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城,郊外。 西疆的夜,依然深沉。深沉的尽头,万家灯火映红了铜城上的天。 绘心驾一匹白色骏马,看着远方的天,轻叹一声:“今儿十五,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终于赶回来了!” 她的身旁,一匹黑色骏马傲然挺立,戈越一身玄色劲装,似乎比周围的夜还要深沉。 “主上的意思,你是多管闲事。” 绘心甩去一眼,“主上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我多管闲事,你能做什么?说起来是主上的近卫,你护得了主上周全吗?” 戈越瞪她一眼,气结。 “瞪我也没用。主上的心思,你根本不懂!” “我整日跟着主上,有何不懂?” 绘心朝他勾勾手指。 戈越驾马靠近一些。 “可不是我要多管闲事,非要算着日子召来无央姑娘。若非心里记挂,怎会每次来了贡品,都挑无央姑娘喜欢的送去?” 猛然一阵厉风袭来,震的马身摇晃,两人就此分开。 两人身后是一辆六驾白银马车,车身富丽、车顶堂皇,雕有四条白龙,白龙口中吐纳之物,乃四颗稀世夜明珠。 车门已然打开,由内向外。 戈越和绘心立即下马行礼。 “主上万安。” 明月当空,夜幕变换。 只见玉龙车里,男人一袭白缎绣银线暗龙纹袍张扬散开,如腾云驾雾;女人的裙摆绣着朵朵合欢,层层叠叠铺在一旁,如花团锦簇。 马车里,原是一男一女相偎相依。 女人柳眉杏眼、唇红齿白。 男人剑眉星目、雍容俊俏,正是西门胤。 “胡言妄议,乖张放肆。”他目光锐利,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四周的空气便蒙上一层密集的压迫感。 绘心垂首,“奴婢知错。” “爷,”车里的女人香肩半露,偎身过来,“奴家可是第一次来铜城了!” 她的手自男人的衣襟缓缓向上,“爷,您要怎么陪我——” 话音刚落,女人颓然倒下,鲜血染红她的肩。 西门胤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极细的利刃,而女人的指甲,亦化作锋利的刀片。 “把尸体送去虞城,告诉常勋,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应适时烧上一烧。” 戈越抱拳,“属下领命。” 绘心看着女人的遗容,心中的疑惑顿然消散。虽然主上“声名”在外,可传言终究为虚。常勋以此女相赠,主上竟一反常态同车而行,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这一去已是半月,”绘心不禁感慨,“不知无央姑娘可还安好?” —— 临近子时,一抹夜云掩去了朗月的清辉。 满城黯然,偶有洪亮的打更声贯穿大街小巷。 无央睡的不甚安稳。 望着黑压压的床顶,她想起了今天的日子——月半十五。多数的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另一张床上。身边还会有一个人——一个男人。虽然,每次醒来,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门外传来急促的声响。 有人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无央立即坐起身。 忽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伴随着两道寒光,直取无央的咽喉。 无央尚不知所以然,只听哐当一声,寒光变成三道,两个人影在黑暗中竞斗。 一人黑衣蒙面,手持一尺长的双刀;一人白衣广袖,手舞长剑。 黑衣人身手敏捷、出招狠辣,每一式都是正中要害。 白衣人则略显迟钝、应接不暇,勉强挡住的空隙,她大喊:“快走!” 听得此声,无央缩在床角的身子猛地一震,“青霜——” 青霜以剑承接对方的双刃,互博之间,缓缓让出门边的位置。 “快走!” 这一句,明显的力不从心。 无央不再迟疑,赤脚就往门边跑去。 黑衣人反应十分迅速,扔一把刀,亦是瞄准了无央心脏的位置。 青霜只能扔剑相护。 失去武器的刹那,另一把刀贯彻了她的心脏。 “快走——”她看着一脸震惊的无央,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握住黑衣人的手,“替我,保护主上——” 无央只能逃走。 即使,她满心疑惑:青霜,为何会武功?她,到底是谁?黑衣人,又是谁? 一切的一切,深沉的仿若夜色。 门外,空无一人,就连日常巡逻的侍卫都没了踪影。 府中的另一个偏院,却是火光炸裂、人声鼎沸。 跑出门外,无央便走投无路。 黑衣人飞窗而出,如来时一般迅猛,挡住无央的去路。 夜云飘散,夜幕变换。 尺长的薄刃在黑衣人手中泛着森寒的光。 月光照亮了刀刃上的鲜血,那颜色诡异的瘆人。 “你,不该,杀她的——” 无央艰难地开口,喉间的刺痛远不及此时的心如刀割。她宁愿死掉的是自己! 闭上眼。她其实可以淡然赴死。她其实,并不在乎这条命—— 黑衣人仅有一瞬的凝滞。身为杀手,她了结过太多生命,也见过太多的恐惧、哀求、甚至反击。她虽为女子,却从未有过多余的仁慈。 淡然赴死,不是杀手手下留情的理由。 抬手,黑衣人出刀依然迅猛。 她的双刀,是一尺的薄刃,轻便韧软,对阵舞动时,如翩翩蝴蝶,故名蝴蝶刃。 这一刀,能贯穿无央的心口。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 又是当的一声,蝴蝶刃弹开,反向黑衣人袭去。 回袭的速度和力道,远比飞出时迅猛和强劲。 这一刀,携穿云破月之势威逼而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急切而压迫。 黑衣人勉强躲开。 哐的一声,蝴蝶刃插进门板,入木三分! 黑衣人不可置信。她的蝴蝶刃,并非刃身笔直坚硬的武器。 而来人,却能用一颗石子将刃身打入木门之中! “你是——”待看清来人,黑衣人更是颤身退了两步。 西门胤站在院中,昂然挺立有仙鹤之姿。 两道眉如利剑横扫,一双眼如星辰闪耀。这样的男人,连月光都羞与对视,又匆匆忙忙地躲进云里。 他挡在无央面前,高大的身躯仿佛能将无央整个包裹住。 无央睁开眼,正与他回望的一眼相对。 无央立即低头避开,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这一路奔命,脚底已划出好几道口子。因冰蚕寄宿,她感觉不到寒冷,却能感到脚底的疼痛。 西门胤顺着她的目光,微微皱眉。 “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现在就回去复命。”他看向黑衣人。 西门胤声音低沉,危险的如潜伏的猛兽。 西疆霸主,并非浪得虚名。 黑衣人不敢迟疑,飞身而走。 戈越箭步而来,“主上,可要追缉?” 西门胤抬手示意,挑眉举目间,绝代满风华。 “蝼蚁之势,不足为惧。既然他们已经动手,本座倒要看看,这四城七帮,何谓为人、何谓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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