的纸巾吗，因为你这盘的纸巾刚刚边吃就边擦完了。

牛岛若利拿出自己桌布上没用的纸巾，你刚想开口，眼神也示意着，可没想到他抬眼，拿纸巾在你嘴角擦了一下。

两个人都愣住了。场面一度有些冷。

确实挺冷的，这店里的空调就挺冷的，只有你的脸是热的。

你连忙按上贴在自己脸颊上的纸，说我自己来就好了。牛岛若利连忙收手，你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意外和不好意思同时交杂在一起的表情。

但是你要是真让他慢慢擦完你整个嘴，你真会受不了的。

不过看样子他愣住了。

你们默默起身，结账，一句话没说，走出店门。

两个人，两百个心眼。

走了几步最终还是他说话了。“去哪玩？”语气还是很平常的，让你感觉到的那一点尴尬消失殆尽。

你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挽至耳后。“湖边去吹吹风吧，好像还有些小摊铺。”

晚霞时的湖边比较热闹，大部分是附近的居民和附近餐馆的食客出来散步消食顺便欣赏美景的，而这之中便会有许多摊主出来做生意。香气扑鼻的现做章鱼小丸子，在空中漂浮的可爱动物气球，还有一些朝气蓬勃的花束小盆栽，各色各样的小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你买了几个漂亮的贝壳，问牛岛若利选不选，他于是也拿了两个。你比较了一下，觉得他挑的好像还比你好看些。

看到有卖邮票的，你问他会收集这些东西吗，他说有意义的就会。你惊讶地说你不会，感觉挺有意思的，以后收集吧。

你又买了好些漂亮的信封、封腊和羽毛。他问你会经常写信吗，你说没有经常写，因为重要的人不多，但是很喜欢写信的感觉。

湖边正对落日，金灿灿的绚烂夕阳明亮得有些刺眼，湖面波光粼粼地闪着。你们闲逛的中途你不怕刺眼地睁着眼看了几秒，想把这美景记录下来，刻在脑海里。

为什么不拿手机相机照下来呢，因为余光里还有他，那个一直耐心和你说话，脸上浅浅的笑容总是很温柔，一起就算不说话气氛也让你很舒服的牛岛若利。

明明不怕孤单的。习惯了平日总是各自忙碌不曾过问她内心的父母，习惯了与朋友交往总浮于表面不曾袒露内心平静或汹涌。你日复一日地经营着你“应当”做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要有事做……可是你开始向往起某种以前你不曾想过的东西，或者说，你一直都在内心深处向往的。

“若利。”

“嗯？”他很快回你。

两秒的沉默。他看着你出神的方向是一家卖小蛋糕的，以为你又想买什么。

“你想买蛋糕吗。”

“没有……怎么可能吃的下了。”你笑着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他问。

“没有，就喊你一声。”你侧过头直直看着他。

他声线低低的。“好吧。”

“糕子。”他冷不防叫你一声。

“什么？”你以为他真有话要说。

“没什么，喊你一声。”他和你对视着，嘴角不是很上扬，但笑意直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