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坐在她旁边，搭着两条过分长的腿，慵懒的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假寐，他今天怎么看起来好 像很疲惫，千粟在心里想。 就连周身的气场都比往常柔和几分，没再有那么强烈的生人勿近的那种疏离感。 道过谢以后，她就开始掏出手机玩，也不知道在刷些什么，看着倒是刷的挺专注的，最主要的原 因是感受到旁边的晋诚状态也不好，避免冲突，所以就识趣的自动闭麦，没再开腔说话。 抵达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助理下车拿过行李，想送她进站，千粟环顾四周熙攘的 车流，礼貌的出口婉拒， “张助理，我自己来就行，已经到车站跟前了。” 张助理没有松手，坚持要送。 车站的人太多，大包小包的甚是拥挤，实在不想让张助理再提着她的行李箱过去受挤，一会还要 挤着出来。 拉扯间，后排的车门打开，传来晋诚有些清冷的声音。 “张助理，随她吧。” 说完推开车门下车，走过去。。 千粟在旁边听到晋诚的话，伸手抬眼示意张助理。 张助理听到老板的发话后，终是没再坚持，伸手递给千粟。 她背好包，拉过行李箱，抬头对张助理说：“辛苦了。” “应该的，注意安全。” 千粟点头，表示领会。 再转过脸对倚着后车门的晋诚说道：“我走了，晋总。” “一路顺风。” “谢谢，你们回去吧，麻烦了。” “走啦！” 千粟抬手看看时间快到了，没再墨迹时间，拉着行李转身离开。 坐回车里的晋诚，摇下车窗，微微侧过脸看着千粟的背影，逐渐逃离他的视线，过路的车灯打在 她的身上，让她在暗色中整个人周身好似泛着光，那一瞬间，看的晋诚有些恍惚，再定眼寻觅她 的身影时，发现她已经了无踪迹，隐匿在人海中。 哪怕两个人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她，哪怕连一丝背影都不曾 残留下。 她太自由了，终究是留不住的，无论以任何方式。 张助理透着后视镜，无声的看着老板透着车窗，对着千小姐离开的方向出神，内心不禁生出一种 不太敢笃定的想法，老板那神情是在？，，伤感吗？ 今天公司在洽谈海外的合作项目，忙的根本抽不开身，结果老板硬是抽出时间，甚是还提前等在 校门口。 他有时候也搞不懂老板，在工作上一直是果断裁决，从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再难的工作都没皱过 眉头，从容有度的解决，智商情商双商都在线的人，怎么在爱情上就踌躇不定呢。 爱是什么呢？让禁欲者失控，让语多者寡言，让怯懦者勇敢。 无处说爱，却处处是爱。 不知过了多久，就着夜色，张助理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老板的声音：“张助理，回公司吧。” 张助理偷偷打个哈欠，打起精神回复道：“好的。” 次日，千粟下完火车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站在车站外还有些懵，反应不过来，甚至有种不真 实感，脑袋被车晃的脑浆都要出来了，迎着太阳闭着眼睛，有规律的吞吐几个轮回，才慢慢缓过来。 走到路边打车去下一个目的，汽车站 。 又是在车上摇了三个小时，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经济不怎么样，这个交通就是一大难题。 到站后都已经是下午，出了站来不及吃饭，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两上两口，就忙着去找和她接头的人。 被热情又淳朴的大爷带到招待所，来之前已经提前联系过，所以她到了以后，村长热情的过来打 招呼，旁边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的年轻人。 把老师写的介绍信和院系开的证明递交给村长，在村长的带领下很快就安置好了住所，分配好了任务。 熟识了小伙伴以后，才知道，几个女同学是师范专业，在这里实习，支教，还有两位刚考进镇上 医院的医学生，最近过来和村长，对接安排全村的会诊，也是刚到不久。 村委的活也算简单，就是作为编外人员辅助办公，准确的来说包括支农，支教，支医等，协调多方面的工作。 这两天的任务是协助支教老师和班主任，家访流失的学生，对其辍学情况进行调查并劝阻。 准备出发的时候，被村长拦下，说道：“你那鞋不行，我给你拿双防水的雨鞋。”说着往屋子里 去，不一会提出来一双黑色的胶鞋，递给她。 千粟接过，穿上试了试稍微有些大，高度都快到膝盖了，又因为裤腿都塞进去，不至于走起路来 掉跟，也能穿反正，道谢后跟着支教老师出发。 由于夜里下了不小的雨，还没来得及经过太阳的照射，路上多是积水的小水坑，看看脚下，不禁 感谢村长的先见之明。 深入村内的时侯道路由石子铺垫，逐渐变成泥泞的泥巴路，被雨水泡发过的泥土，格外蓬松，一 脚过去，稍微使力，就深陷其中，走起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甚是费劲。 千粟虽也不富裕，但在父亲没沾上赌博前，也算小康生活，当她跟着老师找到女孩的住所时，着 实呆在门口，久久迈不开步子。 准确的来说面前的都不能算作房子，是由几个木桩搭建起来的棚子，四周是用弯弯扭扭的木板板 围起来的一个空间，四周还有稀疏的空隙。 正在门边蹲着搓衣服的女孩，看着突然到访的一群人，惊恐的看着他们，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 道：“你，，，你们是，，你们找谁？” 最后面的老师走上前去：“胜男，是老师。” 女孩认出了自己的老师，脸色缓和很多，褪去惊恐，只是轻声喊了句老师。语言不多，但千粟还 是扑捉到了她转瞬即逝的失落，明明看到她老师喊她的那一刻，眼中是充满星光的。 老师继续问道：“家中就你自己吗？” 她的声音依旧很小，不太敢抬头看老师：“奶奶在里屋，” 千粟抬眼看旁边的房子，比女孩的住所好了很多。 过了一会女孩看手上的水没干，便拿手往胯上差擦擦水，跑屋里去搬个几个板凳回来。 看起来也是个机灵的女孩，只是突然来了那么多人，有些不知所措，拿过板凳放在老师们面前， 说道：“老师，，坐。” 家里的板凳几乎都搬过来了，还是差了两个，不只是紧张还是害羞，虽已是泛凉的季节，她的额 头还是渗了一层汗水。 千粟见此，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试图安抚她，并把板凳拿过去，让她坐好，说道：“没关系， 我腰疼，不能坐，你坐下，老师有些问题要问。” 女孩很拘谨，却也很听话的坐下。 看她坐好，她以前的班主任开口：“胜男，已经开学一周了，你还没去上学，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没有的。”说完又低下了头。 “那你怎么不去上学了。” “我不想上了，老师。” “你不想上了？胜男，你抬头看老师，老师今天来是给你解决问题的，你要相信老师。”显然对 于她的托辞，老师是并不相信的。 刚才他们几个成年人，沿着泥巴路走过来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更何况一个小女生能坚持上 每天这么辛苦的上学，教授她以来从未迟到，而且还保持着优异的成绩。 女孩听到老师的话有些动容，大概是紧张，双手不停的绞着已经洗到发白的黑卫衣，踌躇着如何开口。 旁边的千粟蹲下来，挨着她，柔声开口：“是你不想上了，还是家里不让你上了。” 女孩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顺着千粟的话开口回答：“家里，，不让。” “开学就初三了，放弃了是不是很可惜，听你班主任说，你成绩一直都很优异。” “高中要去县城上，会花很多钱，奶奶说女孩子读书没用，不要浪费钱。” 刚说完，就被身后的责骂声吓了一跳，惊的立马站起来。 “你这赔钱玩意，不干活在这墨迹什么。” 女孩在旁边紧张的开口解释：“奶奶，老师来了。” 千粟闻声也站起来，扭身看来人，瘦小的身材，佝偻着，头发稀疏发白，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 刚起床，女孩在旁边开口：“这是我奶奶。” 千粟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并未搭话。 女孩的老师见此赶紧起身上前去，“奶奶你好，我是胜男的班主任，孩子这么久没去上学，初三 任务重，别给孩子耽误住了。” 奶奶不仅脸色不好，脾气也不好，丝毫没有因为她是班主任给出好态度，大声嚷嚷着：“俺们家 孩子不上了，你们回去吧。” “胜男奶奶，孩子成绩很好，而且已经初三了，这样不上有点可惜。” “有啥可惜的，她隔壁二舅已经在县城给她找好工作了，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班主任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也在忍着脾气继续劝说：“她的年龄这么小，还属于义务 教育阶段，你不让她上学，是犯法的，是不对的。” 奶奶听罢，不仅没所收敛，反而更加撒泼，“犯法，你让警察来抓俺啊，以后都是去别人家当媳 妇，村里比她大点的都生男娃子了，男人养着，享的不是福气呦。” “还花什么冤枉钱读书，以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就好了。” “怎么没用了，读完书最起码不会像你这样不讲理，你是她奶奶，也不能替她做主她以后要怎么活。”旁边一直沉 默的千粟突然发话，语气刚硬。 奶奶不为所动，继续我行我素的说话：“一个女娃娃天天拿那些破本子，写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 的有什么用，以后男人就高看你一眼拉，你们这群小姑娘，太年轻无知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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