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往后一缩,借楼梯拐角挡住自己的身影,然后摒心静气地听两人说话。 肖准一个星期前就去北城报到了,这次是到荆城出差,顺便回了趟家。他说:“这猫是我邻居养的,她过几天要去外地工作,没法带猫咪走。我见它跟二二挺像的,所以要了来,想着能给你做个伴。” 傅惟寻探头看了眼,正好小猫咪从肖准怀里爬到了胳膊上,可以看到它跟二二差不多大,毛色也几乎一模一样。他心说,你这殷勤没献好,清漪根本不喜欢替身。 谁知,接下来他便听到季清漪说:“嗯。” 傅惟寻:“?” 一直到两人进屋,门再次关上,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季清漪不是不能接受新的猫咪,只是不想要他送的罢了。 两人大概是在玄关换鞋,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他的耳中。 “这只猫咪叫三三怎么样?” “好啊。” 傅惟寻低头盯着怀里的二二,二二大概是认出了自己的家,扑腾了一下,想要跳过去挠门。傅惟寻按住它,轻声说:“她有新的猫咪了,不要你啦。”停了停,又说,“也不要我了。” 他抱着二二回到了自己刚买的房子,尾巴上有黄毛的小猫咪凑了过来,傅惟寻俯下身,将两只小猫咪放在一起,说道:“二二,四四,你们以后就要跟我相依为命啦。” 他望着对面季清漪的房子,她客厅的窗帘没拉,可以看到她正和肖准坐在一起吃饭,时不时还交谈几句。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同桌吃饭这件事本身就很亲密了。 他不想看,因为越看心里就会越难受,但又忍不住要一直往那边瞟。 那些以为清漪已经不在了的日子里,他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恍惚间会看到她站在面前,冲自己温柔地笑,可是眨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如今,那个窈窕的身影就在对面,他们的距离只有几十米,那是真实的、鲜活的清漪,而不是他的幻觉,怎么舍得不看呢? 两人大概吃了半个小时,之后季清漪看电视,肖准则去厨房洗碗。傅惟寻猛地拉上窗帘,将那明明很普通很家常,却让他求而不得的一幕直接隔绝在外。 大概是他拉窗帘的动作太粗暴了,回头时,两只小猫咪都在望他。他的情绪倏然一松,至少他还有二二,它陪伴了清漪那么久,有它在,就相当于清漪也在身边了。 他把两只小猫咪安顿好,这才打开手机点了个外卖。等外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走到阳台,朝季清漪家望去,正好看到肖准扶着墙在换鞋。 终于要走了。 其实肖准在季清漪家呆的时间并不长,送猫、吃饭、洗碗,两人的互动也明显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但傅惟寻看到肖准离开,还是很高兴。 他一直盯着对面,直到季清漪独自回到客厅,拉上窗帘,这才准备收回目光。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天空飘来几片雪花,不由得一怔。 现在才十一月下旬,羊城还是妥妥的夏天,以至于他忘了这已经是北方下雪的时节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想冲季清漪大喊:“快出来看雪!”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对雪有一种别样的情怀,从前两人一起去旅游,她总往下雪的地方跑,最喜欢的是穿得像只笨熊,然后站在空地上伸手接雪花,一边接一边兴奋地大叫,就像个小孩子。 可惜,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陪她看雪的资格。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肖准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估摸着应该是刚发现下雪,他抬头望了下天,不过很快便重新迈开了步子。 雪,对于肖准这个北方人来说,是太普通太常见的东西,看到了也不会兴奋,只是因为没带伞而感到些许困扰罢了。 傅惟寻转过身子,想要回屋,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抹鹅黄。 他下意识转了回去,发现季清漪撑着一把鹅黄色的雨伞追了出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肖准停了下来。季清漪赶上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便把伞柄塞到了肖准手中,接着转身往回跑。 傅惟寻深呼吸,心想给朋友送个伞没什么,很多人都会这样做。 然后就见到肖准拿着伞,往季清漪追去,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两人同撑一把伞,那伞一大半都偏到了季清漪那一边。等把季清漪送到了一楼楼道,肖准这才打着伞离开。 傅惟寻双手抠住阳台的边缘,指甲缝里渗出了血丝。他知道不应该,肖准是个很好的人,又正直又善良,自己除了外形家世比他好点,其余哪里都比不上人家。可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看到他跟清漪如此熟稔,而自己却连靠近清漪都不能,嫉妒便开始在心里疯狂生长。 曾经他们那么亲密,清漪整个人都是他的,可是后来他把她弄丢了,等再找到的时候,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雪越下越大,雪花从雨棚往里面飘。很快,他身上便积了薄薄一层。寒风刮过,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被刮得生疼,他自虐般地站在风里,却始终无法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心里的痛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不想理,但对方不依不饶一直打,完全破坏了他的心绪,只好将手机掏了出来。 电话是傅珩打来的,一接通,老爷子就直奔主题:“阿寻,你什么时候回羊城?” 老爷子年轻时顾着事业,生孩子晚,此时已经年过六十。儿子在他的培养下,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有出息,年纪轻轻就把偌大的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谁不赞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也就放心退居二线,跟老婆优哉游哉地过活。 儿子不仅工作能力强,感情上也是一帆风顺,眼看着就要跟姑娘谈婚论嫁,老两口已经在等着抱孙子了,却忽然就黄了。虽然婚是结了,但人姑娘现在根本不理他,别说抱孙子了,怕是连媳妇茶都喝不上。 他和路君能理解儿子的心情,所以答应让他去荆城追妻,也没给他定回归的期限,原想着儿子是有分寸的,不管追不追得上,也不会把自己肩上的责任丢开,谁知他竟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那怎么能行?傅珩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责问了。 傅惟寻此时哪有心思过问集团的事?敷衍道:“不太顺利,短时间内回不去。” 傅珩道:“如果一直追不回清漪,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住在荆城?” 傅惟寻望着对面季清漪的房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从这些天季清漪的态度可以看出,想要追回她简直难于登天。可是知道归知道,从亲爹嘴里听到这话,他的心还是被狠狠扎了一下。 “爸,再给我一段时间吧。”他请求道。 傅珩叹口气:“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不能永远陷在这段感情里。儿子,人的一生总有些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你要学会豁达。” 傅惟寻的心痛得像是要裂开,过了很久,他才哑声说道:“爸,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傅氏在荆城的几家子公司都发展得不错,我暂时把工作重心挪到这边,你看行吗?” 傅珩道:“儿子啊——” 傅惟寻的声音里带着祈求:“我跟清漪还没离婚,或许……还有机会呢。” “唉!”傅珩挂了电话。 傅惟寻把手机收了起来,想放裤兜里,这才发觉手已经僵住了。身后传来猫叫声,他回头看去,发现二二和四四一左一右地站在客厅通往阳台的门口,同时仰头望着他。如果不看尾巴上的毛,两只猫几乎一模一样,加上那憨憨的神态动作,终于让他冰冷的心有了一点温度。 他走过去,将两只小猫咪抱在怀里,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他跟季清漪已经离婚,孩子们分别由两个大人抚养,他带着两个孩子求见,她却狠心将他们父子三人都拒之门外。 可他知道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曾经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哪怕他有过一次动摇,肯从偏执中走出来,主动去调查真相,他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段时间,她一定很绝望吧。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迫害,最爱的男人不仅没有跟她共患难,反而变着法地伤害她,甚至还在她父母面前进谗言,让他们也误会她。 她那样卑微地渴求他们能信任她一回,可惜他们都交了白卷。她心灰意冷,只能远走高飞,离开那个伤心地。 如今她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他本不该来打搅的,可是又如何能够放得下?那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所有关于爱情的记忆里,全都是她的身影。 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爱到发狂。 或许还有机会呢,就如他对傅珩说的那样,他和季清漪还没离婚,而季清漪虽然不理他,却也并没有催促他办理离婚手续,她毕竟还是心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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