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灵鹫山飘起了夜雪。 如鹅毛一般,翩翩冉冉,将灵鹫山变作了仙境。 无央寻到了梅林中的那座土屋。 她把西门胤放在地板上,升火。 昏黄的火光照着西门胤皱成一团的五官。 《青衣录》上如此批注:有匪君子,一代天骄。皎如玉树,潇洒临风。 此时的西门胤,与此句全然不符。 他不再玉树临风,而是蜷缩着身子无助地躺在森冷的地板上。 疼痛啃噬着他。 他甚至握紧了拳头,紧得快要把指头捏碎。 他全身散发的热气,像要把一切焚烧殆尽,甚至毁灭自己。 无央缩在角落里,如惊弓之鸟。 她想起从前的夜。狂野或是温柔。那种感觉,都让她害怕。 西门胤倏然睁开眼,看见她的神色,嗤道:“你怕什么。这可是,杀我、的,好时机。”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无央看着他。 是啊,只要他死了,她便没有存在的意义。届时,谷主应该会接她回家吧。 西门胤依然看着她。 这样的对视,竟与夜一般宁静。 他目光深邃而平静。 淡然赴死一般的平静。 原来,在死亡面前,他和她一样。 无央突然站起身,熄灭火堆。 在一片黑暗中,她来到西门胤面前。 颤抖的手解开衣带,褪去彼此的衣衫。 那一片滚烫的肌肤,让她浑身发颤。 “起开。”西门胤握紧双手,阻止自己的任何动作。 无央不语,只是更加贴近。 柔弱无骨的小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直到他松懈,十指相扣—— 她答应过谷主、答应过青霜。一个于她有恩,一个于她有义。 —— 雪夜初晴。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撒下微弱的光芒。 地上,铺着一张毛皮大氅,一男一女相拥而眠。 西门胤睁开眼。 深邃的瞳孔映出怀中人的模样,正如出水芙蓉、纯净清丽。 西门胤勾唇一笑,正应了《青衣录》的那句:有匪君子,潇洒临风。 整整三十一日,他不曾这样细看她。指尖描绘过她的眉眼,西门胤不自觉地收紧怀抱。 此刻,有一种春晓苦短的美好。 门外,忽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西门胤内力深厚,对远距离的声响依然洞察敏锐。 他起身穿上中衣,外衫依然盖在无央身上。 离开他的怀抱,无央缩了缩身子,继续熟睡。 吱吱细声,门缓缓被推开。 西门胤掌风一扫,门忽地关上。 “出去。”西门胤低声命令,显然知道来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戈越。 他站在门前,稍稍一愣,拜道:“主上,万安!” 门外,还有一辆马车,八名铁骑依次排开。 绘心走出马车,“谁叫你毛毛躁躁!昨晚,主上去寻无央姑娘,肯定是救着了呗!又是十六的日子,无央姑娘在身边,主上怎么熬得住!” 戈越恍然大悟,“难怪,昨晚救了你,你就喊痛喊累,拦着不让我进山来寻主上!” 绘心笑道:“有无央姑娘在,你来寻什么!” 屋里传来西门胤的声音:“绘心,你进来。” “是。” 绘心应声。她跟随西门胤多年,自然知道主上的性情,早已备好用具和衣衫。 进了屋,只见西门胤已穿好中衣和衬袍,长发未束,昂身挺立,依然翩翩如玉。 绘心不止一次感叹自家主上的美貌。 伺候完洗漱更衣,绘心再次拜礼。 西门胤广袖长舞,微微低眉,留下一句“好生照顾”,便拂袖出门。 绘心会心一笑,也低眉看了看地上,“想看就看呗,反正是您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绘心蹲下身,拍了拍无央的背,“别装啦,已经走啦!” 离开温暖的怀抱,无央就醒了。碍于与西门胤同处一室,她不知所措,只好继续装睡。 绘心似乎总能看穿她的心思,取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不习惯啊!” 听见着这四个字,无央是惊吓大过惊喜,急忙摇头如扇风。 绘心道:“不开玩笑了,来,我帮你更衣。” 无央起身,奈何双腿一软,她毫无预警地跌坐回去。而她的神色,却是一副莫名其妙、不经人事的模样。 如此纯真,绘心难免坏心地取笑,“昨晚,真真是辛苦你了!” 无央的脸从上红到下。 在绘心暧昧的笑意里,昨晚的一切倒退回脑海里,她仿佛听见夜里雪落的声音,还有他在她耳边的声音—— 门外,已是雪夜放晴,太阳爬上天空,懒洋洋的照耀着大地。 西门胤驾马在外。 侍卫列阵于后,肃目等待。 走出门,无央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想西门胤竟在门外等着。 她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怯怯地去看西门胤的脸色。 西门胤身着红色回纹广袖锦袍,长发半束,乍一看去,仿若风华绝代的女子。 他眉目如画,惊艳了无央的目光。 西门胤自马上回看她一眼,突然低声一句:“今日,阳光不错。” 他嘴角似笑非笑,全然没有主上的严肃威仪,倒像个羞怯又多情的少年郎。 这一幕,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戈越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没什么温度的旭日。这天气,好吗?重点是,主上为何要说天气好不好? 更让戈越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接下来的一幕。 只见西门胤一把捞起无央放坐在自己身前,竟是两人同乘一骑! 直到西门胤驾马前行,戈越仍是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 绘心坐着马车经过,“傻了吗?走啦!” 戈越语无伦次道:“刚刚,主上,是真的?” 绘心白他一眼,“我就说你不懂吧!你虽跟随主上的时间最久,可主上心里想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还跟我嘴硬!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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